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完美的是,这皇后是自己这边推下去的。
人皇后终究是国母,也有背后强大的娘家团。
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只怕脱不了关系。
所以,要把戏份做足,以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当然,这戏自然不是演给岑家人看的。
因为岑家人对她没半点感情,只有敌对情绪。
这戏妥妥演给皇帝看的呀。
因为皇帝喜欢她啊。
只要喜欢她,就吃她这一套。
男人嘛,只要吃了女人这一套,自然会为她扛下所有。
将来就算岑家追究起来,有皇帝在那压着,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这点心思,岑影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可惜,金枝完全不明白。
还化身仗势欺人的恶仆,为对方助攻,更衬得对方小娇花楚楚可怜。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所谓“仆似主人形”。
金枝这榆木脑袋,显然也是原主同款。
因为,被金枝一提醒,岑影想起来:之前的原主,还真是一见柳卿怜就生气。各种霸道各种咆哮各种苦恼,甚至打打骂骂也是常事。
正因为原主做得太过分,而柳卿怜又实在太楚楚可怜,慢慢地,原主在皇帝的心中,就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
每每两人闹矛盾,皇帝都会站在柳卿怜这一边。
尤其,岑皇后曾经三番两次掌掴、棒打柳卿怜,气得皇帝当场下旨:以后哪个奴才敢帮着皇后打贵妃,直接摘了脑袋!
并且,当场摘了行刑几个嬷嬷的脑袋。
以示对柳卿怜的维护。
这般此消彼长,才渐渐打压了皇后的威严,惯起了柳卿怜那边的胆气。
别说柳卿怜自己,就算是她身边的宫人,都仗着皇帝对自家主子的恩宠,渐渐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这次岑皇后落水,也是因为两人在御花园狭路相逢,一言不合,岑皇后就要开打。
结果,岑皇后这边被皇帝狠摘了几颗脑袋,有些怯了,不敢真的下力气攻击柳贵妃。而柳贵妃那边则仗着皇帝偏心,胆肥体壮,一个两个下死手。
最后此消彼长,一个不小心,竟把岑皇后给挤下了水。
现在,这货又来“道歉”,看来是占够了便宜,上瘾了。
偏偏,金枝还要做她的助攻。
岑影已经不想多说了。
她对金枝吩咐:“给我重新备妆,按我说的备。”
金枝一呆:“重新备妆?”
“本宫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皇后娘娘的款,必须拿出来。
“是。”
别说,这样的皇后,还真有点不怒而威。
金枝低下头,遵命。
其实,岑影知道金枝在想什么。
金枝是个忠诚进骨子里的丫头,她是真的巴心巴肺为岑影考虑。
在她看来,岑影大病初愈,应该躺着,不该出去吹风,更不该化妆劳累。
但她显然不懂:对于一个绿茶而言,容貌是一切的基石。
没有一个可匹配的容貌,绿茶的功效,会大打折扣。
甚至,如果容貌太过欠奉,或者太过不应景,直接会起反效果。
比如,雨后梨花般的容颜,装起楚楚可怜来,的确会让人心疼。
但如果本身就油腻粗糙,还要强行楚楚可怜,那只会让人……你懂的。
这就是“颜即正义”。
也是绝对不公平的地方。
毕竟,不管是顶着什么样的脸,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样的。
长得粗糙,内心一样可能柔软。
长得软甜,也同样可能心狠手辣。
但世人,从来都是视觉动物。
作为资深绿茶,岑影自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所以,对于容貌,她比任何人都重视。
如果这里真是她自己的家,她也不会上妆。
谁都知道化妆伤皮肤。
更何况还是大病初愈。谁不累?
