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的脚步没有停顿，只不动声色地攥紧拳，指尖几乎划破血肉。
梦里这份灼烧般的疼痛感一直延续到了现实。
林殊睁开眼，垂眸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掌心。
又是回忆。
“快到了。”虞知恒拨开他耳边的碎发。
林殊将视线移向车窗外，直对面就是和回忆中风格极其相似的建筑。
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眼前这些景物身上。
他的爱人需要精神力治疗，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却做不到。
他必须快点找到办法。
虞知恒看向他：“怎么了乖宝？”
他们被上次的剧组邀请参加庆功宴，时间就定在今晚。
但回忆里既然出现了虞长易，那就代表他也会来，
“你今晚要绑在我身上。”林殊低头扒拉着虞知恒的手，表情严肃地通知他。
从电子文件中抬起头，虞知恒被用词可爱到，任他在边上捣乱，点头同意后又接着问他为什么。
“我等会要喝很多很多酒。”
他口中的很多很多酒，一般指的是三杯啤的，最多四杯。
人鱼本身酒量就很浅，喝酒很容易上脸，喝醉之后掉下来的珍珠表面会晕开淡粉的光泽。
这种独特的种族天性和他的主人一样可爱。
还有一点能够让虞知恒同意他喝酒的理由——
喝醉之后的林殊会比平时更加坦率黏人。
…
虞长易来的时候，林殊刚给自己灌下去两杯。
他盯得虞长易心里发毛。
“哥。”
虞长易走到他们身边，和虞知恒打了个招呼。
本来预想中能成为一个惊喜，没想到两人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反倒是剧组的其他人，听到他这个称呼后纷纷抬起头。
“虞老师的弟弟也来了？”
“看起来好年轻啊。”
“眼睛确实挺像的”
......
两个人同母异父，但因为眼睛都遗传自妈妈，乍一看确实能看出来是亲兄弟。
只不过虞知恒的气质会偏向成熟内敛，虞长易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张扬得不行。
制片人在这时候端着酒杯站起身：“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幻视影业的虞老板，知恒的弟弟，也是我们这部剧能够制作播出的大功臣。”
这话说得客套，其实虞长易也就前不久才入的股，没过几天就迫不及待来了。
酒桌上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站起来敬酒，听得虞长易耳朵都快生茧子。
耐心即将耗尽，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随意，而后抬眸看向自己的哥哥，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没隔两秒，坐在对方边上的林殊率先开了口，语气软乎乎的没什么杀伤力，说出口的话却莫名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是的，喝醉酒的林殊就是想要挑衅他。
他要明确的表达出对他的不喜欢。
“你出去。”
酝酿半天才发出来的声音，小小的，就他们三个听见了。
虞长易还是看口型猜出来的。
他挑了挑眉，指着自己道：“我吗？”
林殊认真地点点头，好像生怕对方看不到。
虞长易不以为意地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位小酒鬼捧着酒杯就又要给自己灌酒下去，被他爱人拿手挡住杯口拦了下来，虞知恒对上他委屈的眼神，转头对虞长易说：“坐对面吧。”
“......哥？”虞长易脸色一僵，重新将目光转回林殊身上，“我哪里招惹你了？”
林殊默默地盯着他，抿着酒杯的边沿不说话。
明显已经醉得没什么清醒的意识了。
“一个座位而已，”虞知恒拿纸巾擦了擦手指，用略带命令的口吻提醒他，“有意见就出去，反正你来也不是为了吃这一顿饭。”
别人都是胳膊肘往外拐，他哥可好，直接把手臂卸下来安在林殊身上了。
迅速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虞长易脸上的微笑接近完美无瑕：“我听你的，哥。”
他说完就站起来。
转过身时，脸色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56章 冒火
“为什么你弟弟的头顶在冒火？”
林殊揉了揉眼睛，晕晕乎乎的脑袋试图思索起这个问题。
“他喝醉了。”虞知恒不动声色地替换掉林殊面前的酒杯。
得到爱人的回应，林殊信任地点点头，全然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脸颊烫烫的，他埋着头捧起杯子又喝一口，随后举起藏在怀里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看来是醉迷糊了，虞知恒捏捏他的脸颊他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只是单纯地想用爱人的手降温。
这个人喝醉了一般会安安静静地窝在某个角落，他不认人也不发酒疯，有一次差点被陌生人拐跑，所以后来每次喝酒虞知恒都会把他看得很紧。
“林老师喝多了？”边上的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凑过来询问。
林殊听到声音倏地抬起头，和所有喝了酒就嘴硬的人一样说着：“没有。”
“不用再给他倒酒。”虞知恒抽出手，搭在林殊的后腰上。
对方得到回应后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
“嗯？”某人疑惑地歪歪脑袋。
“先把这杯喝完再给你续。”虞知恒哄孩子一样把饮料杯推过去。
“好哦。”满意了。
那边导演绕了一圈，最后坐到虞知恒边上，喝得也差不多上头了，兴奋地拉着人高谈阔论。
