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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结成疤 今夜走漏风声 3626 2024-05-22 00:00:00

落在许直行耳朵里像哭过。

许直行的手还握在门把上,这扇门便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我求你了彭南生...算我求你...”他仰着头,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板上,双目猩红,狼狈得像一头战损的雄狮,“你现在立马走,别再招我了...”

从门缝中两头流通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彭南生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就蓦然听见许直行一声发狠的警告,对方咬词吐字间都饱含怒意:“我他妈真的会艹死你的。”

嘶吼的余音震荡心神,原先最讨厌听粗话,可这回彭南生脸面不改色应了句:“我知道。”

意思与“我同意和你上床”没差。

他嫌少会有打直球的时候,更何况这三个字的意境非同寻常,从彭南生嘴里说出来,等效于露的黄腔。

可见他是抱了怎样的态度,打定主意要和许直行相持到底。

两人就像角色互换,七年前内敛拘束的人摇身一变追着求爱,而以往放浪形骸的那位,现在畏畏缩缩,躲进空壳里不敢出来。

许直行将下唇咬出了裂痕,血丝浸入口腔,唯有靠着猩咸刺激,才能勉强吊起精神与对方交谈。

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尝过两次,一次是三年前:“许直行”这个名字一笔一画落于离婚协议书上,他亲手为自己盖棺送葬;一次是现在,一墙之隔,双方燎燃烈火,伸出手就能触碰的距离,他却没资格占有。

“所以呢?彭南生,你今天招惹我,明天招惹我,后天招惹我…易感期就三天,清醒后又准备用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推开吧?”

郁结于心的芥蒂割据情绪已久,而今终究是挑明了问出口。

他索性也不继续扮什么有苦难言的颓废人设,更不习惯性站在对方立场上找借口,这一刻,

正在当下,他完完全全只为自己委屈。

或是在替三年的自己悲鸣,或是信息素扰乱了心智神经,许直行一股脑地、大声质问:“彭南生,你以什么身份和我上床啊?”

你以什么身份陪我度过易感期?

没名没分的行为亦如空头支票。

抵死缠绵又如何?肢体留下印记又有什么用?醒来就忘,穿戴整齐后依旧光鲜亮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

糊弄关系,含混界限多简单,人人求之不得,只剩傻瓜苦苦寻求答案。

许直行自讽一笑,唯有死死抵靠着门板才能勉强支撑这副狂躁的身躯。

他眼睛空洞,望着吊灯上的一缕灰尘,忽觉自己的感情也是这样微小:“我现在是一副像畜生的样子...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你知道么?”

多得数不尽的问题带着山呼海啸之势顶头将彭南生淹没,他变成一台突发故障的机器,脑中所有的神经交错如麻。

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开始确实在竭力回避这个问题,或者说,根本不敢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他再承担不起错第二次的代价了。

和普通情侣分手不同,彭南生与许直行之间牵扯出一笔七年的账。这个跨度长得没法用数量单位衡量,从青涩校园浓情蜜意到后来困在家庭里摔得遍体鳞伤,幸福过,痛苦过,自救过,也挣扎过。

用爱或不爱来作结论实在太浅薄了。

是私定终身,从恋爱到结婚并孕有一个小孩的关系,是沉冷三年,相互痛到失去五感知觉,撕心裂肺哭着走向决裂的离异关系,也是再见犹殇,进一步徘徊不决,退一步又比死还难受的藕断丝连关系。

今时往昔,是非恩怨错综复杂,想得深了是庸人自扰,想得浅了怕后悔不甘。

于是彭南生选择跟感觉走,凭感觉今天非要出现在这里不可,凭感觉他们两个还没彻底玩完。

他就像蒙着眼罩在虚空中惘然若失的人,以为兜圈即是宿命,却不曾想,峰回路转,还是绕到了许直行面前。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越来越震耳欲聋:

不!不是这样的!

我心疼你...我舍不得你。我一天都离不开你了,我的生命每分每秒都赖存于你。

彭南生嘴唇蠕动着,才发现那个声音不在心底:“我没有想要推开你。”他伸手摁在门板上,仿似穿透阻隔去抚摸许直行。

可许直行不好哄了,反问道:“你没有?”

他的控诉已经迟到三年,朝朝暮暮映在眼前挥之不散,回忆如潮,被抛弃的惊慌感袭遍全身,他害怕到骨头缝里都生出了疮。

“彭南生,你如果是善心大发可怜我,那就趁早走吧,我他妈真不需要!”

