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有时候就会遇到别的村子送来的受伤的人。
上坡村周围的田地被破坏的并不算多,一两天功夫也就能补种好,只是这些田地终究是在外面,谁都不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就还是平安的,地里的庄稼还能像以前那样收获。
每个人都在担心,每个人都不敢保证。
哪怕是颜爻卿也只能保证大家都活着,家中的粮食不被抢走,仅此而已。
*
花莲县真的是所有的村子都变了。
要么村子外面围了高高的围墙,村里所有人都躲在后面,他们手中也没有像样的刀、枪等等,一个个的都是拿着锄头、锅碗瓢盆等等,反正只要是家里有的东西他们都有可能拿出来。
要么村子里就是空荡荡的,不但没有人,粮食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
既诸带着人跑了很多地方,除了去一些镇子上能稍微搜刮一点粮食,下面的村子是什么都没有,与其是去下面的村子找吃的,那还不如直接进山打猎,好歹是能捉点猎物吃肉。
“将军,要不咱们回县上?”手下问。
其余的地方都弄不到粮食,下面的兄弟全都有气无力的,甚至是因为在上坡村被折腾的太狠,有好几个都直接病死了,再这样下去只能等死,谁愿意?
县上好歹有粮食,甭管用什么手段,首先得填饱肚子。
而既诸却有些犹豫。
如果他带着人回县上,怕是这些手下就不会再听他的了。
这群手下他最了解,有奶就是娘,他现在弄不到粮食,这些手下全都开始慢慢的不服管教,甚至是有人打算偷摸离开,而一旦这些人回到县上,吃了别人给的粮食,那么他这个既诸大将军也就完全没有威信可言了。
“将军,不回县上咱们能去哪儿?山里也没多少粮食,怕是一顿都不够吃的。”手下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既诸就知道这些手下现在就已经离了心,不听他的了。
“也罢,回县上。”既诸道。
手下全都欢呼起来,根本不用催促回县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
“既诸带着人回县上了。”黄四郎道。
“朝中还是没有动静。”颜爻卿道,“咱们这花莲县到底怎样,朝中也没给个章程……”
“现在除了花莲县周围所有地方都乱了,听说是有不少流民奔着县上去,这几日约莫得有不少人在城外聚集。”黄四郎道,“县上怕是要马上乱起来。”
颜爻卿冷哼,“乱起来才好。黄四郎,咱们也去县上瞧瞧去……”
花莲县周围所有地方都乱了起来,听说有的县城在蛮子骑马而来的时候,县老爷直接开门投降,想着好歹是能让城中百姓活下来,可蛮子进城以后,一天功夫就杀光了城中所有人。
尸体和人头堆积成山,就摆在城门口。
讯息一传出来,当天就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的逃命,听说有的镇子整个都空了。
这些逃命的人有不少都是奔着更大更安全,而且还有驻兵的州府去,有能耐有银钱的甚至是准备直接去京城,总之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等待屠杀。
而那些没有能耐,也没有银钱,甚至是家里需要搬的东西都很少很少的人,他们没有本事走更远的路,便一路打听着到了花莲县。
还没听说有蛮子去花莲县,也没听说花莲县有什么灾祸,那么花莲县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颜爻卿到花莲县县城外面的时候,这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城外聚集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老人和小孩最少,年轻的妇人也少,大部分都是青壮,还有一些躲在角落,眼神野狗一样的小孩。
不远处城门禁闭,城墙上站着虎视眈眈的守卫。
“都是些老兵,有本事的。”高飞花还是妇人打扮,不过身上的衣裙换成了粗布衣裳,脸上没有擦粉,反而是弄得乌漆嘛黑的,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就是个寻常妇人。
“想法子找人问问城中状况。”颜爻卿道,“我去他们当中打听打听,你们不要跟过来。”
“老五。”黄四郎想跟着。
颜爻卿低头把身上的衣服撕烂,又在脸上抹了一把土,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你们的样子都不行,太壮实,会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咬狗倒是够瘦弱,可他那张脸太好看,又不像颜爻卿这样会变脸似的伪装,所以他也被留了下来。
颜爻卿抹了把脸,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麻木,眼神更麻木,身体更是十分机械的走着,此时的他比这些流民更像流民。
毕竟这些流民在一个月以前,甚至是十几天以前都还是有家有口有田地的农户,他们从家里逃出来,好些个身上都还藏着些许粮食,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还有光,还有希望。
而颜爻卿上辈子是经历过什么叫真正的绝望的,身上的粮食彻彻底底的没有了,外面所有能吃的植物全部变异,根本不能吃,周围的人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至少稍稍放松警惕就会变成他们的盘中餐,可偏偏又不能离开那个基地,因为基地外面更危险。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末世,才能体会到那种真切而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所以颜爻卿伪装起来毫无违和感,他看上去甚至是比这些流民更惨。
他就这么慢吞吞的走着,十个手指头都露在外面,当初林大夫为了唤醒他几乎挑掉了他所有的手指甲,后来伤口慢慢结痂,受过伤的手指甲也蜕了下来,现在新的才只长出一点点,叫他一双手看上去十分怪异。
或许是因为这个,许多人看向颜爻卿的眼神都带着敬畏,且没有任何人跟他搭话,或者是觊觎他。
一个看上去半点粮食都没有,看上去快要饿死的人谁会惦记他呢?
