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你们拓荒部这么闲吗？”
“最近恰好没有外出任务。”
“那什么时候会有？”
“得听通知，具体情况不确定。”寒决明投来满心欢喜的目光，“谈向导这么关心，是想成为我的固定向导吗？”
“怎么可能！”
“我的钱都给你。”
“和你去拓荒部，到灰域去？有钱也没用，说不定我半路就死了。”
“不可能，至今没有怪物能近我的身，保证没人能伤害你。通常被我察觉到的怪物，下一秒就死了。”
听起来像在吹牛逼，但前天亲眼目睹他的战斗力，也不是没可能。
“你身边没有S级向导吗？拓荒部全是精英吧？我可不信没有。”我不理解为什么S级哨兵不去追S级向导，非要在有等级差的向导面前晃悠。
“有是有，但大部分已经有刻印了，而且我讨厌他们，匹配率也很低，一点都不舒服。”寒决勾住我的手指，无精打采地摆弄，像没长大的孩子在撒娇，“他们特别粗暴，只对自己心仪的对象温柔以待，面对其他哨兵就跟锉刀一样，在我的精神领域里乱刮。谈向导，你一定没体验过，好疼的！”
能有人给你疏导已经很不错了，居然嫌弃别人不细致？我倒是想像锉刀一样快速解决，可惜没那个实力。
等级差和匹配率比起来，通常会优先考虑等级。等级差得越多，疏导越吃力，耗时也会更长。不过匹配率越高，疏导过程会很舒服，哨兵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往往在等级相同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匹配率。
哨兵和向导最理想的情况是同等级，匹配率还能在80%以上。那说明他们的能力水平相当，性格互补或相似，能够融洽相处。
“匹配率是次要条件。你现在的问题是确保能活命，舒不舒服眼下并不重要。你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还挑剔上别人了。”
寒决明默默听我念叨，像预感到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在危机之时，能有人及时挽救你才是关键。设想一下，S级向导能快速帮你净化负能量。有等级差的向导需要花几十分钟，甚至分批次，持续数天。如果你伤势很重，等不了那么久，疏导时间过长，极可能害你暴走身亡。”
“也可以用结合的方式，就很高效。”寒决明幽怨地飘出一句，“明明有你了，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对象，却把我往外推。”
这话说得仿佛我是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还自顾自地吸了吸鼻子，一副欲哭无泪的受气包样儿。
“我跟谈向导也就差了一级，又不是很悬殊。如果简单触碰不好使，还有更高效的办法。”
好巧不巧，从隔壁传来暧昧的声音，潮起潮落，春色旖旎。
我咳嗽几声，“你今年多大了？”
“21。”
怪不得，刚二十出头，太年轻了。
“以后你还有大把的机会能遇到更好的人，没必要急着确定专属向导。”
晏青就是如此，我们在年轻时相遇，如今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当年他是否真心已经无从探寻，但人会随着时间和经历改变，哪有唯一和永恒？
美好的梦幻被封存在过去，留给我的是一地鸡毛——被污蔑，被调职，被迫改变生活环境。
寒决明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我却无心再听，抬起手打断他。
“快点吧，既然来疏导，别浪费时间了。”
第9章
经历一下午的疏导，寒决明的负能量总算被净化得差不多。
现在再进入他的精神领域，大片黑雾已经消散，目光所及之处，是深邃宁静的海底世界。尽管依然给人沉闷的压迫感，却变得比之前清澈透亮很多。
我松开他的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下班点。
“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虽然没答应成为寒决明的专属向导，但是整个下午只有他的预约，如此下去与专属也没有分别，不知道组长发现以后会怎么想。
“如果还需要疏导，要等到明天了。”
我懒得继续劝说，他爱干嘛干嘛吧。
然而寒决明没有离开的意思，翘首以待地看向我。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得有异样，正狐疑地起身，扭头瞥见透明的带状物在空中飘荡。
彩色的丝带贴附在肩膀上，甩动时拍到我的面颊。
“！！！”我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浑身僵硬，不敢妄动。
定神看去，是一只如同海刺水母般华丽的巨型水生物。它悠然漂浮于空中，自带水汽与变化莫测的荧光，一会儿亮粉，一会儿明绿，转化之间是剔透的蓝紫色。
伞形身体轻轻扇动，边缘像娇俏少女的裙摆，蓬蓬茸茸，很是可爱。狭长的触手随之飘扬漫舞，在空中摇曳生姿。绵长飘逸的口腕若炫丽的绸缎，又像舞者甩起的水袖，朝着游动的方向缓缓起伏。
不过，除了梦幻般的色彩，在美丽的褶边之中，偶尔闪现骇人的电火花，劈劈啪啪，呲啦呲啦。
巨型水母在空中飘荡了一阵，口腕的尾端挨着我的脖子，徐徐缠绕。当我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不过它并没有收紧触手，也没冲我放电，只是轻飘飘地挂在身上。
