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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 退戈 3642 2024-05-26 00:00:00

禄折冲很想把斗笠砸他脑袋上,看能不能听个水响:“老子不想收你这么大的儿子!”

白重景置若罔闻,握紧拳头,高举在空,崇拜地说:“禄折冲!你比我喜欢念书,比我聪明,往后你教我几个道理,我照你说的去做!”

他对着虚空像模像样地打出两拳,拳风飒飒,回头对禄折冲挤眉弄眼地吹嘘道:“我告诉你,我可是重明鸟的血脉,以后我会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做我大哥可划算了!”

禄折冲没嘲笑也没否认,只是把手上编好的斗笠仔细打磨了下边角,看有没有突刺,随后盖到白重景的脑袋上,说:“送给你了。”

暗沉的暮色里,少年抓着斗笠的沿角,兴奋地在小路上跑跳。

好日子没过多久,白重景的父亲出兵去了,这一去就是数月没个消息。

少元山那边也变了天,像是天上掉下来一大片火红的彤云,铺在地面散不开。浓雾还在不停往他们这座城镇扩散。

家中奴仆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本就是临时招买来的杂役,谈不上忠心,见势不对纷纷反了。抢了家中值钱的东西仓皇逃窜。

第二日,一些城中地痞流氓见家宅里无人看守,跟着强住进来。

白重景害怕,不敢再在家中居住,翻出些他爹交代过他的一些轻便钱财,揣进衣服里,跑去城外找禄折冲。

岂料禄折冲的那间破屋子也被曾记恨他的一把火给烧了。屋中还放着好些没卖出去的斗笠。

白重景很是心疼。

那些斗笠卖不上价钱,可都是禄折冲从砍竹子一步步做起的,经常忙上一天也混不上一顿饱饭。

他气得跺脚大骂、愤恨不已,觉得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情全叫他们两兄弟给碰上了。

倒是禄折冲看得通透,按着他的手叫他冷静下来,说:“钱没用了。斗笠也没用了。”

白重景还是止不住地抹眼泪,伤心至极,哭哭啼啼地道:“我们怎么办啊?我爹没了,我家也让人给抢了。”

禄折冲说:“慌什么?大不了就跟我一起去要饭。”

白重景很忧愁地道:“可我不想去要饭。”

禄折冲无情地说:“那你就等死吧。”

白重景:“……”

白重景擦了擦脸,严肃道:“你这样不行,你也得改,不然总有一天你会被人打死的。”

禄折冲对着他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白重景不哭了,蹲在地上,满脸委屈地说:“我想去少元山找我爹,他肯定去那边打仗了。”

禄折冲呵斥道:“不许去!等你翅膀硬了再说,现在好好留在这里当孙子。”

白重景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在这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地方,唯一信任地人只剩下禄折冲。

不到晚间,少元山的那股红雾便浩浩荡荡地刮到了这座偏远的城镇。

本就乱成一团的小城,愈发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禄折冲这才察觉出不对,带着白重景想要逃离。

禄折冲的真身不过是只普通的小妖,虽然体魄比白重景要雄厚些,但论血脉天资到底是薄弱,完全挡不住那浓重戾气的侵蚀。

随山脉吐息席卷而来雾气又蔓延得太快,禄折冲撑着口气,还没逃到城门,人已经快不行了。

他七窍流血,终了膝盖一弯,重重摔到了地上,剩下一点力气,推着白重景让他自己跑。

那些惶恐逃难的人看不见地上的两个无辜孩童,失去理智的成年人横冲直撞地从禄折冲身上踩踏而过,白重景只能用身躯拼命遮挡,哭喊着大叫道:“走开!走开!滚开!”

这个平日畏首畏尾的小童,这回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猛,龇着牙冲路人发狠,可惜无人在意他的狠辣。

禄折冲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咽下喉间不住涌上来的血,声音沙哑道:“你还不走?去找你爹吧。少元山出事了,他肯定不在少元山,你往反面去找。”

白重景将他架起来,背到身后,大吼着道:“你骗我!我爹才不会丢下我!”

禄折冲轻声笑道:“你这么笨……”

“我是笨!”白重景泪流满面,哭得撕心裂肺,控诉道,“所以你们都巴不得丢下我!混蛋!坏透了!”

禄折冲不说话了,头软绵地垂了下去,下巴一点一点地搭在他肩上。

白重景哭得越发伤心卑微,快喘不过气来,祈求道:“我以后乖乖读书,听话还不行吗?你们别丢下我一个,我害怕。”

禄折冲费劲地抬起一只手,抚在白重景的头上。意志濒临溃散,没一会儿手滑了下去,身子一歪差点从白重景背后滚落。

白重景凄厉叫道:“你别死啊!”

