“你提了什么要求？”秦雨柔追问。
“等我死后，送我的灵魂到涂星璇的世界。”楚云舟说这句话时，面上还微微带着笑，似乎是想象到再次相见的场面。
他想起那人对他的警告：“我们的技术尚未成熟，如何保存灵魂是一回事，如何躲过世界间的平衡又是一回事。就算这两个问题解决了，我们也无法将你送到准确的时间点，可能是你们相遇前，又可能是相遇后，距离百年，千年，我们无法保证。”
“但时间还长，不是吗？我相信你们的技术。”
秦雨柔连着叹了几口气，说：“你还真是爱死他了。我很好奇，其实你们相处时间不算长，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
楚云舟接话：“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虽然没法放下，但是总要向前看的，是不是？况且，你顾虑这么多做什么？和旧友成为同事，你难道不开心吗？”
“行行行，我开心，很开心。”秦雨柔自知说不动他，也做出退让，“但是，为什么你一个执行部的，还要做技术部的任务？”
“可能……因为我比较聪明吧？”
“好吧，大学霸，想想还真是怀念呢，你当年可是风靡一中的人物，没想到也过去十年了。别忘了今晚的聚餐，我还要先去整理资料存档案，晚了还要扣我工资。”秦雨柔摆摆手，说道。
“等等，我有个事要问，关于万象境……”楚云舟没说完，嘴巴就被秦雨柔死死捂住，他看见秦雨柔眼里的恐惧。
“在这里，不要提起万象境的事情。”秦雨柔四周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说。
楚云舟虽是疑惑，还是点头应下，秦雨柔才松开手。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点，秦雨柔敲下键盘，庆幸踩点完成任务，一旁的楚云舟早已等候许久。
“业务能力这么强，要不是怕你才来，操作不当，真想拉你一起做这个文档。”秦雨柔起身，甩甩手，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他们已经在楼下了。”楚云舟一边说着，一边打字。
“这么快。想想是有段时间没见萧黎初了，果然大明星就是忙，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好了，我们走吧。”
还没到楼下，就瞧见萧黎初摇下车窗，招呼两人上车。
“能让我这种咖位的女明星给你们开车，这可是你们的荣幸。”
“阿黎，好久不见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你是怎么敢这么说的？每次聚餐你都不见影子，还有林念清呢？为什么我也联系不上？还有你楚云舟，这段时间也没个信。”
“这个……我们一会聊……说起来你应该还记得那个日子吧？”
“记得，还是挺怀念高中那三年的。”
“萧黎初，怎么不见小林？”楚云舟发问道。
“他在酒店里等着我们，好了，系好安全带。”
三、留清与流萤
时年九岁。
楚云舟总听宗门里的年长者说起一个关于剑客的故事。
大约是在两千年前吧，那时还不像如今这般，生活还算安详。只听人说那个时代可不太平，常年烽火连天，战火四起，人命如草芥，各仙家宗门为争夺地盘而打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
而便是此时，出现了一个令众人心安的存在。他总是来去无影，无人见过他的面容，只知他剑法变幻莫测，与其对上面，还未使出招式，手中剑就被击落。
他游走于二海四城，几次救危难中人们，只是还未来得及感谢，他便没了踪影。
于是传言四起，有人说他是某个仙门中人，见不得苍生疾苦，因而执剑施救，有人说他乃神明降世，只为引渡苍生……诸如此类的说法千百篇。
直至有一人将其击败，二海四城的人才知他原是高山寒铁，经千年炼化才得以化作人形。
只是那次之后，不论战火再如何肆虐，他也不再出现。后来几经辗转，成了长清宗的宗派之宝，但又因战火，流落在外。有传言道，最后见到这柄剑，是在枫如海的雪域。
楚云舟一直很好奇这个传闻，几番纠结后决定亲自去趟枫如海，只是过楚宏修那道门费了些口舌，但最终还是如愿去往枫如海。
枫如海离君陌城偏远，先是御剑两日，再是坐了三日的船才到了雪域。才踏上雪域便觉得冷了。
雪域在二海四城内比较特殊，一年四季都是被皑皑白雪覆盖，即便它四周的城池四季分明。
但此地灵气纯净，若是遭得住寒气，也是个修炼佳地，因此雪域中无害的灵兽居多。
楚云舟拿出御寒衣物穿上，听闻若要见到传闻中人，首先要心诚，他要徒步走到雪域最高的山顶。
楚云舟抬头估量了番，不动用灵力的话，少说也得走上个三天两夜的。但他太好奇了，于是检查粮水充足过后，便开始了旅途。
一路还算顺利，唯一的不顺是一次夜里遇见了雪崩，楚云舟又睡在山洞里，第二日为了出去废了好些力气，还因此得了风寒，庆幸的是并不重，吃了药便好了许多。
在他不辞辛苦的徒步下，终于到达了山顶，等了许久也不见传闻中人出现，于是干脆坐下，好好地欣赏了一番风景。
本想着趁机看看雪域的月夜，到了第二日一早就离开，哪知出了点变故，不小心摔着了，一下子没站稳，从山顶上滚落，也不知摔倒哪去，落入一个无名山洞内。
楚云舟可摔惨了，那洞顶距离这洞低有三丈之差，虽得灵力护体，但站起来时还是脑袋发懵，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洞内长着许多藤草，结着泛着幽光的果子，但依旧黑得瞧不清前路。
