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说着，转身的时候，嘴角上挂着无奈的笑，正当他一脚跨出的那一刻，渝渡又开口了，不过他这一次的话语中，是隐隐带着杀气的。“你为什么会愿意救我？我可不愿意相信你那种说辞。”说着，渝渡缓缓的站起身来，勾勒出一个讥讽的笑，他全都发现，发现了这藏书阁里的秘密，不大一块地方，经书被他无聊的翻阅之后，他一不小心还发现了一个暗阁。等到他翻阅完这暗格里的东西时，他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这里面藏着的竟然，全是有关自己的。自己的来历身世，从小一直到如今这个年龄，开创的门派，获得的秘籍宝典…树敌与盟友竟然全都是一清二楚。“你到底想要什么？伏魔剑吗？”说着，他抱起了自己的胳膊，望着和尚的神色，竟然一时之间觉得面前的人难以捉摸。和尚望了望他，再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处早已恢复原因的暗阁，终究还是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不解释？好不容易在我心里树立起的形象，就这么瓦解崩塌了，不是很可惜吗？”说着，他缓缓的靠了过来。和尚由于一时恍惚，也没有反应过来，再次对上目光后，渝渡已经靠的很近了，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在那一刻，真的很想将渝渡困起来，然后不许他出山，在这里和他相守到老。可是每当动了这样的心思，或许是执念太深，他的心就又微微作痛起来，“不是伏魔剑。”这个回答过于苍白无力，显然对方也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他不信。“你别以为我现在筋脉被封，挑明白了打不过你，刚才你喝水的碗里我已经下了毒，一个小时里没有解药就会死，我话说的很明白，就算你现在和我撕破脸皮，我也会努力撑到一个小时后。到时候就是看看咋俩谁的耐性比较强。”说着，他又离得远远的。眼神中的那股憎恶，在那一刻被和尚看的清清楚楚。“还有，九臧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和他那么像。”渝渡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气势便微微的弱了下去。毕竟他也在担心，自己就这么的把九臧说了出来，对方会不会就此抓住自己软弱的把柄不放。“九臧…”眼前的和尚喃喃的念叨，表情像是陷入了一股深深的怀念中。“你认识他？”渝渡听着他的语气，惊喜了片刻，音调当即提升了几阶。“是位故人。”渝渡听后一时之间喜悦溢于言表，但片刻又暗叫不好。果然，和尚又开口道，“如果施主想要知道更多，那便给我解药吧。”第7章 柒.妖僧.柒.妖僧.他是个妖僧！渝渡内心暗骂道，“你可知道伏魔剑是为何物？”渝渡选择了无视，反正他总能套出点话来的。“九臧所造，为之而死。”“你都知道？”渝渡内心的疑虑更多了。和尚又不吭声了。渝渡紧紧的捏住了拳头，现在连拿拳头砸对方的心情都有了。可是一旦把解药给了他，自己便失去优势，到时候立刻便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了“你真的能确保不杀了我？”渝渡慢慢的踱步走到一边，“你是清楚的，一旦我把解药给了你，我就只剩死路一条，现在我的经脉也被封了。”“呵.”渝渡冷笑了一下，“果然，果然我还是会死在这里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没有看和尚的神情。他不知道，和尚的一双眼睛前已经布满了雾气，灼心的痛感在他身上蔓延。他到现在才明白，爱是一个多么可怕，致命的东西。他会让人欢愉满足，也会让人万劫不复。和尚知道，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渝渡手刃了当年灭他一家的仇人，却也因此遭到各方门派的绞杀，他收到了惩罚，而九臧又因为同情，无端卷入这场事故中，他救了渝渡，便要因此付出代价。他有幸被一个游历四方的野和尚救了去，结果却是要他放下屠刀，放下情与念，走进佛门这个清净之地。他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那个和尚却告诉他，这样做，他才能得以安生，你自己也可以得到救赎。于是，九臧便相信了，他剃了度，封了伏魔剑，这柄一出世便沾满鲜血的剑终于不会再招惹是非，招惹各路的野心去争夺。这样子做，也是为了渝渡，今后能够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他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和乐安康。九臧幻想着渝渡那样平凡却欢愉满足的生活，也突然觉得有了归宿。可是之后的几年了，他不断听到渝渡在江湖中“作恶”的消息，他才明白，有的人是注定不得已安生的。无论他怎么做，渝渡永远也变回从前的那个人——天真，善良。九臧并不觉得可惜，他也是前些年看到野和尚的死，才明白，当初野和尚说的那一番话都是自己的父母找到他故意如此。他知道这件事后，也不恼火，身体里的毒早已深入骨髓，那种叫做不能对某人动情的毒，将会伴随着他的余生。父母以为这样，他就能放下一切，回到自己的身边，回归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就像当初他对渝渡的幻想一般。