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似乎能听懂似的,极为配合萧景:“喵。”
萧景抱着梨花,用脸蹭了蹭:“乖梨花,今天爹爹给你加餐,吃烤鱼。”
周允枫:到底是谁慈父多败儿?
谁是慈父且不论,萧景得先去见一见他的父。
把梨花交给周允枫,萧景整理了一番着装,才迈着步子出去。
依旧是在前厅,自打萧菁入宫获得了恩宠,萧授就再没进过潇雨院别的地方,每次都是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到前厅,茶送上来,就让他等着,仿佛这潇雨院不是他丞相府的院子一般。
以往来,萧授都能被萧景的这番做派气上一气,今个人逢喜事精神爽,端着个笑脸喝茶,跟从前当真是判若两人。
萧景一路绕到前厅来,晒了会太阳,都觉得热得慌。
一想到是要见萧授,便愈发感觉热了。
“景儿,你来了。”
萧授一开口,吓了萧景一大跳,就差喊出一句“何方妖孽”来,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萧景掸了掸衣,以免什么奇奇怪怪的脏东西混上他身。
“父亲大人这是刚下朝啊?”萧景看着萧授一身朝服,就更加纳闷了,“父亲大人想来事多忙碌,怎的忙里偷闲来我这儿?”
萧授没训斥萧景,反而还温和道:“为父过来看看你。”
萧景抬手比了个叉:“别,咱父子二人何时那么熟了?还是能不来往就不来往的好。”
萧授还是没骂萧景,像没脾气似的:“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况且为父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萧景敬谢不敏:“别,千万别,我可没那福分。”
萧授放轻语气,劝道:“你和琏儿都是为父的儿子,为父今后定然一视同仁。”
说起萧链,萧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勾唇:“父亲还是去看看你的好儿子萧链吧,今一大早他带着赵王世子堵我潇雨院门口,非叫我给赵王世子道歉,我没干,估计被我气得不行,父亲不好生去宽慰宽慰?免得影响了他明年春闱。”
萧授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你说琏儿带着赵王世子上了你的门?”
混账东西!敢背着他做出勾结赵王府的举动!
萧景耸肩:“潇雨院的下人们都瞧见了呢,还能哄父亲不成?”
萧授勉强扯起一丝笑:“为父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起身离去,大步流星,快得萧景伸头瞻仰。
“老当益壮,比我身子骨好啊。”
把萧授弄走,萧景抻了抻腰,决定回去找周允枫下棋。
萧链要倒大霉了,他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萧景想着吃什么好吃的来庆祝萧链倒霉,萧授则是气冲冲地叫了管家把萧链给押去祠堂。
萧评听了都震惊不已,要知道萧授素来对萧链喜爱有加,怎么会把人拎去祠堂教训?
进祠堂那可是当着萧氏一族老祖宗们的面啊!这得多大事情?
萧评原本是想问一下,也好提前跟萧链交个底,让萧链好受些罪,只是一对上自家大人那张黑得能滴出水的脸,萧评就识趣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不然他也得跟着遭罪。
萧授要开祠堂,余氏自然很快就知晓了,还知晓了开祠堂许是为了教训萧链,余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忙跑去找萧授求情。
萧筝本不想去,她爹爹在这家里,除了萧景,谁不怕他?只是想到萧链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还是带着贴身丫鬟去了。
萧景没去,他的眼线去了。
黄青本就负责盯着萧链,这萧链要进祠堂了,他哪里能不跟上去听个热闹?
这丞相府里顿时热闹起来,丞相大人开祠堂是为了责罚三少爷,多稀罕呐,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萧链被管家请去祠堂,十分不解,而且管家还欲言又止,这令萧链有些不安。
莫非是父亲发现了自己和赵王世子有所联络?
这并非什么大问题,只要同父亲详陈利弊,劝说父亲放弃萧菁,转投赵王府,有丞相的支持,赵王世子成为储君的概率就会更高,而他们家也不用再看萧菁萧景这姐弟二人的脸色。
父亲开祠堂,究竟是为何?
萧链对自己劝说萧授抱有极大的把握,况且萧授一向疼爱萧链,萧链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进祠堂受罚。
“管家,父亲叫我去祠堂到底所为何事?”萧链忍不住向萧评打听。
萧评很是为难,又说不上话,只能草草一句“少爷去了便知”。
萧链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等萧链到了祠堂,萧授已然在祠堂等待多时,手里还拿着一块漆红木板——那是家法。
“父亲,您唤孩儿来可是有要事?”萧链佯作镇定地走进去。
萧授背对着萧链,面向祖宗牌位:“给我跪下?”
萧链惊愕:“父亲?”
萧授:“跪下!”
萧链紧锁着眉头,撩开衣摆跪了下去:“父亲,孩儿不知是做错了什么,竟然引得父亲这般大动肝火?”
萧授猛地回身,扬起手里的木板抽了下去。
“啪!”
这一木板重重地抽到了萧链身上。
萧链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挨过打,一身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么狠的一板子?
余氏匆匆而来,一进祠堂就见着了自己儿子被丈夫抽了一板子,心疼得冲进祠堂就去拖萧授:“老爷,琏儿纵有什么不对,你责骂就是,何故打他?”
