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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证法医2悬案组 云起南山 3741 2024-05-14 00:00:00

日整洁利落的祈铭此时发丝散乱、裤子衣服上沾满尘土的模样, 憋到嘴边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林冬的事, 上头不许他碰,什么讯息也得不到。他给重案组的人挨个打电话, 却没人肯接。是苗红在他打到第六通电话的时候忍不住接起,告诉他,所有资讯都来源于祈铭, 有什么话, 问祈铭去。

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唐喆学走到祈铭身边,心情忐忑地递了过去。听苗红说罗家楠伤的很重,刚进急救室就发生了一次心跳骤停,电击了好几次才抢救回来。他完全能想象祈铭现在的心情,这个时候问对方有关毒蜂的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眼下林冬被关, 他也在调查组那挂上了号要求随传随到,不问清楚事情的始末,真是连口水都没心思喝。

水瓶递到跟前,祈铭却没反应,好像唐喆学并不存在一样。唐喆学踌躇片刻,收手拧开瓶盖,再次递向对方:“祈老师,喝点水吧。”

咚!

矿泉水瓶被猛地推飞,摔落在地滚到墙边,沿途撒了一地的水。祈铭仰脸瞪了他几秒,轰然起身。唐喆学只觉衣领一紧,整个人被祈铭大力推着向后倒退了数步,“哐”地砸到墙上。

视线如刀,锋利切割呼吸的节奏。

“他差点死了你知道么!”

累积的情绪瞬间倾泻,祈铭压在唐喆学胸口的双拳止不住的颤唞。罗家楠在抢救室里心跳骤停时,他的世界瞬间漆黑一片。机器发出的警报声将他的耳朵堵得死死的,到现在还鸣响不止。

背上传来阵钝痛,唐喆学硬生生控制住被训练出的条件反射,没把攻击自己的人当场掀翻在地。这是他第一次见祈铭发怒——发丝凌乱覆盖的额头上绷起青筋,乌瞳里燃起火光,喷在脸上的呼吸无比炙热。

“对不起,祈老师,我们真的不知道他是——”

看到祈铭的眼泪,唐喆学顿住声音,迟疑片刻抬手拢住对方的肩膀,将宣泄恐惧和愤怒的人压向自己。重案组的人都忙着追捕毒蜂,苗红在罗家楠进手术室后就被召回了现场,数小时以来只有祈铭独自等待未知的结果。现在祈铭需要的不是一声抱歉,而是一份支撑。

将一切疑问压进心底,唐喆学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待到祈铭呼吸逐渐平复,谨慎地问:“你看……要不要通知楠哥的父母?”

轻轻摇了摇头,祈铭鼻音浓重地说:“他在车上短暂清醒了一会,特意交待我……别让他爸妈知道。”

闻言,唐喆学无奈地叹了口气。报喜不报忧,对他们这些警察来说乃是家常便饭。本来家里人就天天提心吊胆的,出了事也不敢跟家里说,待到一切安好,再云淡风轻地说声“没事儿,就这点小伤算个屁啊”。

空气沉寂了一会,手术室的大门“唰”地开启,有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出来,问:“谁是罗家楠的家属?”

“我是。”

祈铭立刻起身过去,唐喆学也跟上前,就看那位医生一脸凝重地说:“伤者术中出现单侧瞳孔放大的情况,根据他之前拍的颅脑CT片子,考虑颅内出血量增加压力增高,得进行颅骨去骨瓣减压术,待会会有人拿手术通知书给你签字,有关手术预后和并发症问题,找你签字的人会做出说明。”

余音未落,就听刚自称家属的这位连珠炮似的:“是硬膜外还是硬膜下出血?出血量多少?伤到什么位置了?额部?颞部?顶部?中线有没有偏?有没有对冲伤?”

医生被他问得一愣,心说这哥们怎么比我还明白?

没等他再说话,祈铭急道:“片子在谁那?我要看下!”

不同部位的创伤可能引起的后遗症也不尽相同,伤着脑袋没小事。万一罗家楠被揍成白痴或者植物人,他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刚脑子一片空白,都没想着去看眼片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片子在CT室的电脑上。”医生略有不悦。

祈铭转身就去摁电梯,唐喆学赶忙跟医生道歉:“不好意思,大夫,他也是搞医学专业的,有点儿……有点儿职业病。”

“哦,他是干嘛的?”

“他是……法医。”

唐喆学说完转脸追着祈铭进了电梯,留医生自己跟手术室门口瞪眼——法医啊,怪不得,那是得什么都明白,诶,不对——

“回来嘿!你们都走了谁签字啊!那还等着开颅呢!”

禁闭室的门开了,方局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满心不是滋味。从被告知张卓是毒蜂的那一刻起,林冬整个人像是被掏走了魂儿一样。细看,甚至连眼珠都不会动了。机械麻木的服从指令,让出门出门,让上车上车。从进禁闭室到现在好几个钟头了,还保持着刚进屋时的站姿:背对大门,面朝灰墙,一毫米的位置都没挪过。

但那副平整如衣架般的肩膀,似是被无形的重量压弯了。看着爱徒寂寥的背影,方局从心底里相信,对于张卓的真实身份,林冬毫不知情。但是他信没用,别人不这么认为。毒蜂的手上沾满了警察的血,其罪之甚,罄竹难书——杀死七名警员在先,枪击陈飞在后,眼下又给罗家楠打进了医院。现在所有人都憋着口恶气,找不到他誓不罢休。纵是老家伙上赶着用自己头上的一顶乌纱来为林冬做担保,也没人肯给他这个机会。