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他此生此世，只对一人动情。所以，父母的期望显然落了空，他会痛，可那又怎样，爱上另个人难道就不会痛吗？他不知道该对这发生的一切说些什么。年迈的父母站在高高的殿堂上时，他却恍然，这一切早已时过境迁。他错过了渝渡，也错过了自己的那份割舍不掉的情。第8章 捌.情深捌.情深“我不会杀了你。”九臧看向他的眼神复杂，“如果我要杀你，那便早就出手了。”渝渡听后，有些怀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出点话。”“不过，你难道不知道伏魔剑早就被封印了吗？它现在只是一堆破铜烂铁，起不到任何作用。”渝渡说着，用眼神瞟了瞟那一堆牛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很多，意是在提醒他，他不可能不知道。九臧点了点头，“若是我要说，我认识那个名叫——九臧的人，与他还很熟，你会怎么办？”九臧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愿意和他耗下去，死在他的手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没关系，只要你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就给你喝下解药。”渝渡的语气霎时间提高了，他兴奋又紧张，他这些年苦苦的寻觅着，就是能够盼着得到关于九臧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哪怕是极坏的消息也行。告诉渝渡，九臧已经死了。那样未尝也可以让渝渡感到解脱，不争这江湖的是是非非，与他一同去了。“是吗？”九臧无奈的勾出笑容，刹那间，渝渡便感受到几年前九臧身上那熟悉气息铺天盖地的向自己袭来。他在那一刹那有点懵。九臧也不管什么其他了，痛也好，不痛也罢。只要眼前的那个人在他身边，他便已经满足了。“你…”渝渡的声线是颤抖的，他多想跑到前去，仔仔细细的打量摸索，可是眼下，他支支吾吾，嘴边溜出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你”他不敢想象，不敢想象九臧还活着，可是他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了，九臧明明有办法回来找他，可他为什么没有来。而且，他还成为了瞎子。渝渡再也按捺不出，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拉过了九臧的手。九臧看不到，但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迎着自己走来，他一时欢悦，一时痛苦。冷汗从额前沁出，这些天来，他一直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就是为了不让渝渡发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气息一旦败露，渝渡便什么也知道了。“你…”“九臧…”他轻轻的唤着，一声又一声，似乎觉得永远也不够。第9章 镹.情爱镹.情爱“这些年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有…你的眼睛…”渝渡用手轻轻的在对方的手上摩挲，其实他更想的，能够触碰到他的脸颊。“哦。”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并没有给你下毒，我现在，可是什么也没有了。”渝渡说完，九臧握紧了他的手，低低说道 “不会。”九臧抬头，目光如炬 “你还有我，我不会再走了。”九臧说出了渝渡期盼已久的答案，“真的？”“真的。”九臧点着头，他的心似乎不痛了，而另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在欢喜之余，还在拼命回想，当初父母所说自己中毒已深的那番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结合父母说的不清不楚的那番话，以及他们的表情，都让人觉得怀疑。渝渡却在九臧回想之际，已经蹭到了他的怀里。“你知道吗？”渝渡出声了，“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多少年？”九臧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很多，很多，我都记不清楚了，从小我们便是在一起的，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像个瓷娃娃，别人都说你是个小姑娘。”“对的，我记得。”“嗯，那时其实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你长得又好看的过分，其实我和别人一样都不喜欢你，可是一看到你那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又忍不住想帮你。”“可怜巴巴？”九臧有些纳闷了，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表情。“是啊，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原来很厉害，你十二岁的时候便随父母远去，在武林会上崭露头角，后来你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是又惊又怕，害怕你回来揍我，揍我们那些当初欺负你的人。”