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算。”不过这件事季钰好奇了很久:“早知道你根本不怪我,我早点跟你搭话好了。”
周行沉默了很久说:“我以为你很嫌弃我,才不敢跟你说话。是谢夫人过生日那天你帮我圆了错,我才敢接近你的。”
季钰失笑。
原来世界上不止一个他这种人。
周行懵懵懂懂,但也意识到季钰似乎对他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季钰问他:“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周行眨眼:“等会打车回去。”
“……”
周行:“你呢?”
季钰看着被暖气哄出水雾的玻璃,模糊了窗外的光景,可那热闹的鞭炮还在震天齐鸣,似乎生怕有人不知道谢家好事将近。
“过一次gap year,间隔年,我打算卸掉所有职务,放松身心好好的出去旅游一年,当做放松自己。”
“什么时候去?”
“就这几天吧。”
季钰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敲定计划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解决完了手头上的几个项目,顺利交接给下一任ceo。
或许他对谢家而言真的是个眼中钉,当他卷铺盖走人后,谢家果真不再为难他们,解除了有关于秦家的一百多条禁令,有了新项目加持,秦氏股份很快回温,虽然远不及以前,但总归没有破产的风险。
安顿好秦家后,季钰再一次去见了秦桑。
为了威胁他,周家配合谢家偷摸一棍子闷了秦桑,绑到了一个废弃仓库,足足虐.待殴打一整天,所幸季钰赶到及时,秦桑才捡回一条小命。
谁知季钰苦口婆心嗓子眼都快起火了,就想劝秦桑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体恤一下已经上了年龄的舅舅,学着管理公司,可秦桑一把扯了输液管子,一跳三米高。
“什么?表哥你要出国?”
然后死缠烂打不让他走,甚至一脚踩上阳台非要闹着跳楼,死活不同意季钰走,闹了好大的动静,消防员都来了。
季钰简直恨铁不成钢,“让他跳吧,别管他了!”
他吩咐李兔他们看好人,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解决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季钰还给曾经的属下安排好了去处,有些想离开的季钰都给了一大笔抚恤金,不想离开就继续在秦氏高层干,然后还喊来了周行,交给他一份文件。
“这是我从舅舅那里弄来的以及这些年我不断搜查到的父母的死因,有很多关于谢狩的证据基本都在里面,你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谢不臣,但千万不能说是我给的。”
季钰拿出了厚厚一沓文件,这是他寄托多年的希望,只是最后完成的不是他自己。
“谢不臣以后会用到的。里面有个夹层,夹层里放着两份文件,分别是谢氏远洋产业驻守的雇佣团和账务,这些是霍老协助我调查出来的,你千万要保存好。”
周行接过,但满脸担忧:“你为什么要走?”
“我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但能帮他一点是一点吧。”
周行:“你为什么要走?”
“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在我这里结束吧,谢不臣还是不知情的好,这样起码他不会太难过。”季钰觉得,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的痛苦少许多。
周行:“你为什么要走?”
“……”
季钰要走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但……总是想不起来。
直到他不能购买机票、火车票、高铁等任何交通工具,甚至被列为警方重点看护对象,他甚至连云海的边界线都不能踏出一步。
他住的那栋临时别墅也莫名被一群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连他平时出门都会有专车在后面跟着。
但不是警察,因为他们像是受过某种专业场地的训练,动作都整齐划一地一致,尤其车上那几个穿着凯夫拉防护服的威猛的大汉,季钰一眼认出,这是谢家的雇佣团。
雇佣团并非保镖,他们训练有素、下手狠辣,几乎等同于古时候的死侍,一辈子永远为谢家效命。
建国之初谢家洗白上岸,为表清白曾经谢家家主亲自清算了谢家整个雇佣团,不过却私底下留下一群体质强悍、更加优秀的雇佣兵以用来巩固家主之位。
谢狩没理由再软禁他,那么不想让他离开云海的便只剩下了一个——
张斯瑞在别墅外下车,领着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季钰住的地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份手写邀请函:
“秦大少,这是云海泰安谢家,长子谢不臣婚礼现场的嘉宾邀请函,请您明日中午十一点准时到场观看新婚礼。”
第26章
张斯瑞呈上的, 是一张烫金红丝绒底的邀请函,上面赫然醒目地写着“谢不臣”和“西青”两个刺眼的黑金字。
“秦家和谢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真不知道谢总是以什么身份邀请我们。”
李兔捏着文件夹的指尖泛白, 话里带刺。
毕竟两边的正主已经结束恋人关系, 这一方结婚送请柬, 难免不会让人往别处想。
“你!”
