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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拦 荒山渡 3711 2024-05-22 00:00:00

“我赢了。”阮寻澜侧过头来看他,神情里浮着点雀跃和得意,是在他脸上鲜少会出现的情绪。

那双造物者精心刻画的眼睛一笑起来就流光剔透,亮亮的,弯弯的,像月色下映在湖面的桥。

梁序笙愣愣地看着,目光点过他舒展的眉,抚过上挑的眼尾,沿着顺滑的鼻梁落到了浅抿着的薄唇上。

胳膊间的距离被缩短,梁序笙凑近了点,情不自禁捏过他的下巴接吻,就像掬起了那一捧载满月光和新桥的水。

阮寻澜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旋即向下微阖,盖住了眼睑。

这是一个完全由梁序笙主导的吻,阮寻澜一反常态地没有主动,只在梁序笙的舌尖探进来时配合地打开齿关,时不时给出些回应。

游戏的背景音还在放着,梁序笙却觉得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静下来,周遭的事物被拉长拉远,方圆之间只剩他们两个,他们只能感知到彼此。

阮寻澜的唇瓣是柔软的,舌尖是湿热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闻着格外舒心,让他忍不住想凑得更近些。

他将阮寻澜的唇舔得水亮,双手扣住他肩膀想继续深入时门口传来了钥匙的响动。

两人皆是一怔,不过一息的时间,阮寻澜率先反应过来将梁序笙推开了一些,而后轻轻拭去唇上的水渍,起身到门口迎上了梁儒海。

梁序笙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僵,抬头紧紧盯住他的背影,却没再得到任何回应,阮寻澜的注意力都给了梁儒海。

他听着两人聒噪的寒暄垂下眸,了无生趣地靠回了沙发背,心里罩上一层密不透风的阴霾。

如胶似漆的两人一同走进来,梁序笙不想打照面,干脆起身收游戏机,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把几块部件收出了搬山的动静,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得尖尖的,一句对话也不放过。

“累不累?”

这次出差大概并不轻松,梁儒海脸上透着倦意,却还是扯着笑揽过阮寻澜抱了一下:“有人在家这么惦记着就不累了。”

“……”梁序笙背对着他们默默翻了个白眼。

正觉恶寒,梁儒海又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梁序笙心头微动,没忍住悄悄侧身瞥了一眼,见梁儒海拿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长条盒子,里边装着的东西在灯光下照出零星的闪光——约莫是条项链。

“喜欢吗?”

梁序笙看见阮寻澜小幅度地点了头,嘴里说着“谢谢”,眸子里闪着他方才为之心动的光亮。

那样熠熠生辉的神采,转头就给了梁儒海。

原来不是他一人独有的。

说来好笑,他们父子俩在别的事上水火不容、相看两厌,在这方面的偏好却如出一辙地统一,梁儒海自是极吃这一套的,当即心花怒放,按着阮寻澜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梁序笙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不在意,如同腊月结冰的湖面骤然遭到重击,裂开了不平整的缝隙。胸膛起起伏伏,按着游戏手柄的手用力到泛出青筋,他死死盯着那两道你侬我侬的身影,在梁儒海即将亲上阮寻澜的唇时蓄足了力气准备砸东西打断。

但这回阮寻澜自己偏头错开了。

“躲什么?”梁儒海很是不悦,“一周不见,还害羞上了?”

阮寻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朝梁序笙瞥去,梁儒海以为他是顾及有旁人在,便宽慰道:“没事,小笙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他能对他老子的事有什么意见?你顾忌他做什么?”

话毕又去瞪梁序笙,骂道:“半点眼力见都没有,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呵,还当你们看不见我这么个人呢。”梁序笙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两步路的距离都忍不了,现在又不嫌丢你梁家的脸面了?下回再有这档子事,我巴不得你们赶紧把我当个外人,回去关了门别让我看见才好。”

“你他妈说的叫什么鬼话!吃了几两盐就想管起老子来了?”

父子俩眼看就要大动干戈,阮寻澜忙把梁儒海往沙发上按:“怎么刚回来就要吵架?歇一歇,小孩子性子冲,不要往心里去。”

梁序笙抱起装游戏的箱子,临上楼前冷冷讥诮:“没想管,只是好心提醒一句,年纪上来了还是悠着点,小心哪天折里边了立都立不起来。”

梁儒海原本都坐下了,听见这话又像被踩了尾巴的蛇,暴怒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扬起巴掌就要冲过去打他:“反了你了!”

阮寻澜从后面把人拖住,不断朝梁序笙使眼色:“小笙,你先上去。”

梁序笙不咸不淡地扫视两人一圈,面无表情地抱着箱子上楼了。

身后传来玻璃杯被掷碎的脆响,梁儒海边摔边骂:“你别拦着我,我看他是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老子怎么生了这么个狗玩意儿!”

剩余的唾骂被一道木门隔住,梁序笙关了房门,倚着木板滑坐到地上。

他成功给梁儒海找了不痛快,可心里却畅快不起来,有如被扎了洞的气球,丧失了飘起来的能力,只能委顿于地。

那场绮丽的梦终是走到了结束的节点。敲开门将他拉回现实的人是梁儒海。

可是梁序笙一点也不想醒过来。

他站在一地鸡毛之外,一遍又一遍嘲弄地想,梁儒海粗鄙又伪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浑身上下的恶习多到他都忍受不了,阮寻澜怎么就看上这样的人了呢?

