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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风流 叶启尘 3783 2024-05-26 00:00:00

黄子澄、齐泰两人面红耳赤,相对无言,低头无语。许久之后,有牢兵放了张桌子进来,然后就是整鸡整鱼地摆了下去,最后又将一壶酒放下,就再不相干了。黄子澄抬起头,向沉思的齐泰道:“二弟,想什么那?”

齐泰摇了摇头,道:“我在想当年的临安,我们兄弟三个,对天盟誓的情景。”

黄子澄哈哈大笑,却是泪流满面。他高声诵道:“黄子澄、齐泰、孟飞龙情投意合,愿结金兰之好,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约,天地不容。”

“报应!报应啊!这是老天对我们兄弟两个惩罚,我们罪当如此!”黄子澄顿足锤胸,痛哭号啕。

齐泰却很平静,往黄子澄面前的杯里倒满了酒,又将自己面前的杯倒满,劝大哥道:“路是自己走的,没什么好埋怨的。大哥,为我们今生有缘干上一杯。”

黄子澄用颤抖的手将杯端起,两人脑海中不由得全都显出一个人的身影,是那么地清晰,他们不敢看这人的面目,全都扬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我爱邻居邻爱我,”黄子澄痛苦地摇着头,“鱼傍水活水傍鱼。你我这两条离开了水的鱼,也只有枯死在这里了。”

齐泰安静地吃了几口菜,入下筷子,道:“从离开京城的那天我就在想,我们做错了吗?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黄子澄痛苦地摇头,道:“这两个问题,就如同两块石头,何曾有一天不在我心上?”

齐泰道:“削藩错了吗?不是飞龙当初也是同意削藩的吗?”

黄子澄道:“削藩没有错,可是谁想得到,偏偏飞龙身边就要出个秦雪情,而偏偏她又让太孙……哎!”黄子澄苦闷地喝下一杯闷酒。

齐泰狂笑道:“我们能怎样?我们又能怎么样?太孙劝得动吗?飞龙帮得了吗?难道一定要我们一起跟飞龙逃才是对的吗?”

黄子澄摇头苦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谋划得了前程,却平定不得叛乱,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明天下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末落,自己也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可悲啊,可叹!”

“这能怪谁啊?”齐泰道:“怪圣上?他可算是对我们言听计从了;怪先皇,是他把开国老臣杀得干净,可是站在他的立场上,那又有什么错?”

黄子澄摇着头,叹息着道:“什么也不要怪,这都是天命。上天安排了如此,你我又能如何?不提它了,我们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二弟,我们干一杯!”

“大哥好诗性。”齐泰把酒饮尽,笑着道:“兄弟也想起个对子,大哥要不要来对?”

黄子澄也笑了道:“说别的也就罢了,说到诗文对联,为兄的可没怕过你,飞龙我也不怕。”

齐泰道:“那我的上联来了。‘妙手举人才出地府’,请大哥对下联。”

黄子澄瞪了醉眼望着齐泰摇头道:“不对,我记得当日郡主出的上联是‘妙手举人出地府’,这是你乱改了的。”

齐泰道:“就算我改了,大哥可能对得?”

黄子澄笑道:“这有何难!‘拙眼探花又逛天庭’,这个可使得么?”

二人全是哈哈大笑,最后直至号啕。齐泰道:“大哥,本来小弟在临安得了重病,就是要死的人,遇到飞龙,才得慕容神医相救,出得苦海,想来这些年小弟的一场富贵全是白得来的。只是苦了大哥,满腹锦纶、才华横溢,最终落得如此结局,实实的可惜。”

黄子澄用手指了齐泰,笑道:“什么慕容神医,看你说得客气,你的心思大哥全都知道。你敢说你没打过她的主意?”

齐泰点头,又无奈地摇头,道:“大哥讲得没错,我对慕容姑娘一直不能忘怀,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都是一场梦而已。”

黄子澄一声长叹。

齐泰饮了杯酒,对黄子澄道:“比起大哥来,小弟却又不如了。”

黄子澄道:“你又说我什么不是?明天便是两世人,今朝已到奈何桥,二弟有话不妨直说,免得烂在了心里无法设胎。”

齐泰道:“大哥敢说你对福临公主没有情义?”

黄子澄脸上一红,长叹一声,道:“二弟好利的目光。只是兄弟单相思还有单相思的余地,为兄的就只能是痴心妄想了,这念头也只敢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脑子里闪一闪,就算平了燕王、拿了飞龙,也是难以实现。为兄早是有家屋的人了。”

齐泰道:“我就有一点想不明白,我们纵然比不得飞龙,可也差不得许多,怎么他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天下美女全收了去?”

黄子澄叹道:“你还想吗?与我们相比,有人把一个大明的江山都丢了,他又怪不了谁去?”

齐泰醉道:“天注定?”

黄子澄点头道:“天注定!”

“既是老天注定,我们还怪什么?还怨什么?”