抬手制止准备进去拖林冬出来的警员,方局轻声说:“林冬,出来吧,上面来人了,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他说完之后过了许久,似乎石化的肩膀才稍稍起伏了一下。屋里的人回过身,低着头,朝门口缓缓走来。方局眼神一震,眉头倏地皱起——林冬额前的白发比原来更多了,本来只是一绺,现在一个巴掌盖上去都未必能遮得住。

最无法面对真相的人,却要为真相负责。

擦身而过之时,方局低声提醒林冬:“说话留神着点,来者不善。”

迈出门槛的脚稍作停顿,林冬机械地扭过头,无光的眼底凝起丝闪瞬即逝的感激:“方局,求你件事。”

“说。”方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上面怎么处置我,无所谓,就别让他们碰二吉……他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冬说着话,干涸的眼眶微微泛红,“一开始把他推开就好了,都怪我。”

“他没事,有人要求停他的职,让我给驳了。”

“谢谢。”林冬顿了顿,“还有件事。”

“嗯?”

“能让我回趟办公室么?”

“干嘛去?”

林冬垮了几个小时的脊背缓缓直起,镜片上映出同僚那庄严的银色帽徽,语气异常坚定:“我去换制服,我是个警察,绝不会让任何人像审犯人一样审我。”

旁边等着带林冬去“过堂”的警员听了,忙将视线投向方局,低声道:“方局,那边等好久了,要是再去换衣服的话——”

方局瞪起牛眼打断他:“这是市公安局,谁说了算?”

对方一梗,随后挂起“你是局长当然你说了算”的委屈表情。方局也不跟他多废话,亲自“押”着林冬去悬案组办公室换制服。出于对对方隐私的尊重,他并没进屋,而是守在了门口。Θ思Θ兔Θ文Θ档Θ共Θ享Θ与Θ线Θ上Θ阅Θ读Θ

回手带上门,林冬走到衣帽架旁边,凝视着刚送洗回来、熨烫平整的制服。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再穿上这身衣服。无论结果如何,警队里也容不下他这样有个杀警哥哥的人存在。退一万步说,便是同僚能容他,媒体呢?记者的穷追猛打仍历历在目,鲜血滚烫划过脸侧的触♪感依旧。

几个小时以来他想了很多,从收到毒蜂的第一条警告,到张卓临别时留给唐喆学的那句话。他现在无比确信,毒蜂早就知道他们是亲生兄弟,小时撞头的故事根本就是个可笑的谎言。是祈铭意外地发现他们的关系,迫使对方不得不在他面前演戏,也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以为,有了家,有了亲人,有了未来。

然而没有,从一开始,他就什么都没有。林冬的出生是代替林阳慰藉失独的父母,当警察是为了完成林阳的夙愿,而一旦林阳回来了,他的这身伪装也将被彻底扒下。

脱去身上的便服,一件件换上制服。他用前所未有的虔诚一颗颗系起纽扣,平整掖进裤腰的边角,系紧鞋带,将裤线拉得笔直,对着镜子将警帽戴正。镜中映出笔挺干练的身形,压在帽檐下的眼,沉得宛如深渊。

“组长,吃个包子吧,还热的。”

他猝然回身,望向办公桌的方向。声音犹在耳边回荡,说话的人却消失在空气之中。灰蓝色的衬衫领口被悄无声息地洇湿,他怔了片刻,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去贪恋回忆。拉开抽屉,他褪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到显眼的位置,随后拿出唐喆学领给自己的那把警用九四式,“喀拉”一声将子弹上膛。

他缓缓闭上眼,喉头一滚,咽下满口的苦涩——

二吉,没有我,你会好好的吧?

第126章

“二吉。”

突然听到林冬喊自己的声音, 唐喆学骤然抬眼望向走廊的尽头。可那里空荡荡的, 并没有人在。应该是做梦, 他掐了掐鼻梁, 捂着嘴偏头打了个哈欠。陪着祈铭在手术室外等了好几个钟头,熬得是人困马乏,刚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起身走到自动贩卖机边买了两瓶水, 他坐回到椅子上,递给祈铭一瓶。这一次祈铭没拒绝, 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之前看完片子,他立刻返回去找医生, 要求把手术方案改成钻孔而非开颅。开颅后要做颅骨补片, 要不罗家楠的脑袋就得缺一块头盖骨。可PEEK补片的抗打击力远不如头骨,罗家楠属于高风险职业, 这绝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受伤,原装的总归是比打上去的补丁强。

一开始医生没答应,于是唐喆学就在旁边听祈铭和医生争论, 罗家楠的脑袋到底用不用开颅。他能听懂的不多:祈铭坚持片子上显示的是硬膜外出血, 钻孔释放压力即可;医生则担心罗家楠遭受打击的位置可能会引起迟发性出血,应该选择直接开颅规避风险。

后面的对话唐喆学跟听天书似的,感觉是祈铭穷尽毕生所学说服了医生,采取相对保守的方式来救治罗家楠。当然了,风险自担,签字为证。

唐喆学看祈铭喝水的架势,推测对方应该会饿, 于是说:“祈老师,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吧。”

只见祈铭摇摇头,拧好瓶盖弯腰放到脚边,胳膊支到膝盖上,背部缓缓起伏。罗家楠进手术室快十个小时了,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出来。他的精神一直绷着,手术室每出来一个人都得上前问问情况。虽然没人明白地告知目前病患如何,不过令他略感安心的是,医生没中途出来找家属再变更手术方案。

他对唐喆学说:“你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了。”

作者感言

云起南山

云起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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