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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图 青山荒冢 3722 2024-05-14 00:00:00

于正中那幅白衣女子的画像无火自燃,早已化成一抔烟尘。

地法师的消亡,已成定局。

随后从中天境赶回来的静观看到这一切,木立当场。

三宝师同修多年,他们或许因为理念相悖而分道扬镳,可即便是矛盾难解的常念与静观,都从未真正想过抹杀彼此的存在,遑论从来都不偏不倚的净思。

对于静观来说,她不只是同修,更是他的至亲。

在意识到净思陨落后,静观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在心里拼命呼唤她的名字,最终却只等到了常念的一声叹息。

那一瞬,静观只觉得自己的某根弦“啪”地断掉了。

他没有暴怒或者悲愤,反而平静得令人恐怖,阴云遮天蔽日,森然笼罩了整座北极之巅。

正因如此,即便今日众人心思各异,没有谁胆敢在这节骨眼上有所动作,即便是与静观暗中合作多年的司星移也不愿面对此刻的人法师。如此一来,这个本该轰动天下的噩耗不仅没有传开,反而连大点的水花都没有溅开,死死压抑在重玄宫山门之内,无论外面那些高修大能是否有所感应,只要一日得不到重玄宫的确认,就不敢轻举妄动。

萧傲笙昨晚离开本就没有惊动旁人,他将坤德令借给了暮残声,回来得悄无声息,静默而冷厉地看着在场每一张面孔,将所有人的言行神情都镂刻在心里。

正如净思所说,静观或许会在她死后将玄门彻底绑上人族大船,可那是在他真正接受她的消亡之后,而在这以前,他会是替她镇住北极之巅的擎天柱,只要萧傲笙能够善加利用这点,就能坐稳下任宫主的位置。

彼时他还不甚明白,现在却都懂了。

黄昏到来时,萧傲笙回到道往峰,屏退了剑阁众弟子,独自守在剑冢地宫门外,当夕阳的最后一缕暖光即将消失,他终于等来了那道踽踽独行的影子。

暮残声将坤德令抛还给他,认真地道:“多谢师兄成全。”

“天净沙的封锁适才溃散,静观师叔已经过去了。”萧傲笙收下令牌,语气淡淡,“他势要问清宫主陨落的缘由,常念师伯必将因果引到你身上,倘若让静观师叔见了你,他决不会放过。”

暮残声一笑:“那他没机会了。”

萧傲笙深深地看着他:“你不回来了吗?”

“回,当然要回。”暮残声想了想,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力道十足的拥抱,“只要你们都还在等,我就一定会回来,虽然……那可能是很久以后。”

萧傲笙较真地问道:“很久是多久?”

“一天,一年,十年,一百年……谁说得准呢。”暮残声放开他,眉眼若弯月,露出经久不见的轻狂洒脱来,“不过,只要太阳还会升起,哪怕是在日复一日后,那天总会来的,所以你们都要好好保重。”

萧傲笙闭上了眼,缓缓点头。

暮残声与他擦肩而过,在即将推开大门时忽然驻足,回头望了眼那站在通道尽头的身影,忽然有些遗憾。

卿音不在啊。他在心里暗道,我还想跟他相约看日出呢。

只见日落不见升,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可惜这世上总有一些遗憾难以弥补。

暮残声走入剑冢,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弑神

剑冢十八层,苦海十八狱。

不知是否杀星天命已然开启的缘故,暮残声这一次进入剑冢并不顺利,几乎在塔门关闭的瞬间,封存在此的剑意闻风而动,千万道锋芒锁定他一己之身,每走一步都如踏在刀林剑阵中,有形之刃与无形之气皆向他逼来,如果换了十年前的暮残声,恐怕走不完半道就要被千刀万剑削成肉泥。

然而世事没有如果。

寒光现,饮雪出,骤然爆发的庞大力量化为白虎法相,金色兽瞳冷冽如锋,戾气森然地望向十方剑器,随着长戟挥落,凶兽凌空跃出,剑雨铺天盖地般落下,它却不痛不痒,反将头颅高昂,张开血盆大口,利齿咬住数把灵剑,但闻数声怪响,隐约伴有惊恐至极的惨叫声,剑刃与器灵都被白虎法相咬碎吞下,兽瞳中暴戾之色愈深。

暮残声生来就是杀星天命,可天命开启前后与否便是云泥之别。

如果没有神血开锋,即便他将道途行至巅峰,终究与天相隔一大境界,这是肉骨凡胎与神明之间难以跨越的天堑,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着。

现在,这道天堑被填平了。

剑灵悲鸣,万刃崩碎,无数细碎的灵光从断剑中溢散出来,源源不断地涌入暮残声体内,直至剑器尽数化为废铁,他拾级而上,不知何来的暴风裹挟着浓浓腥味,死亡的阴翳如影随形,偶然回头,暮残声看到自己在灯下的影子如有意识般扩大了无数倍,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轮廓。

与此同时,剑冢上空重现十年前的惊天异象,不祥的血光搅碎云海,取代黑夜抢先降临世间,红色云涡疯狂旋转,仿佛天幕被烈火燃烧起来,一颗血红星子如猝然睁开的眼睛从漩涡深处乍现,这一次它不再缓慢下降,而是在移动到塔尖正上方时突兀消失,原本包裹着它的血光便如飞瀑倾泻而下,笼罩住整座剑冢。

“那是什么——”

被异象惊动的重玄宫弟子们不禁骇然,动作最快的几个人御剑赶去,还没进入血光之中便听到耳边铿锵大作,仿佛万刃出锋,护身真气刹那崩碎,连忙狼狈退后,只见彼此身上都出现了数道血口,本命法器皆悲鸣颤栗,竟是不敢再动。