但这不是真正的“家”啊。
这是皇宫。
皇宫从来不是“家”。
甚至都不是皇帝的“家”。
更不用说皇后了。
在这里,要比在现代镜头前,更小心一万倍。
在镜头前不小心,最多崩人设,后续危机公关给力一点,还是可以找补回来。
就算找补不回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恶劣性质错误,照样不影响她名利双盛。
但如果在这后宫“不小心”,会造成什么后果,就说不清楚了。
失宠都是轻的。
被废后打入冷宫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极端情况,直接丢性命,也不是没可能。
更有甚者,还累及全家,落个满门抄斩乃至诛九族的下场。
所以,在皇宫,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是必须的。
说白了,在后宫,每一秒都是在演戏,且是镜头怼脸拍的那种。
容不得一点瑕疵。
之前出去走走上妆,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气神好点,这样万一撞见皇帝,也不会让对方那么碍眼。
——想来,那皇帝已经很讨厌原主的怨妇脸了。
现在临时改变妆容,则是为了去迎战柳卿怜。
她这次穿越的目的,就是为了灭掉柳卿怜。
自然从第一面就要精心。
皇宫从来没有秘密,相信她和柳卿怜在公开场合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到皇帝耳里。
甚至,还有可能迎面正撞上皇帝。
总之,要像拍片给皇帝看一样,处处严格要求自己。
岑影指挥着梳妆宫女按照自己的意思,往楚楚可怜、清雅素净上走。
这种妆,看着像没化,却能整个提升视觉效果。
是为“心机妆”。
等一切收拾完毕,她才施施然起身,以病后虚弱之态,去迎柳卿怜。
果然,外面的柳卿怜还在。
大日头底下,楚楚可怜。
远远看着那绿衣女子的一刻,岑影心里一动:别说,还真好看。
人如其名,真正的清纯可怜。
说实话,要是自己是皇帝,就算明知这货是绿茶,只怕也会欲罢不能。
第5章 皇后绿茶了(五)
当然,岑影也是见过世面的。
在任何女人面前,她都有足够的自信。
所以,只略挺了挺胸,便迎上前去。
那柳卿怜正在那楚楚可怜地央求:“请让我去看一看皇后姐姐吧,就一眼,确定皇后姐姐安好就行。”
啧啧,这无辜的绿茶味儿。
岑影一笑,缓缓走了过去。
柳卿怜看到了岑影,赶紧扑了上来,一把拉住岑影的手:“皇后姐姐您安好啦?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看她那样子,还真很激动。
喜极而泣,直抹眼泪。
啧啧。
真是个标准绿茶。
岑影微微勾起一个笑意:“本宫已然安好,有劳妹妹费心了。”
那柳卿怜一呆。
要是以原岑皇后的性格,见了她这绿茶样儿,就会直接气炸,然后就要打人。
她刚扑过来先抓岑影的手,也是怕对方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毕竟,这样的巴掌她可没少挨过。
都挨出经验了。
但没想到,岑影居然不只不炸脾气打骂,居然还优雅客套两句。
哎?
不对啊。
柳卿怜显然没料到会是这局面。
很是呆了呆。
才干干笑道:“皇后姐姐您真客气。您是后宫之主,您身体有恙,我们做妹妹的,自然应该请安伺候。”
“你也知本宫是后宫之主?”
岑影望着柳卿怜。
笑得有些苦涩。
“若你真当本宫是后宫之主,也不会‘我’来‘我’去,没个高低之分了。”
柳卿怜再度一呆。
的确,岑影是皇后。
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皇后。
柳卿怜这般“我”来“我”去,也的确不合礼数。
平时说不到这个头上也还罢了,今日说到这个,柳卿怜自然只能赶紧认错:“皇后娘娘息怒,是嫔妾的错。嫔妾以后一定敬皇后娘娘如神,再不敢造次了。”
说着,扁了扁嘴,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儿。
啧啧。
这是打算随时拍片给皇帝看啊。
岑影心中透亮。
便再度惨然一笑,毫不犹豫戳破:“敬本宫如神倒是不必了,只要你以后不推我下水,就足够了。”
咝——
柳卿怜反应过来:
今日的岑皇后不一样,长牙了呀。
之前她刻意遮掩自己的人把岑皇后挤下水的事,只说自己来探病。
现在对方却直接点破,是她推下去的。
她当然不能承认。
开玩笑,把当今国母推进水里,等同于谋杀当朝国母啊!
这罪名她可担不起。
于是赶紧辩驳:“皇后娘娘别误会!我……嫔妾万万不敢推皇后娘娘下水啊!实在是绿芙那丫头……不小心啊。”
岑影的眼里有了笑意。
只是脸色依然一派凄楚:“柳贵妃就不用辩解了。绿芙是你的心腹大宫女,她所作所为,不都是你的心意么?”
柳卿怜哑然。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是啊,自己的宫女推下去,跟自己推下去,又有什么区别?
这岑皇后,处处咬人啊。
尤其,她还故意忽视“不小心”这个前提,只强调自己这边的人把她推下去。
柳卿怜背脊有些发冷。
情不自禁重新打量岑影。
今日的皇后娘娘,很有些不一样呢。
她突然觉得今天不该来。
正在她内心萌生退意时,岑影却主动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泫然欲泣:“柳妹妹,本宫知道,你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后之下,你贵妃是第一人。想更进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其实,这皇后之位,本宫名不副实多年,也做腻了。你放心,等本宫病一好,就去禀奏皇上,退后位让贤。”
柳卿怜吓得手一抖。
正准备抽手下跪。
却听一个威严的男声传来:“皇后过虑了,你与朕少年结发,是钦定的皇后,岂可轻言退后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景成帝。
岑影心中一亮。
得,不用拍片给皇帝看了。
这皇帝直接来现场围观了。
原来,这皇帝今日刚好过来探望岑影,便这般三人同台撞了个正着。
只是,他是皇帝,在这皇宫信步闲走,如果有心不让人发现,也没谁敢喊出来。
所以,他到底来了多久,岑影和柳卿怜还真不知道。
只是,看他话里的意思,显然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起码,听了两人的最后一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