颜爻卿慢慢的绕着这片不小的地方看了一圈,他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这些人,想找一个合适的可以打听讯息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映入颜爻卿的眼帘。
“月哥儿,你再等等,哥一定会想法子找到大夫……”
“起哥。”
听到这么两句话,听着那个躺着的看上去生了重病的小哥儿模模糊糊的喊‘起哥’,颜爻卿的身体顿时僵住,他缓慢而又坚定的转身,终于是看清楚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两个人。
颜爻卿看清楚那汉子脸上的胎记后,便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让他欣喜若狂,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汉子看上去很年轻,他怀中抱着的小哥儿年纪更小,看上去跟咬狗差不多大,而颜爻卿所知道的,原著书中描写过的此人,早已是三十多岁的而立之年,早已成长为一名悍将,只是那时候他只有一个人了。
书中倒是提到过月哥儿,只是那时候月哥儿已经不在了。
而眼前的月哥儿虽然生了重病,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但他还是活着的。
颜爻卿一步一步走过去,下意识盯着月哥儿看。
这小哥儿模样比咬狗还好看,也比咬狗更瘦,脸红红的,看上去喘熄都十分困难,瘦的皮包骨,也没穿像样的衣裳,身上就裹了一块破布。
看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破瓦罐里面有一点点水,什么吃食都没有,看样子这兄弟俩的日子并不好过。①思①兔①文①档①共①享①与①线①上①阅①读①
“你是谁?要做什么?”白起赶忙起身,挡在月哥儿前面,一双眼睛狼一样看着颜爻卿。
他并没有颜爻卿看上去更惨而放松警惕,也没觉得月哥儿生了重病别人就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他依旧拿出十二分的警惕面对颜爻卿。
“我看他似乎生了病……”颜爻卿道,“我跟着大夫学过几年抓药,把脉也会一点,或许可以帮忙看看。你别多想,我也不要你什么,就是我在等人,担心我一个……在这里不好,想在你们旁边等人,好歹有个照应。”
这个理由很好,颜爻卿也确实没有撒谎骗人。
“多谢。”白起微微让开,一双眼睛还是盯着颜爻卿看,显然是对他不放心。
颜爻卿冲着月哥儿伸出手,他那五个手指头都惨不忍睹,结痂已经掉了,原本应该有指甲的地方看上去还是血肉模糊,便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知道当初他有多么疼。
“大夫?”月哥儿微微睁开眼看向颜爻卿。
“是。”颜爻卿捏着月哥儿的手腕子装模作样的把脉,他哪里会把脉,也不会望闻问切,不过是假装自己可以罢了。
装模作样折腾一番,颜爻卿有些明白月哥儿是什么病症了。
“他最开始是染了风寒吧?那时候没有及时医治,风寒就变成了肺寒,到现在……”颜爻卿也不确定月哥儿一直持续高热有没有伤到脑子,“别的我还确定不了。”
“没有药。”白起道,“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他们放了一把火全都烧了,我揹着月哥儿去镇上找药,差点被他们抓了。好容易听说花莲县没有灾祸,想着来……”
结果城门禁闭,城墙上站着虎视眈眈的守卫,且他们都挎着弓箭,有想要爬墙的人都会被一箭扎穿脑袋,当时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约是确定了颜爻卿不是坏人,白起便说了许多这些日子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跟谁说,不敢跟月哥儿说的话,“爹娘都死了,大哥和嫂子也死了,就剩下我跟月哥儿。我以为花莲县有机会……甭管是当牛做马的,只要能医治好月哥儿,叫我做什么都行。”
“前几日城里出来一些人,挑选了一些人进城,我原本也是被选上的,可他们不让带月哥儿。”
他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月哥儿,若是叫他扔下月哥儿,他又何必来花莲县,直接去杀蛮子不好吗?
“他的病耽搁不得。”颜爻卿道。
“我知道。”白起的声音很艰涩,他咬紧牙关,忽然道,“你想不想进城?我观察过,每到晚上城墙上都会有一个空隙 ,只要两个人互相帮忙速度够快就能溜进去……”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铤而走险。
只是他不能把月哥儿单独留下,外面太危险,而外面的人又几乎全都不能信任,他现在对颜爻卿说这些也不过是实在是想不出法子,觉得颜爻卿有很大的可能是良善之人罢了。
“不急,我要等的人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就是。”颜爻卿道。
“哎。”白起叹气,“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去上坡村找颜老五,他总是不会见死不救。”
只可惜他知道颜老五的存在的时候月哥儿已经病重,或许他还没带月哥儿去上坡村他就撑不住了。
“颜老五?”颜爻卿诧异,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别人说自己。
白起就道,“你还不知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据说花莲县之所以现在还没乱起来就是因为那个颜老五,否则现在花莲县也早就乱起来了。很多人都想去投奔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