大多是工作上的事情，虞知恒只听了个七七八八，给出的建议却十分切实有效。
把人高兴地直给他敬酒，几杯下去，醉得坐都坐不稳，但被敬酒的那一方却仍旧面色如常地跟他说着话。
一旁自觉被冷落的人刚想站起身，虞知恒就和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将人拦下来。
“我去找你弟弟玩。”林殊发现对面那个人一直面露凶光看向这边，于是小声凑到爱人耳边，“就在那边。”
虞知恒这才松开手，口中回复导演的话说到一半顿住，回过头叮嘱林殊不要走远，也不要喝陌生人倒的酒。
特别可爱地“嗯嗯”一声回应爱人，林殊慢悠悠地走过去了。
没过多久，虞长易的肩膀就被狠狠拍了几下。
他冷着脸仰头，见到来人后嘴角咧出一抹笑。
“我来陪你聊聊。”林殊坐下来。
他们这边没什么人，都跑去隔壁桌找人聊天敬酒去了。
虞长易让人拿了个全新的高脚杯过来，倒满红酒递过去：“边喝边聊。”
“你哥不让我喝。”他将杯子推回去，问起对方今晚来这里的理由，“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林殊不想跟他绕圈子，再晚一些，等酒劲彻底上来他就完全动不了脑子了。
“当然。”见对方主动把话挑明，虞长易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
“就在这边吧，”林殊不在意地晃晃脑袋，“你哥不让我出去。”
行吧，拿虞知恒来压他。
难怪虞长易从刚才开始就感受到背上有一股凉意，原来是他哥在背后盯着他。
桌子快被他指尖敲出两个洞，虞长易沉不住气，率先开口：“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林殊看他一眼：“不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看你也——”他刚想开始语言攻击他，就再次被对方打断施法。
情绪经过酒精的催化迅速膨胀，林殊将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部宣泄出来。
“我没什么特别的，”他不但没有反驳，还赞同地点点头，“你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我。”
虞长易眼睛慢慢睁大，又听到对方不作停顿地继续往下讲：“你对我感不感兴趣不重要，反正我们不会分开，也不用跟我讲你们母亲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更别提遗传基因，我一点也没有遗传到我父母的性格，所以我不信这些。”
“闭嘴！”虞长易站起身，眉眼染上些不敢置信，“你读我脑子了？”
“我们人鱼天生会读心。”林殊坏心眼地吓唬他，“我等会就把你心里想的那些话告诉他。”
“你、你......真的假的？”一提到哥哥，他气势就软下来。
还真把这句话当真了。
正当虞长易开始自我怀疑时，林殊却忽然抬眸看向他，即便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极为认真。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
他在一字一顿地跟他保证。
虞长易愣住。
隔了大概有两三秒，原本嘈杂的声音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周遭的空气都像被静止住。
时间回溯到虞长易站起身的前一刻。
被规则干预了。
他这个时间节点还不能知道虞知恒生病的事情。
除非让虞长易开口说出来，不然他一点行动都不能采取。
临到嘴边的话化作叹息，林殊垂眸，迟钝的大脑努力运转。
果然还是要再让他骂自己一遍才行。
酒杯被“砰”的一声放到桌面上，林殊咽下嘴里的红酒，微仰起头对虞长易说：“你骂吧。”
虞长易怀疑他哥找的这个老婆，脑子有点问题。
但他喜欢。
这个精神状态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将对方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虞长易拍着腿大笑两声，“我都有点想把你抢走了，要不你今晚就跟我回去吧？”
......
林殊没能理解他的话，但不妨碍他直接一巴掌呼过去，在对方脸颊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我只是喝醉了。”
不是傻了。
但其实这个人的脑回路很简单。
就和小时候一样，他哥哥得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他看到以后也想要，就会直接抢过来，而他们的母亲每次都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所以虞知恒一般都会无条件迁就他，就算再喜欢也会把玩具让给他玩。
他觉得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因为林殊可比那些玩具便宜多了。
虞长易捂住自己隐隐发疼的脸颊，眼里的兴奋眼看就要溢出来：“我去问我哥要。”
“要什么？”
背后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哥冰冷的语气一下子把人拉回现实。
这么多年的相处经验告诉他——
虞知恒现在非常生气。
第57章 理论
还以为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虞长易换了个说法：“哥我能不能把林殊借过来玩两天？”
在他的成长环境里，不重要的人也可以是用于随意交换的商品，他们的价值取决于背后主人的喜爱程度。
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林殊在旁边听到后，没忍住呛得直咳嗽，他连忙看向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