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现在真的睡不着了。”姜阈轻哄地跟梁东言商量:“中午吃过饭,我午睡睡久一点,行吗?”
梁东言叹了口气,只好点头。
姜阈穿好衣服洗漱完便去开门,姜秉泽和闵萱果然还在外面,他们表现得姜阈要被谁抢走一样,门一打开就焦急地上前一步,拽住姜阈的胳膊。
梁东言神色不明地从后面走过来:“我先下去。”
“好。”姜阈和他对视,梁东言眼中不太乐意,但还是转身离开,去按了电梯。
“爸妈。”姜阈让出一条通道,让姜秉泽和闵萱进门。
“你们...”姜秉泽蹙着眉刚想数落,就被闵萱拉了拉袖子,他顿了下,换了个语重心长的语气:“姜阈,爸妈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和他来往。”
“你就算是当了演员,这样的事也会影响以后的发展。”闵萱补充。
姜阈看着他们,从昨天开始,就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天真过头,如今则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以为姜秉泽和闵萱经过这些年真的变了,结果变的只是行事方式,他们对姜阈的掌控欲依旧没有改变,只是把方式从激烈的那一种、换成相对好接受的那一种。
“爸妈,我的事想自己做主。”
姜阈说得柔和,眼里却坚定:“在这件事上,我永远没办法让你们满意,抱歉。”
姜阈这话一出,姜秉泽和闵萱的脸色就变了,和九年前有点相似、却又不全然表露。
“你现在还年轻,等到你三十多四十多,不说我们,就是外面的议论,都会把你淹死。”闵萱正色起来,看似说得中肯。
姜阈认真地想了想闵萱口中的情况,他摇摇头:“不会的。”
“你现在一头热,当然觉得......”
“我不一定活到那个时候。”姜阈忽然笑了,他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看着理智、却又疯狂。
这笑在姜秉泽和闵萱眼里却着实有些恐怖,两人一时紧张起来:“姜阈,你说什么呢!”
姜阈走到床头,把床头柜里的药毫不见外地拿给父母:“这些是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吃的药,都是精神类药物,爸妈,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姜秉泽和闵萱看得瞳孔放大,他们抬起头,声音颤抖:“姜阈,你别吓我们。”
姜阈摇头:“高中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倾向,你们都是当老师的,见过不少这样的学生,按理说心里应该有数。”
见父母惴惴着不说话,姜阈又道:“但我在努力治疗,我想治好了和梁东言在一起。”
“姜阈......”姜秉泽皱着眉,百味杂陈地喊儿子的名字。
“没有他的话,我不会治疗。所以如果按照你们的推论,三四十岁的时候我没有和梁东言在一起,那我应该就不在了。”
姜阈说得很平静、逻辑又清晰,可他说出的话却无比极端,听在二人耳中是接连不断的震撼。
“就算外面真的有很多议论,我想他会保护我。”姜阈笃定道。
姜阈把要说的都说完,他冷静又耐心地看着父母,姜秉泽和闵萱的脸色不停变幻,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也不敢再说什么。
“是给我带的早餐吗?”姜阈没事人般看着闵萱手里提的纸袋问。
闵萱点点头:“啊...对,来来来,吃早饭。”
闵萱说着就把早餐放到茶几上拿出来,夫妻二人像是被刚刚的信息量冲击得丧失了对话能力,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来反应,看姜阈吃起了早餐,便自觉地坐到一边,看着他吃。
“你们今天打算去哪儿玩?”姜阈自然地问。
姜秉泽咳嗽一声:“瘦西湖,你胡叔叔找了人给我们当导游。”
姜阈点头,他抬起头来:“可以多拍点照。”
“好。”闵萱答应着,眼眶却忽然红起来,她低了低头,一时接受不了地颤抖起来,姜秉泽则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姜阈见状笑了下:“你们别担心,只要梁东言在,我大概率会痊愈。”
“真...真的?”闵萱不确定地问。
姜阈点头:“真的。”
夫妻二人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等姜阈吃完早餐,来接他们的司机也到了楼下。
姜阈起身送他们,让他们好好玩,给自己买纪念品,尽管两人今天大约怎么都玩不好了。
姜秉泽和闵萱刚走不到半小时,姜阈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姜阈走过去开门,梁东言站在外面,神色有些紧张:“没事吧?”
姜阈点头,梁东言目光狐疑,他走进来,在房间里不停转悠着。
“找什么呢?”姜阈笑了声:“打斗痕迹吗?”
梁东言被猜中心思,神色不自然地转过来:“真没事?”
“嗯。”姜阈走到床边:“我现在有点困了。”
“那就睡。”梁东言替他关了窗帘,走回来时忽然发现姜阈的药都在茶几上摊开着。
“他们知道你的病了?”梁东言蹙眉,神色一紧:“你是用这个...让他们妥协的?”
姜阈歪了下头,看着似乎不大高兴的梁东言,问:“怎么了?”