萧授挣开余氏:“都是我们当初太惯着他了,才惯得他无法无天!要是今日不好好教训他,来日整个萧家都要被他葬送!”
余氏死死抓住萧授:“琏儿年纪轻轻能做什么?老爷不要听他人胡言乱语啊!”
萧授用力将余氏推开:“他尚且未入朝堂,就该勾连朝臣,还和赵王世子搅和到一起!我说过的话他是一个字不听,我不打他还要捧着他不成?”
余氏愕然:“什么?”
萧筝迟迟赶来,也顾不上看跪着的兄长,跑去扶住了余氏。
“孩儿不认为自己有错!”萧链挨了一板子,不仅不悔改,反而更倔强了,“萧菁萧景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他们姐弟俩好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萧菁走得越高,我们一家人的日子只会越难过!”
萧授怒不可遏,又是一板子打了下去。
余氏急得不行:“琏儿!别跟你父亲顶嘴!”
萧链要真能听进去,也不会和赵王世子凑到一块儿。
“陛下无子,宗室继之不是很正常?”萧链扬声道,“宗室只有赵王世子合适,他迟早都是要当上皇帝的,孩儿与他交好又有什么错!”
萧授脸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手上的板子更是一下又一下地往萧链的身上抽。
萧链疼得受不住,瘫倒下去,余氏费劲将萧授抱住,萧筝在一旁喊着“爹爹”“娘”,场面一度混乱。
“萧链!陛下无子这种话是你可以随便说的?”萧授怒目而视,“你当你是什么身份?开口闭口陛下无子,你要是嫌我们一家人死得不够快,不如直接去买□□回来,将我们都给毒死!”
萧授眼前一黑,拿木板拄着地面狠狠闭了闭眼:“逆子!逆子!”
夏日衣物本就单薄,萧链这挨了一顿打,是彻底爬不起来了。
“老爷,琏儿年纪小不懂事,老爷多教教他就是了,不要再动气了。”余氏跪到地上,心疼地抱着萧链,“你总不能真将琏儿给打死吧!”
萧筝忽然道:“哥哥端午那日才挑衅了二哥,被二哥给打了一巴掌,哥哥也没记住痛,爹爹还是多管教管教哥哥吧。”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萧景作对了,更不敢去害萧景,在宫里被磋磨的那段时间,已经磨去了她的所有骄傲和锐气。
萧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萧筝:“你……到底是谁的亲妹妹?”
萧筝往萧授身后躲去:“我只是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萧授:“你还瞪起你妹妹来了?”
萧链抿住唇,眼里是万分的不甘心。
萧筝心一横:“爹爹,端午那日哥哥名义上是带我出门玩,实际出门之后就将我给支开了,去见了赵王世子。”
萧授扬起木板又要打,余氏见状死死护住萧链。
“胆大包天!”萧授放下木板,恨铁不成钢,“我将你送去最好的书院读书,这就是读了三年书的结果?”
书不知道读进去了多少,投机钻营倒是学得够多。
“今天早朝时,御史大夫站出来请奏,要立赵王世子为储君,陛下当场就动了怒,还把御史大夫唯一的孙女给召进了宫里,给了个才人的位份,你要是想把你妹妹送进宫,你就接着闹腾。”萧授在萧链身上倾注了不少期待,可萧链的做法令他无比失望。
“处理了御史大夫,陛下就宣旨,立你大姐为皇后了,并且还公布了你大姐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萧授用木板指着萧链,“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萧链颓败,强忍着疼痛撑着身子和萧授对视:“父亲,您在骗我是不是?萧菁,萧菁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萧授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你大姐不可能怀孕?”
萧链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嘴,低下头不言不语。
萧授厉声:“说!”
祠堂里油盏点的火都惊灭了一瞬。
萧链低着头,仍旧不说话。
萧授浑身颤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余氏哭喊着:“琏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啊!”
萧授已经忍受不了萧链这个混账东西:“管家!把这逆子给我关在祠堂,不许任何人靠近!”
萧评叹了口气:“是。”
萧筝把余氏拽起来:“娘,回去吧,让哥哥自己在祠堂想清楚。”
余氏还在哭:“琏儿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啊!”
萧筝急得跺脚:“可是哥哥此时不遭罪,以后我们全家就要遭难了!”
她不过是惹得萧景不快就被折磨了那么久,哥哥触犯的可是君威。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谁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余氏哭哭啼啼地被萧筝给拽了回去。
祠堂的大门被关上,萧授不准人给萧链送水送吃的,连伤药都不许送,打定主意要让萧链长记性。
萧链抱着手臂,咬牙忍着疼痛站起来,靠着墙。
他眼里映着萧氏一族的祖宗牌位,不禁冷笑。
对着一堆木头,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
黄青将祠堂这边的事给摸了个一清二楚,回了潇雨院说给萧景听。
萧景手里执棋,尚未落下,听到黄青说萧链被打了半死不活,顿时连下棋都没了兴致,专心听起黄青的讲述来。
“我父亲还真下得去手。”萧景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