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橘子给换吗》作者：柿春笛
简介：从衍市去往钟山的那辆火车，时长在两小时四十八分左右，到站时总是凌晨，再一次坐上这辆火车时，姚子剡突然发现，他和那男孩的恋爱已经谈了快11年了。
第 1 章
“再见！”
“我们先下车了，拜拜！”
“……再见”
彦舟是在这样的一阵说话声里醒过来。
他睡了一路，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还紧紧贴着窗户边，后背屈的难受，动作大了点儿，腿上搭着的那件外套就掉到了地上。
他伸手从地上把外套捡起来，伸手拍了拍，坐好了之后才发现边上的位置空了，过道上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都拎着三三两两的旅行包，有个人的行李箱就卡在他腿边，箱子的滚轮紧贴着他的鞋。
队伍缓慢的动了起来，他才转过头去看站牌，车窗外的行人一个紧接着一个，脚步匆忙而急切，前不久刚下过雨，窗户上点点的痕迹中，人影模糊不清。
好在站台上灯光足够亮，“衍市”两个字能看见，他也在这个站下。
脚边空了之后，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这才发现对面的位置上还坐着个人。
那个人看过来的时候，他反应极快的把头低下了。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小桌上的盘子，跟其他桌上的果皮和瓜子壳不太一样，这个盘子里放着几个糖纸，卷起来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他抬起头又看向对面，没料到对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接着又顺手往盘子里放了个一模一样的糖纸。
他把衣服捞在手里，僵着脖子去看窗外，没过几分钟，车厢里彻底安静了下来，站起来伸手去拿行李架上的箱子。
对面的人叫住他：“你的东西掉了。”
“啊？”他托着箱子，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对面的人俯下身，在他座位底下捡起来一张卡片递了过来。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对面又抬了抬胳膊，像是催促，他急忙把箱子拿下来在脚边立好，伸手去接那张掌心大小的卡片。
拿到手里才发现是画片，上次陈胥出差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原本串在钥匙扣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边缘裂了一条缝，应该是刚刚摔碎的，卡通的仙人掌断开了。
他说了声谢谢，对面的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没回他，他穿好外套以后，拉着箱子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箱子歪了一下，他扶正，抬头去看，那个人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四月份这个时间点温度很低，他呼出口气，变成白色的团雾。
陈胥的车停在停车场第二道，他从围栏上跨过去，正准备把箱子抬过来的时候被陈胥看个正着。
陈胥扶着车门，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入口，于是他又跨了回去拉着箱子朝着出口走，磨磨蹭蹭的不进去。
陈胥只好把车开出来，停在路边。
放好行李箱，他上了车，一手去拉安全带，一手拉开外套拉链，忙不迭的跟陈胥说：“我的画片摔碎了。”
陈胥把停车场的收费单塞进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回他：“哪个？”
“你去钟山的时候给我带的那个。”他从兜里摸出钥匙要给陈胥看。
陈胥想起来了，说着下次还给买。
他于是把钥匙攥在手里，摩挲着画片，问陈胥：“我刚碰见个人，就是捡我画片的。”
陈胥回：“那个人怎么了？”
他回想了一下，又怕记错，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揉的上睫毛弯了起来。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红灯，陈胥把车停下，没接他的话，倒是喊了他一句：“彦舟？”
“啊？”彦舟突然听见陈胥喊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句，连原因都没问，就忙着问：“你见过那么多人，见过琥珀色的眼睛吗？”
陈胥换了车道，回他：“见过挺多的，你饿不饿？”
彦舟挂念着那双眼睛，没听见陈胥的话。
街中心等红灯的时候，电子屏上正播着香水广告，彦舟隔着前车窗去看，那款香水的下面写着两个字，申时。
代言的明星是个挺熟悉的面孔，这几年在电影还有广告里经常能看见。
他不说饿，陈胥就在小区门口的饭馆停下来，叫他先进去，自己去停车。
他掀开餐馆厚重的门帘走进去，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陈胥来的时候，他还拿着笔在那张单薄的菜单纸上勾勾画画。
“点好了没？”陈胥问他。
他把纸递过去，连带着圆珠笔一块。
陈胥接过来一看，菜单的边边角角画着几个丑的厉害的仙人掌，能认出来这是仙人掌，还是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刺。
陈胥拿着笔划了几个对勾，想了想，又把红糖滋粑去掉了。
彦舟吃饭的时候话多，说胡萝卜炒的太轻，鸡肉有点柴，辣椒吃起来后劲大，嘴唇都麻了。
可他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小声的抱怨，老板过来添米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菜好吃吗，他就规矩的双手扶着碗点头，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对着老板说：“好吃的！”