第15章 15

此后几天阮寻澜如同换了个人,他不再主动缠着梁序笙说话,也没表现出多余的亲昵,两人的关系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交集骤然减少。

梁儒海谈的生意兴许出了些问题,整日忙碌奔走,没个停歇,连带着阮寻澜也跟着忙。两个人出双入对,终日早出晚归,让梁序笙即使心存芥蒂也寻不到机会问。

虽然在上下班之余阮寻澜还是会对他嘘寒问暖,可梁序笙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隔着个梁儒海,这就是最大的症结。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当他体验过阮寻澜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时光之后,就不再能忍受被冷落的滋味,更不能忍受原属于他的注意被别人分走,即使那个人跟他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即使梁序笙才是那个后来者。

这天早上,天光初亮时分梁序笙就醒了,他这几天困囿于此,睡眠总是很浅,一夜辗转惊醒好几次,怎么也睡不好。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睡意,梁序笙薅了把头发,揉揉眼睛洗漱完下楼了。

整座房子静悄悄地匿在熹微晨光中,只有厨房间或传来几声响动,梁序笙从玻璃门里露出的衣角中看出是阮寻澜。

他不声不响地走近,瞧见这人在热牛奶。

阮寻澜一转身就看到他,放下手头的杯子走过来拢了拢他单薄的睡衣:“怎么不穿件外套再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片温暖握住,阮寻澜捧着他微凉的掌心放到自己脸侧捂:“最近几天降温了,当心着凉。”

梁序笙盯着他关切的面容看,企图找出什么破绽和漏洞,但阮寻澜只是以他一惯泠润的嗓音问:“要喝牛奶吗?”

“不喝。”梁序笙抽回手,冷不丁往阮寻澜胸膛上一推,将他压到了身后几步之遥的冰箱门上。

“做什么?”阮寻澜有些好笑。

梁序笙不言,踮起脚往他唇上啃,泄气般地咬,等咬够了就掐着他的下巴将那张精致的脸往左右两边偏着打量,怨忿地评价:“狐媚子。”

阮寻澜哭笑不得,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一大早就骂人。”

梁序笙被打得轻哼一声,伸长双臂挂在修长的脖颈上,想攀着阮寻澜接吻。

唇瓣才刚贴上,煞风景的声音又响起了:“阿澜,是你在厨房吗?”

“……”

梁序笙在那一刻生出了莫可名状的冲动,那股冲动在压抑多日的胸腔里横冲乱撞,强烈到突出了理智的樊笼,让他执拗地想漠视梁儒海叫魂似的呼唤,扯着阮寻澜不管不顾地亲,亲到被发现端倪才好,鱼死网破了大家都不用装。

可阮寻澜不这么想,他轻轻拍着梁序笙的背示意他松手,而后迅速收敛好神态出去应对梁儒海的询问,梁序笙再次被抛到身后。

又是这样。

高涨的热潮被从头到尾淋个透彻,熄得连烟都不剩。

在每个有梁儒海出现的场合里,他们都注定不能随心所欲。

梁序笙时而会想,阮寻澜是不是只把他当成聊解寂寞的玩具,梁儒海回来了就不再需要他了,所以才能每次都扔得如此干脆利落。

清醒自持的人在这场游戏里全身而退,只有被愚弄者还耿耿于怀地走不出来。

这种猜想近日频频冒头,终于在这个早晨以破竹之势野蛮疯长,将他的心脏捅得酸胀渗血。

客厅里的两人说了些什么梁序笙早已听不见,直到阮寻澜进来端早餐他都没能从乍然反扑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牛奶刚热好,要出来一起吃吗?”

话是对他说的,但梁序笙置若罔闻,避开阮寻澜意欲搭上来的手,默不作声穿过门梁上的珠串挂帘往外走,只抛给他一个明显置气的背影。

降了温之后的日光变得稀薄,懒懒散散地自道旁树木的叶隙穿插而过,在路面上戳出一个个不醒目的窟窿,梁序笙踩着这片斑驳,暗暗嘲笑自己的天真。

偷情还妄想要什么名分呢?

他们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

可是心底又有个负隅顽抗的声音在说,他想要牵手,想拥抱的距离紧到容不下一丝尘埃,想随时随地可以接吻,想完完全全独占阮寻澜。

他想要阮寻澜眼里只装得下他。

这些普通情侣随意就能做到的事仿佛要横跨万千阻碍才能落到他们身上,而最高的那一重山脉是阮寻澜布下的——阮寻澜自始至终都听不见梁序笙这些呼之欲出的心声,甚至连述诸于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阮寻澜总是表现出一副十分喜欢他的样子,可他难道不知道喜欢是不可以共享的吗?

梁序笙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不知道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才算正确,可也知晓绝不该是这样。

他不要当见不得光只能躲在阴暗地里苟合的情人,他想当阮寻澜的恋人。

如果当不成,他宁愿什么关系都不要。

一整天的心情都在这个早上败光,梁序笙心猿意马地在教室里坐了两节课,待到下午时实在没有心思再上,便在群里找了个代课,而后跑去了赛车场。

梁序笙骨子里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赛车的速度与极限恰好就是拨震他神经的那根弦。过往每次同梁儒海大吵一架之后他都爱跑到赛车场上来痛痛快快地宣泄一番,在赛车疾驰的跑道上无所顾忌地释放自我的野性。

认识阮寻澜以后他基本没再来过赛场了,但当换上赛车服,带好头盔坐进驾驶位的刹那,久违的热血还是翻涌上来,驱使着他调动所有的感官投入到这场酣畅淋漓的驰骋中。

作者感言

荒山渡

荒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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