张斯瑞指着李兔, 憋得脸红脖子粗。
“李兔。”季钰低喝一声, “不要这样。”
他抬手, 接下了那张醒目的红色请柬,道:“我会派人去祝贺的。”
张斯瑞欠身, 恭恭敬敬:“有劳季总, 不过谢家希望的是——您能本人到场最好。”
李兔不忿, 还想再骂两句,可张斯瑞已经带着人走了。
她气的一跺鞋底:“哎呀季总, 你看他们那个猖狂的样子, 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嘛,还有这婚礼谢家是几个意思?摆明了挑衅, 您干嘛要答应下来啊!”
季钰抬手给她顺毛:“我知道,你不要生气, 我接邀请函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季总, 没有生气,我只是心疼您。”李兔低头嘟囔:“凭什么什么事都你一个人扛着啊……”
季钰一愣,捏着邀请函的手更加用力。
“好了李兔。”他语气温缓:“届时你替我去赴婚礼, 我有事交给你办。”
“……季总。”
李兔抬眼, 目光满是不忍, 但季钰已经转身离开。
那道单薄的背影在别墅大厅中的步伐沉稳内敛,李兔却瞥见那捏着请柬的手。
红的刺眼的请柬衬得他修长手指惨白如雪, 连那方才看见请柬的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也毫无保留地显露无余。
李兔的心也跟着抽痛一瞬。
季总为什么不说呢,他分明很难过。
—
谢宅,婚礼。
鞭炮齐鸣三天三夜后的谢家整个喜气洋洋一片,大门、每条路都放上了缠着玫瑰花枝子的架子,门外齐刷刷的门童西装革履地排成拉风的两排。
婚礼大堂壮丽辉煌,西青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高定款白西装,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滋.润,恋恋不舍地把手里的戒指盒放在花童手里的托盘上。
待会,他就要把这枚戒指带在谢不臣的手上,宣告着以后二人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西青一想起谢不臣英俊的脸庞,浑身像是触电般从脊骨窜起酥麻的爽.感。
“谢不……谢总呢?”
他问。
“他在书房,没时间见你。”贺兰山与一众的正装格格不入,邹巴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耳骨上的黑色耳钉一水的亮眼。
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他咧了咧嘴:“你着什么急啊,反正今天结婚,你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误会了,我只是在找我的丈夫而已,毕竟新婚,”西青歪头:“难道不应该粘着自己的丈夫吗?”
“……”
贺兰山低骂了一句“恶心。”
“有什么不妨直说,我以后就是这座宅子未来的家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你们计较的。”西青低头笑了一下,连带着身边的鲜花都颤了颤:“不过贺总一定不是这样的人,您气宇不凡,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乃是泰安后辈里的佼佼者。”
贺兰山紧紧皱眉。
西青洋洋得意地冲他挑眉,在离开路过他时又补充一句:
“不过,优秀的您怎么……会跟季钰这种人扯在一起呢,真是太可惜了啊。”
—
那扇雕花黑色铁门缠着缤纷的花枝缓缓打开。
嘉宾入场。
谢不臣早就换好了正装,一身英挺的西装严丝合缝地套在身上,迎着光时五官立体明朗,背影如冷淡的雕塑。
他从书房出来,直奔迎宾门口,面容还未褪.去阴骛的狠戾,把一旁的兰折吓了一跳。
他问:“秦家的人来了吗。”
兰折说:“秦老爷子身体抱恙,所以只有秦二少来了。”
谢不臣沉沉瞥她一眼。
兰折硬着头皮道:“还有季、季总只派了助理李兔来。”
她说完,身侧安静了许久,谢不臣冰冷的声音才响起:
“知道了。”
嘉宾入场完毕,神父已经抱着圣经上台,这场婚礼还剩最后五分钟。
现场久久不见谢不臣,西青焦急地跑来门口,见谢不臣如被定在门口阶梯了一般,望着远处铁门外的街道,一动不动。
“谢总,婚礼马上开始了,您快过来吧。”
西青上前两步,却怯于他浑身散发的阴冷气息,不敢触碰。
谢不臣不以为然,那道炙热的目光望眼欲穿,他似乎在怀有最后一丝期待等着某个人来,只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想看到的那位消瘦、面容常常带着微笑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眼眸忽而低垂,遮掩去大半浅淡空泛。
二人僵持了一会,直到管家过来对着他欠身:“少爷,先生让我来提醒您入场,今天是您结婚的日子。”
可别乱了分寸。
谢不臣敛回了神色,森寒的目光逼视管家:
“告诉谢狩,我现在就去。”
这场婚礼声势浩大,壮观富丽,谢不臣一身黑色西装,胸前领带夹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凛冽寒气,顶级alpha自带的威亚感极具侵.略性。
当西青的手搭上去的时候,苍白的嘴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一对契合度为100%的ao站在光幕缭绕的花台,一黑一白,佳偶天成。
神父捧着圣经虔诚地做着祷告,空灵的嗓音回荡在这偌大的礼堂中。
做完祷告,神父“啪”的一声合上圣经,示意二位新人互带对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