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暂时还不想让你见到他的真面目。阿弥陀佛！”小和尚说道。
“他在哪里？”拈花问道。
“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小和尚说道。
废话，我看到还能问吗？拈花又一股气涌上来，手里的剑已经出鞘。
“你说谈论剑术，不知道阁下对剑术可否有何见解？”拈花问道。
“我对剑术没有特别的看法，不过方才见到你出剑，便想到了佛家的一偈：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声音仿佛还是从佛像的后面传来，然而却越来越远了。
“施主可否跟来？《风流一剑》是好剑法，只是施主的悟性还未到，恐难发现剑法的微妙。”那个声音又问道。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佛家的偈和剑术又有什么关系？那个神秘的人怎么知道《风流一剑》，他真的不知道雪儿的下落？
拈花想着想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敲木鱼的小和尚已经在古寺外面了，他迎着太阳的方向，笃笃的敲着木鱼，脚步不紧不慢，似乎完全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里。
还是追上去问个究竟！
拈花想着，起身便追，小和尚见拈花追上来，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专心致志的敲着木鱼，念着经。
跟了很久，小和尚终于带着拈花来到一座山上。
山很陡，在山顶上有个小屋子。
一个秃头的老和尚正拿着锄头锄着菜地的草。
“你是谁？”拈花问道。
“我是你要找的人。”老和尚见拈花来了，抬起头来念了声阿弥陀佛。
第七十一章 拈花问道
“难道你就是元枕？”拈花好奇的问道，他要找的和尚，除了一个元枕，没有第二个人了。
“正是老衲！”元枕和蔼的说道。
“花妞是不是你带走的？”拈花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老衲带走的。”元枕答道。
“她现在在哪里？”拈花追问道。
“老衲不知道。老衲只知道当初经不住花妞的父亲苦苦哀求，让老衲给他的女儿找个活路，老衲便带了她出来，送给了一对膝下无儿女的老夫妇。”元枕道。
“为什么？”拈花愣了，花妞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再怎么穷，也不至于到了养不起女儿的程度啊？“那对老夫妇在哪里？”
“天涯海角，四海为家。”元枕道。
“这……”原来是一对流浪的夫妇，这下可好，到哪里去找？
拈花真的想哭了，这么多年的苦苦追寻，竟然得了这么个结果！
“老衲听说施主要和老衲切磋？”元枕问道。
拈花突然想起了论剑峰蝎子的嘱托，便点了点了头，“我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啊！”
“当然。不过，请施主暂时住几日，老衲也好有所准备。”元枕道。
“好吧。”和尚们似乎都有些怪癖，拈花并不想强求。
说是准备，元枕似乎并没有对这场比试多么上心，他一如既往的锄着他的菜地，一如既往的烹着他的素菜羹。
拈花整天看着他慢悠悠的样子，总是替他着急。
但是过了一个月后，拈花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不着急了，每日只是看着元枕除草，听着小和尚念经，还有就是品尝着元枕的素菜羹。
“今天的味道好像有点儿变化。”拈花咽下一口素菜羹，抬头好奇的看了看元枕。
这从来都是一个味道的素菜羹竟然也可以变个口味儿。
“阿弥陀佛！”元枕依然温和的笑着道：“菜还是老衲亲手种的菜，水还是山上的那股泉水，施主，这菜羹的味道怎么会变了呢？”
“嗯，这怎么说呢？”拈花道，“刚开始喝这苦苦的菜羹时，只是觉得苦到了心里，现在再喝，竟然能品出丝丝的甜味来。”
“呵呵呵……”元枕笑了笑，道：“看来施主是开悟了。”
“开悟？”拈花不解。
“不变中有变，变中亦可不变，菜羹如此，剑道亦如此。今日施主能在这苦涩的菜羹中品出甜味，便如出家之人无心得道，今日是偶然无心而得，待到触目是道，处处风流，施主便可真正达到‘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的境界，到时候，施主的风流一剑自然可以更上一层楼！”元枕的神态很是开心，像是佛祖突然遇到了一个悟性极高的弟子。
“这‘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的境界，当日在论剑峰上也有一个老头儿跟我说过，只是不知道这风流一剑到底什么来历，大师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呢？”拈花不解，这《风流一剑》的剑谱是柳残雪给他的，这元枕不光知道他会《风流一剑》，还知道其中的秘密，难道这剑谱出自他的手？
“这《风流一剑》本是当年一个剑术奇才所创，老衲只是有幸偶尔翻阅了一下。”元枕似乎觉得说的太多了，低下头猛喝汤。
“他到底是谁？”拈花惊道。
“施主既然不知道，那老衲更无从说起了。”见拈花还是不死心，元枕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便扔下拈花和小和尚一个人去翻菜地了。
小和尚一言不发的自顾自吃饭，始终都没有看拈花一眼。
拈花把他瞪得都快瞪烂了，他还是一言不发。
最后，拈花实在沉不住气了，拎过小和尚道：“信不信我用剑划你几下？”
小和尚愣了愣，道：“施主执念太深，恐无缘悟得师傅方才所说之境界。要触目是道，处处风流，就得繁华落尽，将我、法二执一起抛却，自性天真，无心体道，一有作意……”
