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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日月 Lucere 3688 2024-05-22 00:00:00

反正,她只在乎那个数字。至于我每天有多痛苦都是无所谓的。

易司为不在,每年过节我就得担起他之前的责任。走亲戚时我妈拎着我当作战利品炫耀一圈,丝毫没提她平常对我有多么不满意。嗯,对就是在读那个高中。成绩,成绩还不错吧,也就是年级前十。我木然地跟在她后面听她跟人寒暄,听别人对我的恭维。

许多年的努力变成轻飘飘的两句话。我希望她不只是在这个场合拿我当作炫耀的工具,回家也能多夸我几句。

可是没有。

如我所料,她回家摘下围巾皱眉告诉我,不要以为之前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要多跟易司为学习。

我说好,我知道。

半夜我躺在床上,想着要是第二天醒来我就不存在了该多好。不会有人再拿我与他相比。

我只是我哥的残次品。有了易司为,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不需要我的衬托。

很多人大概在那个年纪还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我直接跳过中间的步骤,划向自我厌恶的极端。

痛苦地呼吸,痛苦地吃饭,痛苦地躺在床上想自己为什么要存在。痛苦从未消失,只是生活在不停打断我。一旦没有东西可以让我专注,痛苦就重新占领我的思维。

当我注意到这些念头的时候,它们已经在我皮肤上每个毛孔扎根了。

我很清楚,血管里流着和他相同血液的我一辈子都无法逃开易司为。我会一直痛苦。

从我认清自己开始,我的心一直悬在空中。我在等,等自己的伪装被戳穿的那天。来自旁人的夸奖无法治愈我心上的伤口,我知道的,我并没有看起起来那么优秀。黑夜中漫长无尽的反思与自我厌恶让我认定了自己迟早会坠落的事实。

这一天来得很快,比我想得还要早。

升入高中没多久我就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以前稳定前几名的程度退步到几十。我的同学们安慰我,让我不用紧张,觉得我只是发挥不好。是吗?或许吧。可他们不明白。这是我和易司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的证明。我爬到头了都够不上他的脚跟,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燃烧的火光点燃我背后纸糊的翅膀,我从天空中落下,坠入爬不出的泥潭。

这些话我没办法对任何人说出口。

在我的立场上谈这些苦恼是没人能理解的吧。因为我后面还有很多人正在羡慕我,我也了解,自己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我不知道,不错只是不错,我不会因此满足。就算是之前我也从来没办法因为自己的成绩开心。

回到家,果不其然我被数落了一顿。

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努力?是不是因为我分心去做别的了?是不是因为我学坏了?游戏,恋爱,不够努力,他们总要找个外界的理由来合理化我的无能。

我该怎么告诉他们,其实易司映只有这个水平,他努力了,他做到了自己所做的极限。我没说出口。因为,对他们承认自己的无能和我自己对自己承认是有差别的。

而且妈没说错。我确实分了心。

十六岁的生日正好落在周中,我要很晚才会下课回家。一整天我从家人那里得到的只有两句敷衍的生日祝福短信。谈不上有什么失望不失望,只是没有期待了。同学邀我下课后去玩,要是换个时间我一定会拒绝,但那天我答应了。同学的哥哥买了啤酒,他偷偷带了几瓶出来。我们几个人坐在公园里,一人拿了一罐酒。

至少十六岁的生日,我想有点难忘的记忆。我不想再听他们的话了。

“我还以为你只会学习呢。”

“我?”

“就是每次看到你都在学啊,好学生不会下课跑出来和我们喝酒吧。”

“我确实没喝过。”

“那怎么同意出来了?”

“因为,想试试不一样的事吧。”

啤酒的度数实在很低,我们几个人一个人一罐,像是喝中药一样捏着鼻子皱眉干完一整罐啤酒。喝了那点酒,我没有什么醉的实感,晕乎乎轻飘飘地倒在草地上。

看到了吗,我在做你们不允许的事情。

要爬回之前的名次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不过就是更多的题,更少的睡眠。

真正看到自己再次升回与之前相差无几的排名,我并不觉得开心。确实,是个很好的名次,然后呢?可以保持多久呢?下次是不是我就会被打回原形。与我差不多名次的同学和我一起看排名,蹦蹦跳跳地在无声呐喊。那一瞬间我心中充满了嫉妒。

为什么明明是差不多的成绩他们就可以感到开心,我就不能呢。

我开始对很多事情感到嫉妒。

嫉妒成绩比我好性格比我好家庭比我好的人,嫉妒成绩不如我还可以开心活着的人,嫉妒有很多朋友的人,嫉妒可以跟父母谈心的人,嫉妒可以在别人面前哭出来的人,嫉妒没有兄弟姐妹的人,嫉妒可以笑出来的人。每个人都让我嫉妒得发狂。

我觉得自己好像有问题,不是好像,就是有问题。

从出生到现在,或许我学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自我否定。

我收过情书,不止一封。按理来说多少会让人增加一点自信,我却只觉得烦。里面的内容都是夸我帅,说我厉害之类的。那换易司为在这里也一样,我们俩都是差不多的脸,他还比我更厉害。我有的他都有,我没有的他也有。到底有什么只属于我的优点呢?