白重景及时捞住倒下来的禄折冲,涨红了脸,用妖力粗暴顶开身上的各路窍穴。

以往修炼总是不顺畅的地方,这回蛮力冲袭下变得畅通无阻,白重景顾不上筋脉被强行打通时的痛苦反噬,周身骨骼寸寸拔长,发出火焰燃烧时的爆裂声响。

随即高喝一声,化为重明鸟的原形,翅膀伸展开原先的两倍大,一把叼起禄折冲,带着他飞到尚未被雾气包围的上空。

羽毛眼里的鸟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在空中飞了半圈,决定还是去少元山找他亲爹。只有他爹有办法救禄折冲了。

听说山那边还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先生,什么都懂,能找到他也行。

白重景拼命铆着劲,可拖着一个比他还重的禄折冲,实在坚持不了多久。残留在他身体里的戾气也因他妖力流转加速进入他的筋脉,没飞出数里远便摔了下去。

这一摔,下方分明该是一片坚实的平地,二人却好似掉进了个无底洞。

白重景仓促变回人形,一把抓住禄折冲的脚踝,跟着他一起坠向漆黑的渊洞。

光线一明又一暗,交替后显露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色。

天空是绿色的,四面都是生意盎然的植被。

白重景只来得及看上一眼,身体落在一片柔软的大叶子上,被托住后往上失重地弹了起来,大脑发沉,再抵不住疲倦地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禄折冲刚好也醒了,叶片面前站着一排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围在他们身前观察他们。

“喂!”出声的那个少年看着比他们要小一点,脸上写满了桀骜不驯,两手叉腰,居高临下地道,“又是新来的啊?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见白重景一直呆头呆脑地坐着,冒着傻气,长相又可爱,伸手要去抓。禄折冲下意识以为他想打人,大手一挥,粗暴将他推开。

那少年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定定看着禄折冲,嘴角往下一撇,脸色迅速沉了下去,随即在禄折冲略带惊恐的眼神里,失声痛哭起来。

呼天抢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委屈告状道:“他打我——这个人打我!他欺负人!”

禄折冲愣住了。白重景也没反应过来。怎么有人比他还会哭啊?

二人对视一眼,从没见过这阵仗,都有点慌乱,一个头两个大。

边上一帮孩子还在煽风点火:“好哇!你们把他弄哭了!”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这个爱哭鬼,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你干嘛打他啊!他又不是坏人!他只是个没用的狼崽子!”

更有几个孩子脖子一仰,跟着放肆哭了出来:“哇——!”

“爷爷——怎么办啊!”

现场乱成一锅煮沸的粥,底下都烫得焦黑了。

白重景赶忙上前扶起少年,那少年不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都借机发泄出来。

禄折冲不会安慰人,只能生拖硬拽,让他站起来,拍拍他的屁股,闷声闷气道:“对不住,你别哭了。”

一个小姑娘站出来说:“你别管他了,让他到边上自己哭去。”

禄折冲如蒙大赦,长舒口气。

少年睁开一只眼睛,见禄折冲果然不管自己,白重景也只会笨拙地在自己面前打转,哭得更激情了。

“不许哭!”小姑娘大步过去推攘了他一把,“吵死了!再哭自己去前面!”

少年有点怕她,抽噎着收了声。自己埋头走到一边,坐在一棵树下,捂着嘴委屈地哭泣。

白重景被他这模样弄得更为愧疚,连爹都忘了,手足无措地跟过去,靠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

禄折冲发现身上的伤势已痊愈大半,筋脉中的戾气也不见了,按着自己胸口,这才有机会问:“这里是哪里啊?”

那小姑娘低垂着头,伤怀地道:“少元山没了。”

禄折冲懵道:$1!?”

小姑娘说:“少元山没了。这里是跟龙爷爷关系很好的一棵树的大树洞里,龙爷爷生病前把少元山的小妖们都救了进来。你们两个来得及时,龙爷爷接了你们一把,差一点就不行了。”

禄折冲虽然有在求学,可到底是乡野出生,见识浅薄,从没人与他分析什么天下大势,自然不大清楚少元山的状况,因此听得一头雾水。

他抓了个细节问:“你们龙爷爷呢?他是谁?他在哪儿?”

小姑娘说:“龙爷爷就是少元山啊,我们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可能已经死了。以后少元山就剩我们这些妖了。”

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中水光闪烁,也要跟着水漫金山。

禄折冲头疼,忙道:“别哭别哭!你们龙爷爷是怎么没的?”

第185章 千峰似剑

(像他这样的蝼蚁,连抬脚迈步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带着颤抖的哭腔回道:“我不知道啊。”

“我知道我知道!”蹲在树下默默哭泣的少年一抹脸,高举着手,献宝似地跑过来说, “我偷听那个在山上闭关修行的先生说过!”

众人都看向了他。

少年顶着众人的目光,抽了抽鼻子,盘腿坐到地上,惟妙惟肖地模样起来:“那个白衣服的先生就这么坐着,一手按着地面,跟龙爷爷说话, 聊什么,‘你灵智初开,尚未到悟道化形之际,生机已然枯竭。两族相屠的煞气已浸透山脉,纵我为你强行牵住一丝神识,也坚持不了太长时日。你且早做准备。’。”

“唉……”少年长长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眺望向远处虚空,“‘我亦不愿见此地万物凋敝,可山脉悟道是何其艰深之修行。若非穷途之际, 我也承受不住违逆天道的反噬。’。不知道龙爷爷说了什么,先生又说, ‘许是你我杞人忧天,届时不过悄然消亡也不一定。倘若真到无可转圜之境, 我会亲自挑选剑主, 斩断龙脊。可是可惜了, 少元, 你苦修数百载, 毁于一朝。人心实不可测啊。’。”

白衣人对着竦峙千峰长长喟叹一声:“就如此吧……”

满地银白光色如寒霜铺就, 高耸春木疏影相叠,虚影所指处天长地阔。叹息声如林风久久回荡,最后才消散于清风明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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