“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任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做和尚的，我还有两个老婆，一个红颜知己呢，对了，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人要找呢。”拈花甩开小和尚，继续扒饭。
72
和元枕的这场比试自是免不了的，不管是为了论剑峰上的老头儿，还是为了自己这些年的愤恨，拈花都必须跟他比试一番。
元枕是得道高僧，出手自然不会太重，拈花不用担心小命儿会搭在他手里。
两个月后，拈花正一个人对着月亮出神。
“施主对《风流一剑》可有感悟？”元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身后。
“大师，”拈花回转身来，看着元枕，认真的道：“大师，听闻佛家的禅可以让悟者神清气朗，葛藤尽消，在下还有很多红尘牵绊，不知道大师可否给在下讲一讲这禅为何物？”
禅为何物？本来就说不得道不得的，元枕一时竟然僵住了。
“这，施主，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拈花听完突然哈哈一笑，笑声在山峰间回荡着，“大师，既然禅不可道，那这满是禅意的《风流一剑》又怎可道得？”
“这？”元枕一愣，随即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有慧根！”
“现在可否动手了？”拈花说着，他的剑已经在手上了。
“可以。”元枕的姿势微微动了动，他的手上没有剑，甚至连根草都没有。
拈花的剑在手上一挥，剑气已经如出岫之云般涌聚而来。
但是令元枕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剑气森森然已逼近元枕鼻尖的时候，拈花竟然啪的一声把剑摔出去老远。
“这？”
“大师，兵家贵在不战而屈人之兵，剑贵在不交手而折人之气。”拈花笑道。
“这？”元枕的脸上竟似有些发烫，他聚在指间的一股气这时确实有些泻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若不是狡猾之极，便是颖悟之极！风信子果然好眼光！
“大师接招！”元枕一愣神间，拈花突然双臂用力，两袖已如长云白练般带着嗖嗖的风声逼来。
化万物为剑，拈花此刻用的正是这个道理！
两袖袭来，元枕的眼睛眨都没眨，他只轻轻的一拂，拈花两袖的劲道便消失殆尽。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拈花却趁机一个翻转，掠到了他的身后，手指在他的佛珠上轻轻一弹。
这一弹，用的既非蚂蚁搬家的力道，也非爬云神功的轻巧，相反，却简单朴拙之极。
元枕抽身闪避，眨眼间已退出数丈，看着拈花一脸的不解。
“在下跟大师开个玩笑，真功夫来了！”拈花嬉皮笑脸的道。
以我为剑，以万物为剑气，拈花一发力，元枕瞬间觉得自己被包围在了森森的剑山之中。
月光不再是月光，风也不再是风，风花雪月，本来极美，现在却都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元枕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反而安下心来。
小和尚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两位的打斗，一会儿瞪大了眼睛，一会儿叹息一声，这样的打法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
……
月西沉。
风渐小。
“施主，剑如禅，在日常功用间，看来施主这两个月在这里没有白住，进步不小。”元枕赞许的看着拈花，他的赞许是发自内心的。
“大师承让！其实，其实我知道您是得道高僧，才故意跟您开玩笑，扰乱您的心神。”拈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禅在哪里？悟到什么？他压根不知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拈花这么一说，元枕反而更开心了，“不知即为知，知即为不知，拈花施主以后会慢慢体会。天色将亮，老僧就不留您了，跟老衲学的两个月的禅，也算我将一生所悟倾囊相授了，日后若见了尊师，还望告知。”
“你知道我师傅？”拈花惊异。
“你师傅风信子当年和我约好，要授你功夫，不过我没答应，他就设下了一计，逼我不得不答应。”元枕笑道。
“什么计？风信子真的是那个老头？”拈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见了尊师一切自会明白。”元枕道。
……
论剑峰，上官云儿还是住在那个小草棚里，他见拈花上了山来，连头都没回，她白衣飘飘，凝神的看着云海，云来云去，美轮美奂！
扫地的老头儿见了拈花，停下了手里的扫帚。
“我见到元枕了。”拈花道。
扫地的老头儿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扫地。
“你不问我输了还是赢了？”拈花好奇道。
“输了就是赢了，赢了就是输了。”扫地的老头儿淡然道。
“这？难道你也悟道了？”拈花道。
“你找到他，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吗？”扫地的老头儿盯着拈花，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如果我没猜错，他定是对你倾囊相授了。”
“这你也能猜到？难道你和风信子一样，是和他串通好的？”拈花更是不解。
“这，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扫地的老头儿不再说话，呼呼的挥着大扫帚，自顾自的扫起了地。
第七十三章 美人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