没有。我想不出来。

不看被他们塑造出来的假象,真实的我就像是一摊没有形状的恶心的烂泥。

我想成为任何人,只要不是我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易司为与高渃在一起了,阿梨对我告了白,高考近在眼前。

坐在桌前,台灯暖黄的光射在我写错的字上。我回神,划掉之前的错字,重新提起精神。不到几分钟,又再度走神,一撇拉了三个字的长度。

易司为在外面和妈坐在一起,我独自在房间里做题。他们的聊天声从门缝中爬进来,钻入我的脑袋。

小映去这所学校怎么样?要不然跟你一样出国?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作为当事人,我单方面被他们排除关于自己的对话之外。我也不好打断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不想出国,他们讨论的大学我也不一定能上得了。并不是他们说什么我就能做到什么……虽然我想自己没有什么说服力。一直以来,为了不让他们彻底对我失望,我还在挣扎。达不到他们设下的目标的话,我会被放弃吗?

我不敢问。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做一个人呢?

不管结果如何,我暗自希望自己能报上离家远的学校。越远越好。没有人会再把我和易司为联系到一起,我不会只是“易司为的弟弟”。

易司为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我在内心想,我只会被压力压垮,我又不是他。

扎根的种子以我的痛苦为食,枝芽缓慢生长,从四肢蔓延到心脏。我哪里都在疼。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喝酒就没那么难了。说是叛逆期也算不上,我并没有抱着家里人会给我多一点关注的想法,早就不会了。我只想麻痹自己。疼得受不了了就喝酒。从啤酒到威士忌到白酒,别人能搞到什么我就喝什么。喝得多了就吐,晕了就睡。再喝回我第一次喝的啤酒,味道淡得跟白水一样。

我妈和易司为还是为我定下了最高的目标,按照我目前的成绩我不超常发挥够不上。

没日没夜地重复一样的日子,刷题,上课,睡觉。我稳定的模拟考成绩已经说明了我的上限。

就这样放弃也好,要不然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逐渐接近的考试日期也像是在宣告我的死刑。一方面是老师在台上拼命为我们鼓劲,反复声明这是可以改变人生的考试,要我们为了自己的前途加油;另外一面是广阔的世界,也有很多人是在之后人生才开始改变。

老师问我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和易司为对我期待什么。我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想努力达成的目标。

……现在开始,我也嫉妒任何有理想的人了。

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世界之小,我存在的意义仿佛只剩下取悦我妈和易司为。这样不好,但我也改不了了。他们精心地用十多年把我捏成易司为的形状,定型,风干,想要再改变只能彻底把我打碎。

短暂的午休,我趴在桌子上,头看向窗外正在操场打篮球的人,头脑乱糟糟的。我旁边几个同学在聊天,而我想睡一会,可是连叫他们小点声的劲都没有。

“西郊那边有一个许愿池,听说很灵。许什么愿都可以,好像没几个人知道。”

我挪了挪头,往他们那边靠了点。

“许愿高考多考三十分这种事情可以做到吗?我现在只有这个心愿。”

“所以我才跟你们说的。去年隔壁学校有人好像去了那个许愿池,超常发挥多考了二十多分,直接升了一个档。”

“这么灵!”

怎么可能。

虽然这么想了,但总之,我独自在周末搭上去那个许愿池的地铁。从我家出门上地铁十站后下车,中转,再继续坐十三站。转乘的市中心站人挤人,到后面只有我和零零散散几个人。

地铁驶入地下,漆黑的窗户映出我坐着的身影。我与自己迷茫的倒影对上双眼,埋下头转移注意力。

坐在地铁的那刻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可是,去一次许愿池也没什么坏处。至少比喝酒来得好得多。

凭借自己的努力无法改变的结果,想要求助外界的力量也没什么问题吧。

与我一起从地铁下车的几个人很快分散开,没有任何人和我走一个方向。这地方确实很偏,路上行人都没几个。我拿起手机,边确认地图边走。我本以为他们口中这么灵验的地方应该有很多人去。可能真的保密得很好吧,一路上我也没遇见和我同样去那里的人。

他们说的许愿池坐落在一个公园的中心。我穿过树荫,走过石子铺成弯弯扭扭的小道,仿佛穿越迷宫似地抵达了我的目的地。从不同方向而来的旅人不约而同地汇聚在公园中央被大树环绕的许愿池。

许愿池中央是三层白色的圆盘,最顶端是一个怀中抱着花瓶的天使,它脚下的圆盘还散落着几枚硬币。天使纯白的面容在闪耀在阳光下,源源不断的清水从天使手中的花瓶落在下面的池中。

人们在许愿池周围都很安静,也可能是流水的声音太吵。每个来许愿的人似乎都提前练习过似的,动作都差不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都站在池边,抛入硬币,闭眼许愿。完成使命后快速从池边消失。

他们许的愿望是什么呢?健康?恋爱?学业?事业?

作者感言

Luc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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