“不怪什么,也不怨什么。我们有酒,有……酒。”

两个曾经风光无限的人,现在一身罪服,喝得大醉,相拥地躺在一起。门外的兵丁将那位将军唤来,将军看了他们两人的惨状,无奈地摇头,示意手下将他们分开,各自带回牢房。

第六卷 圣贤寂寞 第一章 成王败寇4

更新时间:2007-10-17 10:58:03 本章字数:2625

朱棣攻下金陵的第二天,聚集在南京的诸王及群臣便上表,劝其登其就帝,朱棣略做推辞,便也依允。再一日,朱棣谒孝陵(朱元璋墓),众臣备好法驾,奉了宝玺,呼迎万岁。历志多年、奋战四载的朱棣终于坐上龙辇,登殿即位,完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帝王之志。随后朱棣下诏,将建文四年改为洪武三十五年,明年即为永乐元年。

做了皇帝的朱棣首先恢复周王橚、齐王榑等人的爵位,草草安葬朱允文(事实上皇宫中根本没有找到朱允文的尸体,只是找了具烧干的黑尸,对外宣称是建文帝而已。这事后面还有交待。),便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在随后的日子里,杀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铁铉等多名建文旧臣,灭其族,以妻女入教坊司充为妓女,株连家眷、好友其计一万多人。

朱棣登基后,杀人之多,手段之狠,为历朝历代惨杀敌对方官吏臣下之最重,不但建文朝不降的一个不剩,便是归降了的,他也不曾放过。第一个带兵征燕的老将耿炳文,归降之后仅仅在朱棣称帝的第二年,刑部尚书郑赐、都御史陈瑛便劾其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鞓,僭妄不道,耿炳文自杀。其长子璇,曾任前军都督佥事,娶的便是懿文太子长女江都公主,更是在永东初年便坐罪论死,其他两个儿子也不得善终;相对于耿炳文,第二次带兵伐燕的李景隆处境要好一些。他在战场上草包,又是最早打开南京城归降的重臣,朱棣自然不能太的亏待于他,登基之后被授以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增岁禄千石,朝廷有大事,李景隆犹以班首主议,可谓风光一时。永乐二年,周王首先出来告发他建文时至邸受赂,马上刑部尚书郑赐等人便劾他包藏祸心、蓄养亡命、谋为不轨。这时候的朱棣故意做了个样子,下诏命下面不要提这些旧事,但是事过不久,成国公硃能、吏部尚书蹇义与文武群臣,大殿上劾李景隆及弟增枝逆谋有状,六科给事中张信等复劾,这次朱棣动了真的,下诏削其勋号,绝朝请,不过还是让他以公归第,奉长公主祀。又过了不久,礼部尚书李至刚等人又道:“李景隆在家,坐受阍人伏谒如行君臣大礼,是大不道;增枝多立庄田,蓄僮仆无虑千百,意叵测。”于是李景隆被夺爵,没其财产。绝望中李景隆绝食几日尽然不死,一直活到永乐末乃卒;李景隆之后对朱棣能够形成威胁的建文将领当属盛庸与平安。朱棣入京后,盛庸见大事已去,以剩余力量归降,被朱棣命以守护淮安。永乐元年,千户王钦揭发盛庸的罪状,被朝廷马上进为钦指挥同知,于是看出苗头的都御史陈瑛上本劾盛庸有怨气、有异图,盛庸无奈自杀;平安被俘之后,朱棣爱其才勇,不忍马上杀他,选了精锐卒卫将其押送北平,交朱高炽看管,并嘱咐善待他。等到朱棣即位,诏平安为北平都指挥使,后又进行后府都督佥事。永乐七年三月,朱棣巡视北平,在奏章上见到平安的名字,对左右说:“平保儿尚在耶?”平安闻之,遂自杀。当然,这些都是后事了,由于是本书出现的重要人物,在这里对其命运作个交待。

建文帝忠臣中惟一能够善终的,只有魏国公徐辉祖。朱棣即帝之后召见他,徐辉祖在大殿上一言不发,只道自己是功臣之后。由于他是中山王徐达之子,又是徐皇后的亲弟,家有免死的誓书铁券,朱棣免其一死,革其禄米,把他一直软禁在家。

登上了皇位、杀了个痛快的朱棣终于想到还有另外一件极为紧迫的事应该马上去做,那便是分封有功之臣,但是具体要封谁、怎么分,他迟迟没有态度。这一天应招而来的姚广孝进入大殿,却发现那里只有朱棣一个人默默沉思,他不敢打扰,只好躬身站在一旁。

“广孝,你说一班功勋之中,谁当第一?”沉思中的朱棣突然发问。

姚广孝想了一想,躬身道:“若以谋划、贡献,飞龙不做二人之选;若论军功,高煦与张玉当有一拼。”

朱棣摇头,回了身笑道:“做人自当公平于心,朕这四年交战,无论谋划、军功与贡献,飞龙都是位列第一,我这个二弟可是个大功臣呢。”

姚光孝忙道:“皇上说得是,飞龙却非凡凡之辈。”

朱棣抬头上望,半天才道:“前几天迁懿文太子陵园,有一个发现着实让人吃惊,广孝猜猜会是什么?”

懿文太子便是朱标,也就是朱允文的父亲,由于他死于朱元璋之前,并没有做过一天的皇帝,朱允文登基后追封其父为兴宗孝康皇帝,到了朱棣朝自然要被打回原形,迁出皇陵了。可是这里面又能发生什么事呢?不就迁个坟吗,难道会是,,,,,,有了朱允文的下落?姚广孝不敢乱想,只好摇头,道:“臣确实猜不出来。”

朱棣冷哼一声,道:“你想想,福临那丫头死后葬在那里了?”

姚广孝惊得冷汗直流,半天后才敢小心地道:“不会是……”

朱棣怒道:“什么是不会?再不会发生的事到了孟飞龙的手里,也就会了。”

姚广孝惊道:“飞龙怎能如此糊涂,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朱棣叹道:“他能由皇宫中救出秦雪情,又敢在朕的面前骗走福临,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姚广孝心中暗叹,这人太也胆大,低了头不敢答言。

朱棣跺着脚叹道:“飞龙是朕的兄弟,是我大明中兴的第一功臣,却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灭绝人伦的事来。集大功大过于一身,飞龙!飞龙啊,你让我对你如何是好?”

作者感言

叶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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