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很快回来，又盘腿坐在费尧边上，扭着脸看费尧。
这张脸干净秀气，费尧细看也没看出和毕家人相似的地方来，所以他即使知道萧然和毕家人的关系，还是没办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你长得像你妈妈？”费尧忽然问。
萧然摇摇头说：“都说我长得像我爸爸，不过我没看出来。”
费尧“嗯”了一声，往笔记本上看了一眼说：“写吧。”
“我从哪开始写？从进公司写？”萧然拿着笔，犹豫不决，既然要交代，是不是得把在公司的点点滴滴交代清楚，让费尧放心。
费尧虽然烧着，脑子却比什么时候都清醒，萧然到现在都没抓住重点，他哂笑道：“你怎么不从你出生开始写？”
萧然哽了下，稍稍懂了，侧头看费尧一眼，试探着说：“那我从和你定合同的一天开始写？”
总体来说，他对费尧的第一个谎言，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费尧肯定是生气他诓骗他，虽然他有一定理由，但是错了还是要认。
费尧却轻描淡写的说：“从你见我第一面开始。”
那还哪想得起来？萧然想了想，若真论起第一面来，肯定要从那天晚上说起。
他对费尧说：“其实那天晚上，我醉得挺厉害的，要说什么深刻的印象，我也说不出来。”
讲完又觉得自己算是有前科，怕费尧不信，还补上一句：“真的，我就是看着清醒，其实脑子早就不清醒了，不然也不会拉你去酒店。我真不是蓄谋要找你的。”
怪不得人都说难得糊涂，费尧哭笑不得，萧然说得那么认真，他却觉得第一句话就那么扎心，还不如对他蓄谋已久。
这对萧然来说，意味着是不是换一个人，那天晚上也会发生那件事？
“嗯。”费尧不咸不淡的应一声，靠在沙发上，眼底因为发烧有些红。
萧然这时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又冒出一句话来：“不过大概因为对你有比较多的关注，你长得吧……也挺好，所以也不能说我选得随便。”
其实萧然早就琢磨过这个事情，怎么醉了就找上费尧了？大概一个是少年时就听着两家的纠葛长大，所以格外关注费尧。另一个就是好感，起码在长相方面是的。
费尧勾了勾唇，露出个浅淡的笑来：“算你过了，下面接着说。”
萧然觉得这说一晚上也说不清楚，干脆提议道：“不然我写完，你看看满不满意？”
费尧转过脸，黑沉沉的眼眸看了萧然半晌。萧然心里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费尧要怎么哄才好，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别坐地上，坐上来写。”费尧终于开口了。他其实也不用萧然哄，只要萧然向他迈一步，他就自己能把自己哄好。
费尧给萧然让出个地方，萧然挨着费尧坐了。见费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心里压力很大。
自己一个人写检讨，和被盯着写检讨，那还是不一样的。每次下笔都生怕写漏什么，又被费尧指出来。
幸好费尧是一个本来心思就很深的人，他也只是看着，甚至没有任何表示，连呼吸都很轻。
大约是就算烧退下去一点，人也是不舒服的，到了后面直接靠在了萧然身上。
萧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费尧沙哑着声音说：“你写你的。”
呼出的气还很灼热，贴着他的皮肤也带着滚烫的温度。萧然有些担心的说：“要么你再量一□□温？”
费尧“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帮我拿一□□温计。”
那你倒是起来啊？萧然看着费尧无奈，却也不能和生病发烧的人计较，只能任费尧靠着，倾身去拿体温计。
拿过来后，甩上一甩，递给费尧，见他一时没接，萧然忍不住面露怪异：“你不会还让我的帮你夹吧？”
那会帮费尧夹体温计，是以为他睡着，现在醒着，他下不去手。
费尧这才把体温计接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隔了半晌，费尧突然说：“你对我好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萧然心里一酸，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费尧好不好，但确实在开始的时候对他没有真心。
当时他也以为费尧没有真心，谁知道费尧弄那个合同，是真的想谈恋爱的。
萧然喉咙滚动一下说：“对不……”
“我还病着，所以你得对我好点。”费尧突然打断他的话，他并不想听萧然说这种话，太疏离，太冷漠。
他干脆靠着萧然躺下来，闭上眼睛：“一会帮我拿出体温计看看。”
萧然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上面有一堆信息，他向下划了划，基本上都是宋星飞和兆秋灵问他去哪，下午还上不上班。
后来又问信息告诉他，东西都帮他收了。吴鸿振不在，他们偷偷帮他打了卡。萧然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忙简短地回复了两句。
下面还有刘洋问费尧的情况，萧然捡着费尧的身体状况回了。
毕飞鸣发过信息问他：【你舅舅快过生日了，家庭聚餐，你来不来？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
