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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彭 3754 2024-05-22 00:00:00

但餐桌底下的动作接二连三,明显不是无意的。

羊咲被他弄得烦了,默默深吸一口气,估摸着时间,小腿稍稍用了点力气往前一踢。

“咳!”

政宗实呛了一口饭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腿刚往前伸一点就被猛地踢了一脚,力气倒在他承受范围之内,缓过劲儿之后没有太痛,只是这一脚太突然,止不住咳,政语在一旁默默给他倒了一杯水。

政语脸上的笑不怀好意,他视线在羊咲那儿,并没管他爹。羊咲脸红得很快,大抵是因为尴尬,嘴唇张大又闭上,满脸无措。

政语猜到,羊咲反击时,没算好距离,踢到他爸了。

“爸,怎么突然呛着了。”政语故意这么问,想逗逗羊咲,带着顽童的恶劣,政语幸灾乐祸,羊咲那眼刀恨不能剜了政语,政语瞧着可喜。

“你说呢?”政宗实闷下一口水,清清嗓子,稳住呼吸,侧目看政语一眼,没好气说,“你没事儿踹你老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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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宗实,特别爱做饭的小厨爹一枚……

第27章

政宗实固然是知道,踢他的人不是政语,两个人相对而坐,方向显而易见——他儿子搞恶作剧也是显而易见,政语一句话一个眼神,政宗实就知道他心里在捣鼓什么药。

轮不到政语自证,也无从自证,政宗实就命令他:“吃饱了就把碗筷洗了。”

“……”政语认栽,拖拖拉拉起身,从厨房拿来抹布和垃圾桶,慢吞吞地打扫起桌子。

羊咲在一旁,虽然让政语烦到了,可在人家家里做客吃饭,不帮衬着干活未免太像一个甩手掌柜,他帮政语把碟子摞在一起,听见政宗实在客厅叫他:“羊咲,碗筷让小语洗就行了,你来一下。”

羊咲和政语面面相觑,政语摆摆手:“你去吧,别管我。”

“谁想管你。”羊咲皱了皱鼻子,政语“呵”了一声嘴角弯弯:“我爸可真护着你,高兴了吧。”话语里有一股子薄凉的酸味儿,让羊咲又再一次脸烫,朝政语翻白眼,继而去找政宗实。

政宗实正在客厅外的阳台上等他,阳台左半边晒了衣物,右半边全是绿植,绿植之间,有两把藤椅和一个小型圆桌,姿态婀娜立在藤椅之间。政宗实便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俯下身,手指在一株绿油油的大叶植上抚摸几下。

阳台的空间本足够大,这番装潢之下却显得窄小,但暖黄色的阳台灯和绿植之间的灯带让一方天地变得温馨。

“叔叔。”羊咲小声叫他,政宗实温和朝他招招手:“过来,看看这个。”

羊咲奇怪政宗实要给他看这些绿植做什么,直到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给羊咲看上一次他送给政宗实的仙人球。

仙人球和被送出去时的样子没有很大区别,这类小盆景本就不会有多少生长余地,但是摆在自己房间时,羊咲觉得它又小又孤单,重要的,是格格不入。

尽管羊咲很喜爱仙人球,鉴于他自己没有多少心力去照顾,当时他也只买了一个放屋里,现在在俱乐部的宿舍也仅仅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心翼翼地点缀着房间。

仙人球放在众多绿植之间时,羊咲觉得它充满了生命力,而且很特别,和其他的绿叶植物不一样,它很精巧,带着刺,仿佛是还未长大的叛逆期少年。

羊咲想得入神,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政宗实的距离十分贴近,两个人的手背其实已经碰在一起了,等他回过神时,抬眼就和政宗实的眼睛对视上,离得近,政宗实说话声放低了些:“在想什么?叔叔照看的还不错吧。”

听起来像是在邀功,羊咲便很配合地说了不错,政宗实似乎很高兴,低声笑了起来,摸了一下羊咲的头发,软软的。

他有时候看见羊咲,很难把他在自己跟前的模样和踢球的那个球员羊咲联系在一起,也很难想象,他把政语揍一顿是什么姿态,表情会很狞?还是一脸委屈?

政宗实猜,应该是后者,不过,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样子,政宗实恐怕没有机会见到。

他还蛮遗憾的。

羊咲觉察到政宗实的目光,被摸了一下脑袋后,整个人都僵了一刹,很快他就像是从政宗实怀里钻出去一般,佯装对其他绿植很感兴趣,摸一摸别的叶子,捏一捏根茎。

“羊咲。”政宗实又跟了上来,“我怎么觉得你总是躲着我?”

羊咲怔了怔,黑黑的眼珠飘忽不定,落不到实处,像受了长辈的处罚,满脸心虚,“没有吧。”

“羊咲,你不用总是这么紧张,叔叔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吗。”

“没有!”羊咲抬高了音量,“叔叔人很好的……”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我很喜欢叔叔。”

“叔叔也很喜欢你。”政宗实语气很客观,“所以不用有心理压力。”

政宗实觉得羊咲是顾及双方年龄身份种种差距,才会像羊见了狼一样发怵。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孩拉近点距离,可未来小几个月,他都得和羊咲有来往,当然,具体来往多久,那得看政语的心情。

不过,说这番话的时候,政宗实没想到政语,说完之后好一阵,才补充道:“和小语也一样,不用紧张。”

和政语——羊咲纳闷,那是的确不紧张。

他看见政语和看见其他同龄人差不多,大部分时间对政语挺烦的,偶尔也没那么大怨气,他没太把政语放心上,和政语相处,羊咲脑子里更可能想的是政语的爸爸。

政宗实站在他一旁用剪子修理杂草,顺带介绍着这些颜色相近形状各异的植物都是些什么,讲的内容羊咲一个字没进脑袋,只知道政宗实的声音格外悦耳,政宗实握着剪子的手,青筋很明显,和植物的脉络一样清晰可见,羊咲移不开眼,忽然听见政宗实清了清嗓子:“刚才我说了什么?”