楚云舟摸索着摘下果子，不曾想吸引来几只流萤，三下五除二地吃光了果子，那些流萤像是感激楚云舟一般，绕着楚云舟跳动着。
楚云舟被这么一出搞得摸不着头脑，流萤却闪着光，似是给他指路。楚云舟没办法，只得顺着流萤走。
洞内灵气充裕，只是弯弯绕绕麻烦得很。约莫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从狭小的走道出来，终于见得宽阔的天地。
此处不与别处比，完全是另一幅光景。花草繁盛，光亮恰好，而这洞穴中央正插着一把剑。
楚云舟上前去，一眼便知这剑不一般，比起他手中的这把，可好上太多。他下意识地看看身旁的流萤，似是求证心中所想，就见流萤们上下晃动着，像是在点头。
楚云舟伸手拔剑，使出浑身解数来，那剑却纹丝不动。楚云舟有些气馁，大抵是他只是个九岁孩童，实力不够的缘故。
流萤们见状，显得有些着急，但因品阶低的缘故，楚云舟听不懂它们说的话。但在看见流萤们精心的表演后豁然明了，原来是缺了媒介。
楚云舟当即划破手心，握上剑柄，并念上了五遍缔结契约之誓，才见那剑发光，而剑身也有了松动的迹象。楚云舟见状，当即拔得更加卖力了，终于将剑拔出。
“我已百年不见光日，你将我唤醒，所谓何事？”剑身灵体显现，见到拔出他的孩童愣了番，但还是例行问事。
“我将你唤醒，那是否意味着你是我的灵剑了？”楚云舟感受到面前的灵体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也一眼便知这灵剑是光系，与自身的光灵根相配。
“小儿狂妄。我还未曾认可你，我要一个理由？”灵体蹲下来，仔细端详着楚云舟。百年间有太多人来寻他，形形色色，不过尔尔。但像这么小的，又寻到此处的，还是头一回见。
“因为我需要一个趁手的灵器，再者，非要说理由的话，雪域虽好，可几百年光景如一日，不说救你于水火，但说带你去看如今的尘世。”楚云舟说着，更挺直了身板，让自己在气势上更强些，“更何况，你我皆为光系，联手修炼岂不美哉？你应该也清楚吧，这世界光系修士寥寥无几。”
那灵体闻言，兀自笑了许久，道：“好。”
楚云舟反而疑惑：“你这便答应了？”
“我信眼缘，我见你，如见旧友。”
“又或许是因为，我几次替他人化解危难，但他们对我不过敬而远之，可你是第一个想救我于水火的人。或许你不过嘴上说说，但我信了。”
“那我便在此，同你订立契约。”
仪式结束后，流萤们飞到楚云舟面前来，不知是跳着什么舞。
“流萤很喜欢你，想跟着你。”灵体解释道。
楚云舟不喜欢毛茸茸生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处理不好满天飞的毛，偶尔会因此过敏，即使症状轻微，但总会带来一些麻烦。所以与其说是自己的原因，还不如说是自己讨厌，这样一来，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就不会用此来整自己。
至少，省点事。
但流萤们不会带来麻烦，而且将其作为灵宠也有极大优势，他便同意养下了。
“契约的最后一步，以你给我个名字结束。”
楚云舟思量再三，说：“便唤作留清，如何？要留清白在人间。”
“吾主。”
无尽海。
“留清哥哥在发呆吗？”小流萤凑上前，问道。
留清收好镜子，道：“今日的修习任务完成了？”
“呃……留清哥哥继续发呆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流萤仓皇逃走。
确认流萤走后，留清又将镜子拿出，这是万象境碎裂而变化的镜子，自楚云舟同涂星璇离开万象境时他便收着。镜中记录了过往与楚云舟的一切，所有人会忘，但万象境不会。料到有今日，所以他早早就做了措施。
“来日相见，我的故友。”
四、元初鸢
楚云舟与元初鸢倒是自幼相识，毕竟两家是世交，只是二人之间差了辈，故而楚云舟同元初鸢相处起来觉着不自在。
但元初鸢不拘泥于小节，三番五次地来长清宗同楚云舟比划。虽然楚云舟每次都胜，但他不傻，明显感觉到元初鸢在放水，因而有些生气。
此是中秋佳节。
城主府又聚，元初鸢再次向楚云舟提出比划比划。
“我不，你总是不拿出全部实力来，这不是戏耍我么？”楚云舟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邀约。
元初鸢莞尔一笑，回答道：“你今年也有十五了，不如和我做个赌？”
“说来听听。”楚云舟对赌还是有些兴趣，毕竟这是元初鸢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说。
“此番切磋，你我皆拿出真本事来，你若是输了，我要你的灵剑。我若是输了，由你决定后果。”
“好。”楚云舟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这场比试虽然持续的久，二人打得不分上下，但最终是以楚云舟的胜利告终。
“你赢了。”
“嗯。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事，但如果有一天，你我不得不站在彼此对立面，我只希望你能放我一马。”楚云舟道，“你是一个称职的对手，如果可以，自然是不希望你我决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