“这是你的隐私。”梁东言声音微沉:“没必要因为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这不算什么隐私,梁东言。”
姜阈上了床,他重新盖好被子,看神色逐渐不解的梁东言,解释得很轻:“全世界都可以知道我有病,我不在乎。”
梁东言看着姜阈的模样,心中微微抽痛,他走过去,不想让姜阈这么说,却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只沉默着帮他撤靠枕。
“你别不信,真的。”姜阈被他放平在床上,继续解释。
“那我也不乐意。”梁东言鼻腔微酸:“我知道就好了。”
片刻,梁东言听到姜阈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东言替他关掉灯,被窗帘遮得昏沉的房间里,姜阈的眼睛亮亮的。
“没什么。”姜阈低声说。
姜阈以前的计划明明是全世界都可以知道,只要梁东言不知道就好了。
梁东言只是看了看姜阈,然后走过去翻自己的行李:“我给你点个香,助眠的,没有副作用。”
“好。”姜阈看梁东言走到一旁蹲下来认认真真点香的背影,忍不住问:“我睡的时候你去哪?”
“哪儿也不去,陪着。”梁东言点好香走过来,把香放到床头柜上。
“梁东言。”姜阈又喊他的名字。
“嗯?”梁东言看着他,目光专注。
“你不要误会了一件事。”姜阈慢慢地说,语气发虚。
梁东言这次几乎瞬间听懂,神色微躁:“我知道。”
“知道?”
“担心我觉得已经在谈恋爱了?”
梁东言幽怨地看向姜阈,姜阈目光闪了闪,然后转过脸。
“不会误会,你放心。”梁东言语气挫败、又随性:“4月19号、6月1号、6月17号......我挺多盼头的,比过去八年好太多了,你不要有压力。”
姜阈又看向梁东言,梁东言也看着他,然后冲他笑了笑:“睡吧,我一直在。”
第95章 他现在也是
这一觉姜阈睡得很舒服,像缓缓沉入水中,平静又安全。
醒来时梁东言坐在一边戴着耳机做歌,晌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刚好落在他脸上。
梁东言看过来,睫毛染着光,他摘下耳机,声音清磁:“醒了?”
姜阈怔怔看着梁东言,脸上是刚睡醒的无邪和恍惚,然后他忽然伸了下手,去勾了一下梁东言的卫衣衣袖。
“干嘛呢?”梁东言笑了下,然后拿出手机道:“秋和那边的通告单来了,明天你十点的戏,问你要不要对台词?”
片刻,姜阈终于醒透,他把目光从梁东言脸上挪开,心脏的慌张和惊喜渐渐平复,他坐起来:“要对,我现在让她过来。”
说着姜阈就要拿起手机,手却被梁东言一把按住:“姜阈。”
姜阈看向他,梁东言满眼的暗示,甚至还挑了挑眉。
“跟你对吗?”姜阈很快反应过来。
“不行吗?”梁东言抬手晃了晃手机,像在炫耀:“秋和已经把你明天的剧本发我了,我刚看了好几遍。”
“也行。”姜阈起来:“你等我洗漱一下。”
梁东言点头,他也放下电脑,十分认真地又重看了一遍剧本。
姜阈扬城的戏基本是和庞周的角色在一起,庞周在电影中叫卢东明,是建筑所排得上号的建筑师,他回扬城休假时遇到了姜阈演的角色,姜阈的角色童扬想进建筑所,便天天去缠他。
“你不看剧本吗?”见姜阈两手空空地过来,梁东言问。
“不用,背好了。”姜阈坐到梁东言对面的沙发上:“现在开始?”
梁东言点头,他清了清嗓,读起卢东明的台词:“小伙子,找点别的事儿做吧,我是不可能带你回建筑所的。”
“卢老师,你就给我个机会吧,我真是建筑系毕业的,我...我可以不要钱的!”姜阈可怜巴巴道。
梁东言停了下,他看向姜阈,然后撇嘴道:“别喊我老师啊,我可没你这个学生。”
“我看大家都这么喊你,你就让我喊吧~”姜阈的语气透着乖,带点撒娇。
梁东言又停了下,然后突然来了句:“好可爱噢。”
空气一时静了下来,姜阈看着梁东言,有些微的无语,更多的是不自在:“好好对,不然把秋和叫来。”
“知道了知道了。”梁东言又清了清嗓,继续读台词。
一场戏对完,梁东言端详了下剧本,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不理解他。”
白捡个这么可爱还不要钱的徒弟都不要,神经病嘛这不是。
“......梁东言。”姜阈无奈,他喝了口水:“这剧本写得挺好的,卢东明这个角色有原型。”
“是吗?那你的角色呢?有吗?”
“没有。”姜阈道:“是原创的。”
“可你和童扬不像。”梁东言看过剧本大纲,他不懂导演怎么会觉得姜阈和这个角色贴合,姜阈明明更像自己客串的那个角色,少年成名、又意气风发。
“当时......”姜阈想起自己也问过导演这个问题,除了年龄和外形,他和童扬的人格以及性格差很多。
但谭青眼中的姜阈和童扬却很相似,他说姜阈有时候有些迟钝、还时常走神发呆、动作也温吞,可眼睛很清澈,行为模式很像童扬。
“当时是我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反应比较慢吧,可能正好符合童扬呆呆的样子。”
姜阈低了低头:“但我觉得还好,可能我当局者迷。”
梁东言目色沉下来,他坚定地回应姜阈:“没有,你一点都不像他。”停了停,梁东言又说:“但你演得很好。”
姜阈笑起来:“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不然我还拿不到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