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4页

爱意阑珊 郁华 3747 2024-05-22 00:00:00

周晏礼何尝没看出陆弛的插科打诨?他不想逼迫陆弛讲自己不愿意讲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难过,却说不出究竟是为自己还是为陆弛,那便姑且当做是为了他们吧。

——为了他们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还有濒临崩坏的感情。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陆弛与周晏礼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厅。

汽车启动,巴赫平均律从昂贵的汽车音响中流淌出来。以前念书时,陆弛很喜欢摇滚乐,他爱去livehouse和音乐节,对国内外的优秀乐队如数家珍。

只是周晏礼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太过高昂激烈的音乐会让他精神紧绷。所以后来,无论是他们的家中还是车里,向来都只播放轻音乐。

奥迪A8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这周末是陆弛母亲的生日。陆弛与周晏礼在外漂泊多年,每年与父母相处的机会不多,可每当过年或二老的生日,无论他们遇上再要紧的事情,都会尽量回一趟琴岛。

两小时后,飞机在琴岛降落。

陆弛在周晏礼的事情上向来妥帖,为了能让他舒服一些,陆弛提前约好了七座的商务专车。饶是如此,周晏礼一坐进车里仍被一种陌生的气味包裹环绕,他清了清嗓子,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陆弛拿出一个口罩塞到周晏礼的手中,可周晏礼却摇摇头,闭紧了双眸拒绝了陆弛的好意。

琴岛机场距离主城区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汽车抵达陆弛家所在的抗生素家属院时,已接近十点。

家属院很大,足有百余栋楼,加之生长了几十年的树木遮天蔽日,外人走进来当真会以为走进了迷宫。此时夜已深,老旧的家属院中却连路灯都没亮几盏。

现如今还住在这里的,大抵都是厂子里的退休职工,老年人们一向休息得早,此时家属院中更是安静得过分。

门卫是个佝偻孱弱的老大爷,看上去足有七十多岁,其实早就已经老眼昏花,无论生人熟人,见了面脸上都挂着一样的笑意,点着头说一句:“来啦?”

陆弛也冲门卫大爷笑了一下,点点头回寒暄说:“大爷,来了。”其实陆弛心里很好奇,这老大爷究竟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陆父陆母年轻时,一个是抗生素厂的会计,一个是车间工人。九十年代后期,抗生素厂的效益每况愈下,夫妻俩虽躲过了下岗潮,可收入却一直不高,虽不至于捉襟见肘,却也过得不算宽裕。总体而言,算是比下有余而比上不足。

后来,陆弛本科毕业参加了工作,家里的情况好了不少。等到陆弛与周晏礼下海创业,度过了最艰难的头三年,手中的钱宽裕了,给父母的自然也多了。从那以后,陆父陆母才算真正不必再为金钱发愁。

这些年,陆弛父母一直住在家属院中。陆弛和周晏礼曾想过要给他们另外买套商品房,好让二老搬去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可陆父陆母却不同意。

他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熟人和圈子都在这里,邻里之间又相处得很好。更何况这家属院就在老城区的中心地带,去哪都方便,步行三分钟就是菜场、十分钟就是医院。若当真搬去了高档小区,他们倒要不自在了。

夜黑风高,四下无人,身后唯有一个花了眼的门卫,也不必担忧。他俩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这条熟悉的小道上。

这条路他们走过无数次,从中学时代走到人生的中年,从懵懂无知,走到了而立年华。

什么都变了。

城市变了,面容变了,生活变了,唯有身边的人从未变过。

对于这点,他们都心怀感激。

老小区自然没有电梯。爬楼他们自然是不怕的,可这楼道不知已有多久没人打扫过,还没走进去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尘土味儿。

周晏礼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两人连忙加快了脚步。

陆父陆母年纪大了,每天八九点就要休息,陆弛不愿惊扰父母的睡眠,他找到自己的钥匙,蹑手蹑脚地拧开房门,可老年人的睡眠一概很浅,所以他俩人还没进来,就将二老从睡梦中惊醒。

只听主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跟着是李兰的声音,“谁啊?是不是小弛回来了?”

陆弛摁开客厅的灯,连忙应道:“妈,是我和晏礼回来了。你们不用起来,休息吧。”

还没等陆弛的话讲完,卧室中就传出一深一浅两道脚步声。李兰和陆长丰从卧室走出来,一个忙着给他俩倒水,另一个则拽住陆弛与周晏礼,让他们快些坐下。

李兰见到半年未见的两个儿子激动极了,她面色红润,眼睛也亮亮的,一直拉着陆弛与周晏礼的手说个不停:“我今天中午还跟老陆讲,说不定今天小弛和晏礼就回来了。你们瞧我猜的怎么样?”