“啊?”

“不认真听讲,羊同学。”政宗实佯怒,“那叔叔不讲了,你去看一下小语洗完了没。”

羊咲觉得可惜,却又不敢让政宗实再说下去,和政宗实待在一起,他有一种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幸福感,铺在心底,让他忍着初秋夜里的寒凉,不愿意进屋,政宗实看他委屈吧唧的样子,收回冷漠的表情,“好了,没生你气,那边的喷头看见了吗,帮叔叔拿过来一下。”

羊咲照做,面上是一阵红光,雀跃的心情收都收不住。

政宗实突然觉得这小孩真真是简单易懂,并不如先前怀疑的那么复杂。

他什么情绪都写脸上了,见人不爽就挥拳头,见人高兴就嘴角上扬,眼角淡淡的痣也跟着飞起来。

恐怕连羊咲本人都不清楚,这张漂亮的脸蛋出卖他多少次,又帮了他多少次。

政宗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羊咲半晌,沉默着把枝桠修剪完毕,喷了点水,北方刮过,羊咲打了一个喷嚏,政宗实便带他进屋了。

彼时政语刚好收拾完厨房,伸了一个懒腰,对羊咲说:“咩咩,陪我看个电影吧。”

政语对电影的执着和对游戏的不相上下,好几次提议和羊咲看电影,都没看成。

“我得回家了。”羊咲并非刻意拒绝他,他还想趁今天不用训练,回去看看爸爸。

他爸爸今日状态比以往要好一些,上午训练期间,他收到了羊从容的短信,羊从容没喝酒,自己点了一份外卖吃,按时吃了药,还格外好心给儿子转了一百块。他本来就没有收入,这点钱其实也是羊咲给他的零用钱。尽管如此,羊咲今天心情已经足够好,否则也不会那么爽利地答应政语到他家做客。

“这才八点多,就门禁了?”政语哪儿管他乐不乐意,他非得拉羊咲看电影,硬生生把羊咲按在沙发里,“反正太晚了就让我爸送你回去就好了。”

“我——”

“陪小语看一会儿吧。”政宗实收到政语求助的目光,会意道,“叔叔会送你回去的,需不需要和家里人说一声?”

“……我得发个短信问问。”

短信发出去后,意料之外,很快羊从容就回信了:好,玩得开心。

政语偷瞄着他屏幕,一收到短信,他就把羊咲手机夺了过来塞进沙发里,语气亲昵宣布道:“好啦咩咩,陪我看电影。”

政语在柜子里挑影碟,政宗实则在一边盯着政语,政语只好放弃一堆珍藏的国外原版情色影碟,选了一个未成年人也能看的星际科幻片,经过他爸身边小声吐槽一句:“情色电影又不是色情片。”

“我也没说不让你看。”

虚与委蛇,政语甚至懒得驳嘴,他爸这警告的眼神都快把他劈成两半了。

影片开始播放后,政宗实上楼前,贴心地帮俩小孩把客厅的灯关闭,又拿两张毯子给政语,被政语丢回一张,意思是他俩一起盖一张,但政宗实让他收敛一点,亲自把毯子递给了羊咲,政语一脸无语看着他爸,仿佛在责备他坏了好事,想让他再拿走一张。

政宗实此时又不再理会儿子的请求,不咸不淡地说:“降温了,别感冒。”

政宗实在自己屋内,伴着客厅家庭影院几台设备时不时爆发出的巨大声响,看了几份不那么重要的邮件,多是一些宴席的邀请。

年轻的时候尚且会出席,现在他几乎不再出入任何宴会场所。

高端的宴会通常要携带女伴,这让他头疼。年轻人不带女伴倒无妨,不过是接受几句调侃,他这个年纪,不愿再应付此类场景下,某几个不知情人士对政语母亲过世的问候了。

也许是当年政宗实和邱学丰夫妻俩走太近,和他年纪相仿的几个企业家,混到现在还没破产的,多少听说过邱学丰入狱一事,知道邱学丰是政宗实最初的合伙人,也模模糊糊了解过,正是那段时间,政宗实从医院抱了婴儿回家,毕竟政语的年纪和邱学丰出事的年岁相当。

政宗实混迹商界这些年,免不了和各类人打交道,哪怕他只是想要姓邱的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何况他私心也不是那么纯粹),而不希望邱学丰在众人眼中身败名裂,哪怕他把邱学丰一事隐瞒得很深——就算是来往最密切的人,施羽京,也只知道政语是孤儿——这些年任何人都不得过问政语的身世,但那些在人情世故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们哪里放得过他呢?

这些陈年旧事还是在传,传成什么版本,政宗实是懒得计较了,不过,太难听的话难免能通过各种渠道钻入他的耳朵,比如政宗实把邱学丰送进监狱,为的是邱学丰老婆肚子里的种,其实政宗实早就和人家老婆有一腿了,就差一个名正言顺的方式……云云。

政宗实当时听了,险些当场失态笑出来。该说不说,可能他是同性恋这件事,恐怕比他绿了邱学丰更震撼。

二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当年很多并肩作战也好,互相斗争也罢的人,要么熬不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变迁,销声匿迹,连电话都成了空号,要么组建家庭,像他一样,时刻做好退休的准备,培养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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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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