陈胥隔着一整张桌子喝水，只觉得他是个活宝。
他心里想，这性子跟以前差的太多了点儿，好动的他还有点应付不过来。
吃完饭，彦舟拎着打包的剩饭跟着陈胥朝小区里边走，走着走着突然来了一句：“申时是几点？”
陈胥跟不上他的思路，摸不准他怎么突然蹦出来这两个字，但还是拿着手机查了一下，看见上面的答案之后给他说：“下午三点到五点。”
说完没听见回音，扭头一看，彦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袋子站在了那花坛台子上的象棋桌子边。
这是个老小区，那个台子算是小区里边的娱乐中心了，天暖和的时候，能满满当当的围十几个老头老太太。上面摆着两套石桌石凳，约莫时间长，其中一个石桌上还裂了几条缝。
彦舟拎着袋子又走回来，陈胥说：“要不给买套象棋，咱也来这玩？”
“可别了，抢不过老头老太太。”他抓抓头发说。
话虽然是这么说，往后几天，陈胥每次下班的时候，都能在那一圈人里面看见他。
下午的天暖和，他穿着件白外套，一只手揣兜里，老老实实的看着，认真的不得了，陈胥就没喊他。
饭点的时候他回来了，走到厨房的门边，说：“哥，小老头说我不会下象棋。”
陈胥笑了，看他一眼说：“不会咱就学。”
这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反正陈胥是再没听他说过这话。
象棋还是接着看，时不时还敢低头指导两句了，惹得桌上的两个小老头齐齐的瞪他。
性子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天又到了饭点，彦舟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页纸跑回来，陈胥抽空看了一眼，是个剧组招人的。
“小老头的孙女给我的，说是找替身演员，我去看看？”他问。
陈胥问他：“替什么的？”
他把纸放桌上，洗了手回来坐好，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说：“不知道，我去看看？”他又问了一遍。
陈胥没直接答应，说：“你别瞎折腾。”
“不折腾，哥，我就去看看。”
陈胥给他添米饭，拿着筷子把他拨到一边的菠菜又给他夹回去，说：“少挑食，多大人了。”
他不情不愿的吃了一筷子，又放一边不动了。
小老头姓肖，彦舟总爱叫他小老头。
他跟着小老头的孙女肖琳去郊区的剧组，路上肖琳递给他几块糖，说：“我听说啊，找的是个要下水的替身。”
彦舟“啊”了一声。
肖琳又说：“你认识宋世轩不，就那个，演了好多电视剧那个？”
彦舟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怎么看电视剧。”
肖琳不惊讶，一副我懂的样子说：“喜欢动漫是吧？”
他又摇头，接着问：“那个宋……？”名字一下子没想起来。
“宋世轩？”
彦舟点头，“对。”
“哦！”肖琳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好像是给他找替身，他怕水。”
车开了将近俩小时才到，停车场里，彦舟还没下车，就看见前面的休息棚下边站了不少人。
“人还挺多的。”肖琳说。
彦舟解了安全带，还没关好车门就被旁边车上的人撞了一下，那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挡着眼睛，也没看清前面有人，连忙说了几声对不起。
彦舟帮她把箱子扶正，侧开身让她过去。
有个助理模样的男人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早围成一团，喊着让进屋，肖琳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把他往前推推，让他往里走。
屋里面坐着几个人，彦舟见边上那个最年轻，戴着顶帽子，正低头看手机，看着不像导演。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你看，那就是宋士轩。”
没几分钟就有人说话了，简单的介绍自己说是这部戏的导演，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转头跟旁边的宋士轩说话，有来有回的说了两句。
彦舟再看过去的时候，才看见宋世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放下了，正看着他们这几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没睡醒。
宋世轩把人挨个的看了一遍，好像也不懂委婉是什么意思，抬了下巴，跟导演说：“这个不用试了。”
宋世轩声音不大却很清楚的说了声：“没眼缘。”
彦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刚才在门外喊着让他们进屋的那个男人听见宋士轩这么说，很快的走了过来，低声跟彦舟说他可以出去了。
彦舟“哦”了一声，快走几步出了门，站在走廊里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冒出了汗，心脏正扑通扑通的跳着。
被当面来这么一句，直到看见等着他的肖琳，彦舟都没能打起精神。
肖琳也很生气，嘴里连骂了好几句，转头又安慰他，说琳姐要请他吃大餐。
吃完饭，他回了家，闷闷不乐的趴在床上，拿着平板，在搜索框里敲宋世轩的名字。
刚敲完，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把平板又往旁边一扔。
陈胥回来的时候，看见孩子蔫了一样的抱着窗台上的仙人掌小花盆。
他换了鞋，换了衣服出来看他还一样的杵在那，就问他：“干嘛呢，谁惹我亲弟不高兴了？”
彦舟回了句：“边儿去，正郁闷呢。”
陈胥生出点逗他的心思说：“我有个朋友……”
彦舟终于舍得把花盆放开了。
陈胥松了口气，生怕一个不注意，刺扎他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