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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医生神经了 青容 3560 2024-05-23 00:00:00

于是杨亚桐这天早晨出门之前,给凌游安排了任务,做两套胖大海的冬装。

太久没给胖大海做衣服,凌游连她的尺码都忘了,要重新量一遍,小狗很乖地接受测量,微微抬起头,垂着眼俯视他,竟还真像个高傲的公主。

凌游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丢了个网球到阳台,让她自己去玩。

他拿起剪刀时便感觉到的不对劲,到了用针的时候,愈发明显:他的手在抖,控制不住地抖。

握紧拳头又松开,还是抖,泡在热水里,感觉身上都出了层薄汗,却丝毫没有缓解。他索性不管,只是再拿起针,怎么都扎不进正确的位置,却戳到了手指。

一点点疼,居然获得了片刻平静,只缝了两针,手又开始颤抖起来,他用了些力气,让针尖在左手手掌划出一小条痕迹。然而没过多久,身体似乎已经耐受了疼痛,便不再抵抗颤抖。

焦躁是燃起的火,蔓延至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意志和病态对抗,双方都不肯妥协,僵持不下,直到凌游握住针,向自己的手掌猛戳下去。

鲜血有一股荒诞的味道。

晚上九点,凌游的手机响起视频请求,他切换到语音:“喂?”

杨亚桐略带嗔怒:“怎么还不给看啊?”

“有事吗?”

“这会儿刚忙完,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不忙就去休息,回头来病人了又没办法睡。”

“呸呸呸,不许胡说!”

“没事我就挂了。”

“哎——急什么啊,给我看看你给胖大海做了什么样的衣服呗。”

“没做。”

“没做?为什么?”

“不想做了,她有很多衣服穿。”

“可是人家小姑娘就是喜欢新衣服啊。”

“她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但是你以前每次给她做,她都能高兴很久的你忘了么?”

“忘了。去睡觉吧,我吃了药,困了。”

杨亚桐刚想表达不满,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凌游你怎么了?”

“没怎么。”

“可我早晨出门的时候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凌游怒道:“就是不想做了行吗!我累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杨亚桐一愣:“那你,睡觉吧。”

挂了电话,他竟然像是被凌游吓住了一般,心里有些不安宁的怯懦,但随即又被一个声音打散,穆之南敲了敲值班室的门:“亚桐来,跟我上个急诊手术。”

医院里的玄学又一次应验,准得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导师边走边说:“是个妇幼送来的新生儿,产检查出心血管畸形,出生之后发现实际情况更严重,不仅仅是左心发育不良,心脏位置也有问题,心跳骤停过两次。如果不手术,孩子应该活不到48小时。”

烛火一般的生机,他们要把这孩子抢回来。

穆之南切下一块组织:“这个送病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杨亚桐问:“老师,这种程度的左心发育不良,即使撑过了三期手术,之后很大可能也需要心脏移植,对吧。”

“对,差不多50%。”

“不知道出生之后这样的情况,他们后悔了没。”

“自己生养的孩子,哪有这么痛快割舍的。更何况有些时候,人总是要做一些明知不可为的决定。”

公寓里。

杨亚桐给他设定的吃药提醒响起,凌游关掉闹钟,却没吃,他正在电脑上看这些药的相关研究。

偶尔感觉好一些,便捡起被他扔在一边的布料,继续缝,这个动作重复过好几遍,每次的想法都是,再试一次,说不定做得到,结果都是徒劳。

算了,他想。

胖大海在他腿上已经睡了好几觉,见他要起身,还有些不太满意,扒拉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他也就继续坐着了,把桌上的碎布收拾进垃圾桶,自嘲地笑笑,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对于精神障碍患者来说,药物的副作用即使不常见,也能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手术室。

开放主动脉后,那颗小心脏顽强地成功复跳,但他们却遇到了麻烦。

穆之南叹了口气:“胸腔空间有限,心肌水肿,不能勉强关胸。”

杨亚桐问:“老师,那如果这个手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做,是不是能好一些?”

“也许吧。”他再一次观察,最后说,“只能延迟关胸了,通知PICU接病人。”

穆之南靠在更衣室的柜子上,缓缓呼出一口气,每次手术结束,他总是不急着换衣服上楼,就这样坐一阵子。

杨亚桐也学着他的样子,想手术中遇到的问题,想给家长解释情况的时候,他们忧心忡忡的脸,他说:“老师,刚才孩子的外婆还是奶奶突然哭出声,我也觉得很心酸。”

“没办法,既然坚持生下她,就得承受这些。普通人又没什么上帝视角,只有看到了结果才能死心。产检的时候,只要听说有治愈的可能,别说50%的概率了,20%都有可能要尝试。”

“这样长大太苦了,全家人都担心,孩子自己也辛苦。”

穆之南看了他一眼:“谁都有放不下,想要跟上天拼一把的执念。”想起之前他脸上的伤,又说,“你应该早就体会到了吧。”

杨亚桐点头苦笑。

第二天,杨亚桐一下班便早早回到公寓,傍晚还不到七点,凌游居然在睡觉。窗帘紧闭,屋子里很暗。

他放轻脚步,在沙发上坐下,胖大海不遗余力地用脑袋拱他的手,杨亚桐抚摸她的头,又凑近了闻一闻:“胖大海,你是不是在屋里乱尿尿了?”