还有半个月，毕飞鸣这么早说，简直给了他充足的时间。确实没有理由不回。
萧然：【知道了。】
刚回复完，费尧此时却动了动，睁开眼：“在干什么？”
都这会了，萧然完全没必要隐瞒和毕飞鸣的关系，所以十分老老实实的说：“宋星飞问我怎么翘班了。刘特助问你怎么样。我表哥……毕飞鸣问我，舅舅生日回不回。”
费尧神色难得出现了片刻的愣怔，从萧然嘴里这么讲出他和毕家的关系，还真有一种特别的别扭。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怀念那个在他面前极力掩饰的萧然，起码这让他不会在一瞬间想到，以后他是不是也要随着萧然喊毕飞鸣一声表哥？
萧然看着费尧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还以为他又难受了，拿了水杯递给他说：“多喝点热水？”
费尧：“……”他确信，真的很确信萧然不是故意在感情上对他玩弄真或者假，还真说不准他自己都不知道。
萧然见费尧不接，以为他不喝，自己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忽然想到费尧和毕飞鸣见了彼此，都恨得牙痒痒，忍不住问：“你不是说生意上的事情，你早报复回去了，怎么和我表……毕飞鸣那么不对付？”
费尧一时无言，他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当年他父亲去世，不管是公司和家里一下子失去主心骨，年少的他整个人都懵了。
后来他去找毕立业，一口一个毕叔叔，天真的满心以为他是一个仰仗，毕立业表面和善，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带头撤出资金，给他致命一击的人。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看着自己家一点点颓败，一点点倒下，无能为力。是毕立业第一个教会了他，这世间的生存之道和残忍。
这话他并不想对萧然说，他昨天坐在书房里，也算计了很久，有什么用？他总觉得这辈子就心动这么一次，人走了，那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费尧是一个十分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他闭上眼说，舌尖抵着牙床说：“看他不顺眼。”
萧然“哦”了一声说：“没事，他看你也不顺眼。”毕飞鸣无数次偷偷跟他骂过费尧。
费尧半晌“呵”了一声，到底没吱声，诚实的萧然让他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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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费尧的体温还是维持在37°5, 眼看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萧然放下笔记本, 问费尧说：“晚饭怎么办？”
平时费尧并不常在家吃饭, 一般回家吃会提前告诉王妈，今天晚上的饭，他其实也没打算, 想了想说：“叫外卖吧。”
萧然撸起袖子来说：“你现在能吃得下油烟大的菜？还是我做吧。”
说着萧然就要起身，却又突然想到, 费尧要求他做得事情没做完，怕费尧误会他是想逃懒，又说：“这个，我做了饭回来接着写。”
费尧往笔记本上看了一眼, “嗯”了一声拿来，说：“我先验收一下。”
萧然这下站着不走了, 眼巴巴看着费尧，生怕自己哪里写得不合格。
其实他该写的东西都写了，甚至连自己当时心里怎么想得都写得十分完整。
费尧看了没两行就给气笑了，他抬眼看向萧然：“胁迫？包养？”
当时萧然对费尧的印象, 其实很多都是来自毕飞鸣，毕飞鸣对费尧能有什么好话？所以在那个情况下，费尧说让他负责的时候, 他马上想到这是一种“胁迫”。
萧然立刻上前一步, 指着后面的括号说：“这里还有，标注了，当时误会你, 我现在知道你是一个挺好的人。”
好像是给发了一张好人卡一样。费尧咳了两声, 话都说不出来, 他总觉得再看下去，今天可能饭都吃不下了。
果然，接下来萧然就写，自己当时是如何挣扎和他“斗智斗勇”的。费尧一目十行，没看完就把笔记本合上了。
也不知道萧然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亲密的行为和送礼物，他竟然会以为能让他厌烦。
费尧一脸沉思的看了萧然半晌，问他：“想让一个人不喜欢你，不应该不给好脸色，爱答不理？”
萧然说：“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之后，就该腻烦无趣了？兆秋灵她前男友你知道吧？”
他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一样。费尧嗤笑：“你拿我和他比，我看着像是渣男？”
“没有，没有，你一点都不渣，我渣。我只是写当时的心理，那会不是不了解你。”萧然哄着费尧，又试图去翻笔记本，他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费尧让他写得，怎么还生气？萧然心里挺为难的，他本以为写完就好，费尧却看上去怎么都哄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