“可是我都忘了，我不记得你欺负过我。”九臧笑着，眼睛里满是温柔之色，现在他竟然真的感受不到一点难受。“你的确没有揍我们，可是我却不敢和你说话了…”“为什么？”九臧看着渝渡，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又是与平日里的他不一样的风采。“可能…那时候我便喜欢你了吧。”渝渡说着，慢慢露出一丝苦笑，“于是就到了后来，那些人贪图秘籍杀了我家人，我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听到你愿意誓死追随我的话，我真的很感激。”“我不敢想象，你竟然会愿意跟在我身边，而且还帮我。可惜的是，从那以后你便戴上了面纱斗笠，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你青年时的容貌了。”渝渡说着，慢慢的抬手摸了摸下巴，见对方也不抗拒，他便大胆的向上摸去。“我知道，你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你，你很小的时候便说过，不喜欢血腥争夺的武林，以前是你父母逼着你，可那时我却感到是我逼着你。”渝渡说着，九臧也不吭声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只是他握着渝渡的手慢慢的用了力，他真的不怪任何人，渝渡对于他来说，爱还来不及。“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渝渡说着，终于落下了眼泪，眼泪滑过嘴角的时候，他微微感受到了一些苦涩，原来真的是咸的，他的心里好酸，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天。血染成河，九臧就挡在自己的面前，全神贯注的受着对方的明枪暗箭。杀到后来，渝渡都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当他爬起来的时候，身边只站着一个野和尚，他一下抓过那人的衣角，“你看见了吗？看见了九臧了吗？”“谁？”野和尚突然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救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你还想要什么，就得自己亲自去寻，自古就有人摆在情爱这一关，你要是真爱，也不可能找不到那个人。”说着，他便抬步欲走，却又像是猛然回忆过来，又落下了一句话，“情深无药可救，实属是抑制已久，若有情人寻觅至此，也无不可救一说。”接着，他便没了踪影。渝渡恍然过来时，才觉得身上遍处都疼，他忽然又想到了九臧，那个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九臧，他会不会比自己更疼？第10章 拾.缘由拾.缘由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渝渡总算是想起正事，“那你的眼睛的，不会真的是在那一次…”他于心不忍，不再说下去了，看着九臧这样一副模样，他的心是疼的。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可惜了。“你在替我可惜吗？”九臧听后微微笑了笑，他一手揽过渝渡精瘦的腰肢，呼出的气息喷在渝渡的细长的脖颈上，不一会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粉红。“为你，我在所不辞。”九臧只是这么淡淡一说，渝渡却觉得自己都要溺死了那个叫做“情”的海洋里。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经历了分离战乱，终于还是在一起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渝渡的表情又渐渐的沉了下去，变化的也是着实的快，渝渡心里也并不很舒服，他不想给对方压迫感。有时却情不自禁的想要闹脾气，这和他以前果断的作风十分不搭。九臧却在这时止了声，他该说什么呢？他应该告诉渝渡实情吗，自己是迫不得已才不去见他，这样渝渡就很可能有更好的生活，自己内心的疼痛也能得到纾解。但显然，这两个理由都是不成立的。在九臧离开的这些年来，渝渡过得并不好，他依旧被仇家追杀，没有了九臧的陪伴与辅佐，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也异常小心。而且，现在心心念的人就在眼前，九臧的心也在表白感情的时候不再那么痛，反而是溢满了别样甜蜜的情感。他现在不是怀疑了，而是肯定。他也许并没有中毒，如果是中毒，那也不是关于这个的毒。不过，就眼前来看，来日方长。他需要安抚好面前的人。他深爱了许多年的人。第11章 完结章“现在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是定然不会再放开的。”九臧慢慢的安慰着，还是说出了实情，“我既已成了一个瞎子，也就没有道理再待到你身旁，那时我以为战乱一旦结束，你就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有个快乐满足的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