和平日里的清爽不同,此时房间里有些陈腐的气息,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四处打量,在沙发扶手上发现一点点红褐色,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血。

杨亚桐感觉自己脑子里警铃大作,像只搜救犬一样满屋找线索,他去卫生间,胖大海也跑过去,他趴在地上,胖大海也跟着凑热闹。

他轻声问:“胖大海,他受伤了么?”

小狗似乎是听懂了,快跑两步在床边蹲下。

杨亚桐打开了灯。

凌游把被子扯过脸:“太亮了,关掉。”

“凌游你怎么了?哪儿受伤了么?”

“没有。太刺眼了你关掉。”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凌游起身,伸手关灯,被准确地抓住手腕。

“这怎么回事?”

“小伤,已经没事了。”

“伤口旁边是热的,已经肿起来了,这叫没事?”他伸手去探凌游的额头,“这么早睡觉,你发烧了?”

凌游避开:“都说了没有,缝东西不小心扎破了。”

杨亚桐嗤笑:“凌游你糊弄我能不能用点儿心?这是不小心造成的么?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扎的。”

“自己扎自己?你有病啊?”

凌游直视他,认真点了点头:“有啊。”

“我——”杨亚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你想干嘛呀凌游?想尽办法折腾自己折磨我么?我昨天说这件事的时候,你明明还挺乐意的,怎么转眼间就拿它伤害自己,你到底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凌游特别害怕失望的眼睛,此时,这双眼里的失望浓得要掺水,他察觉到了冷。

“杨亚桐,我想做,但我做不到了,我拿起针,手就一直抖,我想控制,怎么都控制不了,不知道是吃哪个药吃成这样的。我恨我这双手,恨我这具身体,这样说,你听懂了没?你能不能不要逼我了?你问我在想什么,我也想问问你,你在发掘我的痛苦吗?你想得到什么?还是你觉得分手只有你一个人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我发疯的样子好看吗?看着爽吗,能得到一些心理安慰吗?”

两败俱伤。

所以沉默有沉默的道理,那个阴暗的背面不如不见。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风从阳台入侵。

杨亚桐起身去关门,仿佛背对着他才有勇气似的:“你饿么?要不要出去吃饭?”

“不想出去。”

“那我叫个外卖?”

“不想吃。”

“楼下新开了一家粤菜,下去走走吧,说不定逛一逛就遇到什么想吃的了,好么?”

凌游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委曲求全,只能答应:“那你等我一下,先洗个澡。”

“你这样,会感染的,要不我帮你洗。”

“不要了。”

杨亚桐没理会他的拒绝,直接拽着他的手臂拖到卫生间。

“坐在浴缸里吧。”

“我不洗了。”

“你听话。”他说着,已经开始放水。

“你别——”凌游按住他想要帮自己脱衣服的手,“我自己洗。”

“凌游,我说过,不要拒绝,我不保证不使用武力。再说了,我们之前那么亲密,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状态。你现在只是病了,生病这件事没什么好羞耻的,跟这个相比,我以前在床上求你再来一次的时候更难堪,你又何必——”

“我知道了!”凌游忙不迭地打断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凌游有一种进了手术室的感觉,不同的是,手术室是端着双手,被穿上衣服,而他则是一件一件被脱掉。

他坐在浴缸里,熟练地后仰,杨亚桐在他头上揉出云朵般的泡沫。

“头发长了,有点浪费洗发水。”杨亚桐边按摩边说,“以前只用一点点就够。”

以前?其实并没有很久的以前,同样的人,同样的手,同样的头发,甚至同样的洗发水香气,凌游却感觉已过百年。时间从一条细线上经过,而这双从他发间穿过的手,属于一个断了线的恋人。他闭眼,蹙起的眉轻轻颤抖,杨亚桐在他眼角看见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闪光。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任何一个爱上别人的人,都会丢失一部分自己,可能,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把这部分自己找回来。”他轻轻擦掉蹭在凌游脸上的泡沫,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道,“凌游,别再朝我发火了好么,我们以前明明那么好,就算现在不是那样的关系,就算以后再也回不去了,至少别怨恨对方,可以么?”

“……对不起。”

“不用道歉。如果你想让我离开你——”

凌游猛地睁开眼。

“那就请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你让我走,我就走。”

洗完头发,杨亚桐拉着他站起来,另一团泡沫从后颈滑到胸前,再沿着腰的弧度,垂直向下,泡沫包裹不了什么,水一冲就散,他说:“好了坐下吧,手抬起来不要沾到水。”看着凌游的耳朵越来越红,又说,“别以为我帮你洗澡就能代表什么,我还帮病人插导尿管呢。”

凌游想都没想就说:“那你也可以给我插。”

作者感言

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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