由狭长的触手相连，伞形身体像摇曳的氢气球，摆动着慢慢靠近我。不一会儿，伞盖顶到我的脸，凉凉的光滑质感，水母像呆呆的宠物，似乎想通过贴贴跟我示好。
我被讨好的样子逗乐了，摸了摸大家伙，然后意识到……
这是哪里来的精神体？眼下答案只有一个！
“你……这是你的精神体？”我迟疑地转过头，寒决明正开心地等我开口，“这么……大一只？”
色彩斑斓的水母宛若盘踞在天花板上的水怪，静悄悄地摆动。
“它叫海刺。之前负能量太重，不敢轻易放出来，怕它随意放电误伤你，其实早就想让你们见面了。”寒决明悠哉地靠在沙发上翘起腿，“怎么样？我的精神体很漂亮吧！”
的确很美，就像他本人一样靓丽，可是我不想亲口承认。
“挺好的，下次别做了。”我挣脱开水母的触手，走到办公桌边收拾东西，“今天的疏导已经结束，赶紧离开吧，我好锁门。”
“你不把精神体放出来让我看看吗？”
“为什么？又不是我让你放的精神体。”我拿好书包站在门口，做出请的动作，“我今天耗费了许多精神力为你疏导，非常需要回家休息，希望你能配合。”
亮粉色的海刺幽幽转化为深蓝色，室内也变得忧郁黯淡，如同堕入布满鬼魂的深渊，似有冤魂要从逐渐加深的黑影中冒出。
在阴翳的氛围里，寒决明期待的目光逐渐失去光彩，像丢了魂魄的空壳杵在原地。
该死，为什么又好像我在做坏事！这家伙怎么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
要是搞不好把办公地点毁了，从公司角度，他们才不管始作俑者是谁，制造问题的人就是问题，肯定统统要被解决。至于寒决明，他是S级哨兵，价值远大于我，公司肯定选择让我背锅。
为了避免事情闹大，眼下不得不妥协。
我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摊开手伸到他面前，“喏……就这个，没什么好看的。”
寒决明原本耷拉着脑袋，瞧见我手心里的小家伙，愣怔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睛，猛然离近，双手捧着夺走了。
“喂！把我的精神体放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慌乱间差点被茶几绊倒，“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精神体！”
我的精神体外表像藻类海蛞蝓，近似于绿色的小绵羊，以精神领域的暗物质为食。体型比真实的海蛞蝓大很多，不过与海刺那种庞然大物相比，简直脆弱又娇小。
“它叫什么？”
寒决明像小孩子般兴奋，把海蛞蝓捧在手心里，高举到眼前仔细观察。而我可怜的精神体正瑟瑟发抖，毛茸茸的触角全部蜷缩合拢。
“把它还给我再告诉你名字。”我伸手去拽寒决明的衣服，却被他瞬移溜走了。
这个混蛋，竟然为了躲我用异能！
“那我给它取一个新名字吧。”
“它叫叶羊！不要乱起名字！”
真是疯了，寒决明闪来闪去，根本抓不到。我刚给他疏导完，不想因为这种事让他滥用异能导致后续工作量增加。
我干脆坐回沙发里，远远怒瞪他。
海刺的触手不知何时又攀附到我身上，我去哪儿，它就跟着往哪儿飘。
“不愧是谈向导的精神体，好可爱。”寒决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叶羊，精神体把身体缩得更小了，“它是要卷成一个球吗？身体软绵绵的，谈向导的身体也是如此吗？至少嘴唇是……”
“闭嘴！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它害怕了！害怕才会把自己卷起来！”我歇斯底里道，“如果精神体死了，我会丧失向导的能力，然后失业。我真的很害怕，要是失业……我的房贷怎么办？！别随便玩我的精神体！”
“只是太开心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寒决明瞧见我的反应，不情愿地把手伸过来。
叶羊感受到我，舒展开毛茸茸的触角，芝麻点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欢呼雀跃。
“你不是缺向导吗？叶羊要是死了，你直接找别人吧！”我生怕他耍人玩，立刻跑过去收进体内。
寒决明热切地凑到近旁，“你的意思是……答应做我的专属向导吗？”
“当然不是！”我气愤地走出疏导室，就等他出来关门了，“精神体你已经看过了，我真的很累，想回家休息。”
“刚才你说如果叶羊死了，让我找别人。叶羊好好的，不就是可以找你？”寒决明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挂号。”
“谈向导，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你不是累了吗？”
“那也不用！”
“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不用。”
闲聊间，我俩已经到了公司门口。
我怕他继续追问，赶紧告别，“好了，我先走了。”
“不来一个告别吻吗？”
看着他张开的双臂，我立刻弯腰钻出去，“不需要啊！！！！”
“咱们已经是互看过精神体的关系了，还没变亲密吗？”
“别说得好像是我自愿给你看精神体一样！”
“那也是看过的关系。”寒决明像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神情哀怨地抽泣几下。
他明明肩宽高挑，身材挺拔，竟然一只手捻着我的衣角，做出伤心欲绝的姿态。
我愣了半秒，差点就要检讨自己了，好在即将靠站的公交车唤醒我的意识，当即拍开他的手，匆匆跑向站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