要不是有易感期摧磨神智的幌子,许直行永远无法将这些卑屈对彭南生吼出来:

“凭什么每次你一招手,我就像条狗一样听令跑过来!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想离婚了就通知我一声,一走就三年,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都要反复打开微信确认你有没有把我删了;赌气把合照摔碎,半夜又发神经挨个去敲人家的店门,心甘情愿被宰一个月的工资也要修复如初…”

干过的傻逼事太多,桩桩件件滑稽可笑,以致于他再次提及时失去了逻辑条理。曾以为会多难堪,现在悉数剖光了给对方看,形如自残,却有开膛破肚的快感。

许直行断断续续揭露那三年不见天日的灰色地带,惩罚自己,也报复般将痛苦转移:

“你离开时什么都没带走,家里每个角落全都是你的痕迹…我舍不得收起来,放在面前天天看又烦躁得要命;两个月前重新见到你,我和龌龊的变态没什么区别…只敢躲在阴沟里偷窥,觊觎,眼巴巴期盼你会回来,又怕你真的和项瑾琛结婚 ,把许愿带走断了我唯一的念想…”

害怕失去的瞬间,各种执念都变得具象化。

彭南生心如刀绞,对方的每一声怨诉都精准划进他的躯体,走针般穿梭在血肉中,扎出了千疮百孔。

他把自己视作器皿,一字不落将对方的哀恨回收。这样会稍微好点吧…厉声痛骂他,憎恶他,指控他,发泄出所有的苦楚,许直行就会好过一点吧。

彭南生眼眶酸涩,胸腔里的枢管好像堵塞了,随呼吸一抽一抽,窒息感没过头顶,他四肢瘫软,顺着门板跌坐在地上。

“你再来一次我会死掉的….彭南生,我真的会死。”许直行想他也是可以很脆弱的,三年前那条裂纹横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遭风吹雨淋,已经放射出无数道分支,只要再轻碰一下,马上就会粉碎一地了。

他压紧喉咙,以为能用蛮力掩饰情绪,却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声带在剧烈颤抖,紧接着有一滴液体从腮边掉落,砸在锁骨上,瞬间灼红了一片:

“我没有再等三年的毅力了…真的没有了…你再丢掉我一次,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热泪夺眶而出,许直行狼狈地用掌心胡乱擦试着,感受指缝一点点被渗湿。

他其实很少哭,除了幼年时期偶尔会愤世嫉俗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痛苦,唯独几次意外都偏偏出在了彭南生身上。

迄今为止,彭南生总能见证他最窘迫、潦倒的时候。

可能就是所谓天意吧,命定的残缺。

“你以为我这三年过得就很好吗?!”愕然听见他的哽咽,彭南生也彻底绷不住了,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不待讲完,声音先变调,像从悬崖曲线坠落,他喉咙酸胀到一度发不出半个音节:

“我整晚整晚地失眠,一闭眼就是你带着小愿和别人重组家庭的噩梦。我没想活的...许直行,我根本活不下去。”

初到英国的第一年,每天都生在地狱。

没人告诉他,原来思念与生命等长,断舍离散的煎熬只会随着时岁流走不减反增。无数深夜里,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品散落一地,各种尖锐物体一遍遍刺进身体,血色染红凌晨的半边天,算了...不治了...治不好了...

公寓四十二楼顶层上,每晚向东边的风都把人吹得愈发麻木,彭南生无时不刻不想就在日出前死去。

“可我舍不得...我觉得还能再见一眼的...”

哪怕就一眼。

他治病的第一个疗程就是控制情绪,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其实没有,只是触发源不在测试范围内而已。

就如现在,彭南生泣不成声,泪水浸透整张脸,将他的面容洗涤得苍白。

“许直行...你当初如果主动问我一句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彭南生艰涩地吐出每一个字,“但你没有...你只在乎你的工作。”

“我其实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关注就好了,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至少要让我知道,我还是被爱着的。

许直行一听见他的哭腔瞬间慌了,右手紧握门把,只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开门冲出去。

什么委屈啊、怨气啊、记恨啊,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像一条狗,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好;像一个变态,偷窥觊觎,脸皮厚也罢。他承认了,他甘之如饴当傻逼,干蠢事。只要对象是彭南生,他反复再死几次都可以。

彭南生的眼泪比什么凶器都索命,许直行失控的理智硬生生被拽回大半,他半是心软,半是求饶,嗓音粗粝又沙哑:“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别哭好不好?我们可以好好说的。”

“你讨厌我也好,骂我揍我都行...总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彭南生你别哭了。”

许直行毫无条理地妥协,尽管知道这样粗糙的道歉起不到多大作用,可他现在也很狼狈,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

一门之隔,他看不到的是,彭南生的眼泪流更厉害了。

三年,一千两百多天,俩人的悲号于今时此刻发泄殆尽,于无形之中形成一种共鸣,都以为自己不被爱而已。

抽抽噎噎的哭声在寂静如死的空间里格外触人心弦,不知持续了多久才有平息的趋势。

肺腑中重新被灌入氧气,模糊的视线渐渐明晰,彭南生等哭够了,才有空搭理他。

“许直行,你不开门是吧?”

漠视对方温言软语的妥协,彭南生点点头,无为所谓道:“那我们一直这样好了,你不开门,我就在这里等。”

明晃晃的逼迫,嚣张跋扈的要挟。

威胁与警告双管齐下,威胁是主,警告是次。

换个人来,这样的恐吓根本不具威慑力,可偏偏里面关的是许直行,也偏偏外面守的是彭南生。

彭南生专治许直行。

似乎是拿定了对方的死穴,他最后打下一剂猛药:“熬吧,看谁先死。”

许直行不出所料被唬住了,他活到现在二十九年,自诩能力齐全,没有短板。为数不多的几样贪嗔痴妄念全部与彭南生挂钩,而对方的喜怒哀乐亦作他毕生无解的软肋。

区区一扇门而已,想要打开不费吹灰之力。

作者感言

今夜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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