陆长丰放下水杯,问道:“坐了多久的飞机啊?饿不饿啊,要不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陆弛与周晏礼连忙说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不用管他们,先回去休息。他俩左劝右劝,总算把二老劝回了房间。

陆弛家不大,二室一厅的格局。李兰与路长丰夫妻都是干净利索的人,把家里布置的温馨整洁。

还记得中学那会儿,周晏礼第一次来陆弛家。

周晏礼生性内向,原本从未有过去同学、朋友家做客的经历,更遑论过夜了。那天他之所以鬼迷心窍地跟着陆弛回家,一来是因为对陆弛生活的向往,二来是出于对父母与家中那一滩乱七八糟的脏事的排斥。

总之,在陆弛十五岁生日的当天,向来生人勿进的周晏礼不仅参加了陆弛的生日聚餐,还人生第一次地走进了KTV,甚至在忍受了同学们几个小时的狂欢与鬼哭狼嚎后,鬼使神差地跟着陆弛回了家。

这对周晏礼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那天晚上,太多陌生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脑,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声音,陌生的气味,陌生的味道……嘈杂、吼叫、高昂的音乐、香烟、酒精……诸多刺激堆积在一起,让他连呼吸都比平日快了不少。

周晏礼可以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来到陆弛家时的点点滴滴,从李兰、陆长丰夫妻的面容,到那天的气温,家中的气味,甚至是窗外的风声和几人的笑声,全部历历在目。

那一日的种种,正如同周晏礼这几十年来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完完整整地存放在他的大脑之中。忘不掉、抛不下。

李兰与陆长丰的性格和周父周母完全不同。他们脾气随和而亲切,会热情地拉住周晏礼的手,问他叫什么名字,想不想吃点什么,会夸奖他优异的成绩,还有根本不算得体的表现。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简直惶恐而局促。他惊慌地感受着李兰手心枯燥的触感,还有涌动的温暖。

他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神经也紧紧绷着,他的身体开始发烫,皮肤也红得厉害,就像是发起了一场低烧。

李兰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马上让陆弛拿来了温度计,周晏礼根本无法推脱李兰的好意,硬着头皮量了温度,竟真有三十七点五度。

虽然只是低烧,李兰却还是急坏了,连忙问起周晏礼父母的联系方式,可周晏礼却闭口不言。见周晏礼不愿回家,李兰先是劝慰了几句,看他不为所动便就此作罢。

李兰向来是个包容的母亲:小孩子嘛,总会有跟父母闹别扭的时候,既然他不愿意回去,那就不强迫了,得等孩子自己想开才好。

于是,李兰又翻箱倒柜地找起了发烧药,看着周晏礼吃下后才放下心来。

这天晚上,周晏礼睡在了陆弛的床上。李兰怕他半夜难受,特地在房间的一角给他们留了盏一瓦的小台灯。台灯散发出幽幽的黄色光芒,温暖而温馨。

周晏礼全身又红又烫,但整个人却都飘飘然的,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轻快。

这天晚上的发烧药并未让周晏礼降温,三十七点五度的低烧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

那是周晏礼第一次来到陆弛家,他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彻夜难眠,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觉他睡得格外香甜。

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萦绕在他的周遭,温暖而平和。

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正常的家该有的样子,不必富丽堂皇,却要有爱的人。

转眼十七年过去。

这些年里,陆弛的房间几乎没有发生过变动,什么都还是以前的模样。陆弛虽不常回来,但李兰和陆长丰夫妻却每周都会打扫陆弛的房间,生怕落了灰尘,陆弛与周晏礼若是突然回来,会住得不舒服。

周晏礼换上一套洁净的纯棉睡衣,他坐在床上,只觉得惬意无比。这里有他熟悉的环境,身边是他熟悉的人。

陆弛刷了只新杯子,倒了杯温水塞进周晏礼的手中,他看了周晏礼一会儿,突然问道:“晏礼,刚刚在客厅跟我妈聊天的时候,我觉得她老了很多。”

周晏礼迟疑了半秒,说:“没有,和过年时差不多。”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而全能的机器,既是9D录音机,又是全景录像机,甚至连气味与空气的波动都能分毫不差地记录下来。任何回忆都瞒不过周晏礼的大脑。

陆弛哑然失笑,他怔了一会儿,终于举手投降,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么久了,今年过年,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阿姨?”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留言哟~如果喜欢的话,请留下你的小海星,么么哒

第5章 你说我什么坏话了?

说完这句话,陆弛就有些后悔了。他明知道周晏礼与家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彻底破裂,恐怕再难修复。

看着周晏礼身上瞬时笼罩上来的低气压,陆弛突然有些茫然。

他到底在做什么?难道他这样做,是故意要看周晏礼失控么?

出乎意料的是,周晏礼的反应很平静。周晏礼没有生气,也没有陷入沉默,他捋了捋陆弛的发丝,看了自己的爱人一会儿,以一种极为淡然的语气说:“我是他们的污点,而非他们想要的儿子。就没必要过去给他们添堵。”

陆弛嘴唇翕动,他垂了垂眼眸,忍不住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污点。晏礼,你知道么?你比任何人都好。”陆弛眼神真诚,不带丝毫的作伪。

周晏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认真端详着陆弛,沉声说:“你明知道的,我根本不好。”

陆弛没与他对视。是不敢,更是不忍。他思忖了片刻说;“你的好早就足以让人忘记你的缺憾。”

周晏礼笑笑,他吻了吻陆弛的额头,语气中不无悲哀地说:“那是对外人而言的。对你来说,比起我取得的成就,我的病更为重要,不是么?”

“谁都会忘了我的不好,可是你不会。你不能。”周晏礼的语气很沉静。他在陈述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彼此就了然于心的真理。

陆弛无言反驳。别人只关注周晏礼身上的光环与浮名,可身为爱人,陆弛将永远注视着周晏礼周遭的阴影。关注他的痛苦,理解他的痛苦,痛苦他的痛苦。

作者感言

郁华

郁华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