对于这些,暮残声是不知道,也无心旁顾。

在他踏入第十八层塔室刹那,一道红光从上空坠落,直直砸在他身上,却不觉半分重力,全身窍门悉数张开,暴戾无双的杀伐之力与白虎法印呼应融合,一瞬间,暮残声眼前出现了滔天血海,猩红水浪逆卷直上,他下意识地挥戟一斩,血海从中分开,化作漫天腥风血雨。

下一刻,风雨皆去,唯有无尽白雾如海浪般被他劈开,道路尽头立着金书白玉碑,正是问道台界碑所在。

暮残声反手倒提长锋,越过石碑踏上水潭,一路行步无声,直到看见那棵熟悉的花树。

我真是眼瘸心大。他在心里暗笑,这棵树其实跟玄冥木很像,连叶片也一般无二,满目盛放的繁花长得也跟魔罗优昙花差不多,只是从洁白如玉染成淡绯,倘若细细看那花瓣深处,缕缕脉络艳若血丝。

蓝袍广袖的男人依旧在树下闭目打坐,这一次没有锁链和面具,也不等暮残声伸手触碰,在他靠近时就已经睁开眼。

暮残声的心跳刹那漏了一拍,一声“卿音”险些就叫出了口,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这是道衍神君,即便祂现在的形貌神态都极似琴遗音,终究不是。

“非我极似,实其类我。”道衍神君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唇角轻轻漾开浅笑。

“无所谓。”暮残声屈指刮了刮脸侧,“我认得他就好。”

“是吗?”道衍神君缓缓起身,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拂碧水,气度清圣完美而无瑕疵。

暮残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第二道身影,不禁问道:“天法师不在吗?”

道衍神君淡笑:“知你会来,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暮残声闻言也不禁笑了:“您对我这犯上弑神之辈也如此体贴么?”◢思◢兔◢在◢线◢阅◢读◢

“因为我想见你。”道衍神君的语气愈发轻柔,眼中绽放出淡金色莲花纹,灵澈又通透。

暮残声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饮雪在他掌心腾挪一转,尖锋直指道衍神君面门,漠然道:“您也会活得不耐烦吗?”

神明说自己想见天命杀星,就跟凡人说要见阎罗王一个道理,暮残声不认为一个连天理人性都漠视的神明会有腻烦这种情绪,那么道衍神君说这话的意味就很古怪了。

杀机纵横肆意,血色逐渐在白雾里氤氲,暮残声脚下水潭倒映出的影子已经化为白虎法相,凶兽弓背龇牙,择人欲噬。

面对这样凛然的杀气,道衍神君的态度始终如一,只在眉眼间流泻一丝落寞,轻声喟叹:“看来,你是没有认得我。”

祂本就穿了一身蓝衣,此刻又露出这样的神情,霎时便与琴遗音无缝重叠,饶是暮残声心志坚定,也不禁恍惚了片刻。

“您贵为天神,何必故作姿态?”暮残声回过神,心火好似被刹那点燃,几乎压不住怒气。

琴遗音已经自困梦牢,道衍神君的本体还在真实世界,进入第四界的是其神魂,只要他将之抹杀,在琴遗音醒来后,那具留在彼世的混沌神躯就会属于心魔,从而取代道衍神君。

暮残声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些,戟尖抵在道衍神君喉间,却是纹丝难动。

他太了解琴遗音了,正因如此,现在才犹豫不决。

眼前这道身影,在淡去了那股神性之后,跟琴遗音毫无差别。哪怕明知事出反常必有妖,暮残声也赌不起一丝错判可能,这一战不仅关乎琴遗音,更牵连着三界众生的未来。

暮残声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一时半会真的想不起来,直到丝丝冷意透入骨髓,他才骤然想起了什么——十年前暮残声在问道台和芥子之境见到的那个面具人,还有之前去归墟时看到的另一个琴遗音!

那不是什么梦境或幻影,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第二个琴遗音,即便两者之间有本质不同,力量也异变许多,但那归根究底还是他!

这怎么可能呢?

“打从一开始,你跟净思都猜错了一件事。”道衍神君淡淡道,“你们以为,融合是什么?”

在真实世界里,启动九曜轮必须混沌之力,道衍神君为此找上琴遗音,不惜让出构造第四界的主动权换取对方答应融合,使光影两面打破界限合二为一,由此导致的后果不仅是神魔力量交融,更是两个魂魄互相侵蚀。

心死性缺的琴遗音终落下乘,可道衍神君也没有赢。

融合之后的祂虽然以道衍神君为意识主导,可琴遗音的执念生出魔障,仿佛浓墨重彩在白纸上肆意涂抹,对道衍神君影响极深,长此以往,祂很可能被琴遗音的意识反制侵吞,可已经融合的神魔再难分割,除非让琴遗音的意识安静下来,不再兴风作浪。

要做到这件事很难,万幸琴遗音那时候已经有了弱点,即为他自己的心魔。

“新生心魔乃是琴遗音那颗心脏所化,凝聚了他对你的全部感情与执念,是他能够侵蚀我的毒疴根源。”道衍神君屈指点在自己心口,“在进入第四界后,我把它挖了出来……换言之,你在此世遇到那个琴遗音已经不是我的心魔,而是他自己的。”

世上的确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存在,除非其中一个是假。

原来的琴遗音本是真实,可他答应了融合,其实就是变相抹杀自我,在混沌之力死灰复燃那天,他化自在心魔已

作者感言

青山荒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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