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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后劲 何暮楚 3658 2024-05-22 00:00:00

这桌恰好有人是西下俱乐部的会员,见机拉住应筵想再多咨询几条,应筵便顺势停在原地不动了,冲严若炤抱歉地笑了笑:“严总,我们得空再探讨。”

“没问题,回头再约。”严若炤轻拍岑谙后心,“饿了,到那边吃点。”

应筵的五指几乎嵌进臂弯间的黑西装里,目送着穿一身不合身外套的岑谙走远,而他全程像个用完即弃的工具人——虽然是他自己先提出的分别。

人影绰绰,那两人走远被遮挡住了,身旁的人喊他:“应先生?”

应筵回头,耐心指点了几个问题,他压着脖子,左臂依旧揽紧外套,右手撑着桌沿,恍惚间对方听他指点写在品鉴卡上的字扭曲得像乱文。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亮堂的灯光下大厅内的动态像一帧帧慢放的电影,交错觥筹形色靡丽,他在乱影之中捕捉到一双投往这边又淡漠移开的视线,眨眼又失去了踪迹。

“应先生,你觉得区分干型和半干——”

耳畔嗡鸣,应筵又低下头去:“抱歉,我有点要紧事,得先走一步了,下次到俱乐部我再做款待。”

他走得匆忙,高大的身影逆着人流离开会场,从后方看步履是稳重不乱的,守在门边的服务生却惊讶地看到这位初进门时气场颇强的alpha竟红了眼眶。

应筵又回到了那个隔间。

他岔着腿坐在马桶盖上,肘部搭着双膝,把滚烫的脸埋入展开的外套里,好像臆想着岑谙在外间一张一张地抽着擦手纸,他混乱的意识就会清明一些。

不知过去多久,等应筵感觉那股难受劲儿稍稍缓过去,他离开洗手间,打算去楼下前台办理入住,眼下这状态捱不了回去那段路,只能歇一晚再走。

身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离开酒店大堂,大约是品鉴会结束后深夜归家的人,应筵再次逆流走回电梯间,垂眼看了看房卡上的号码,1508。

两部电梯速度不一,右边一台滞留在举办品鉴会的第六层,左边一台正在下来,门开了,一大拨人鱼贯而出,等轿厢内空了,应筵迈进去,按下第十五层的楼层按钮。

滞留第六层的电梯闭门后稍快几秒同往十五层升去,门开,岑谙和严若炤在1521和1522的两道门间互道晚安,岑谙把铅灰色外套递回去:“严哥,今晚谢谢你。”

“没事,洗个澡早点睡,早上醒了再联系我,不用特意调闹钟早起。”严若炤接过衣服,“今晚没让你难受吧?”

岑谙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的记事本:“工作需要。”

两人各自站在门前掏房卡,同时刷开门的一瞬,左侧的电梯门开了,应筵从里面走出来,目睹两道熟悉的背影进入两扇不同的门。

差三错四的思维总算在此刻分出了清晰的一缕神识。

不是结了婚吗,在公司避嫌稍能理解,怎么在外头还要分房睡?

第36章

狭长的走廊沉寂无声,暖黄灯色不像宴会厅的缭乱灯影那般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应筵站在长廊一端迟迟没动弹,良晌过后,直到身后梯门开启,又有旅客说笑着踏入这一层,应筵才挪动脚步,停在1508号房门前,揣在裤兜里的右手摸出来自己的房卡。

嘭,那边的两个旅客把行李拽入房间,门板碰合吞没了说话的尾音。

应筵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往前又走了一截,在几米开外的1521房门前站定。

酒店客房的门厚重严实,他无法穿透任何一丝缝隙窥见岑谙是否已经把那件泼了酒的白衬衫褪下。

候在洗手间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等严若炤解救吗,裹上严若炤的衣服不就相当于昭告亲密关系了吗,磨肩蹭臂去吃东西不是挺浓情蜜意的吗,怎么不干脆订一个房、睡同一个床?

难道岑谙对于曾经被他从家里驱走仍有不灭的阴影,从那以后决心避免再与任何人同房,哪怕是至亲的婚姻对象?

有哪个alpha可以忍受这个事吗,他现在就想破门而入,把岑谙箍进怀中,声声切切向岑谙保证再也不把他赶走——

不,他现在没这个资格,他该担心一下岑谙是否会以寻衅滋事的理由让民警把他带走。

应筵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个冷水澡,按服务内线唤人送了管抑制剂和安眠药上来,这次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注射在通红的腺体处,两三分钟后体内那股燥热才稍稍降了下去。

刚烧过的水还很烫,应筵将服务生送来的两片安眠药与水杯一同搁在床头柜,和衣仰躺到床上。

当折磨身子一晚上的痛痒逐渐减轻,思考仿佛就成了让自己降温的最优方式。

应筵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岑谙似乎从未承认过与严若炤结了婚。

重逢之后,每每撞见岑谙和别的alpha融洽相处的画面,他就如同被醋意蒙了眼、被急躁噬了心,若非刚才走廊撞见的分房一幕,恐怕他还要继续坚信这个所谓事实。

而当新的假设建立,为何岑谙和严若炤不同房,为何双方指上都没有婚戒的印记,为何岑谙说企业赚钱与他无关……一切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那孩子怎么回事?孩子……

应筵猛然坐了起来。

他再回忆那个小alpha的相貌,双凤眼,高鼻梁,一双像岑谙的微笑唇。

趿上拖鞋下了床,应筵未踩实地面便踉跄至窗前,唰地拉开印花窗帘,城市夜景朗灯斑驳,全部成了微缩影像映入他眼中。

而窗玻璃同样映出他的面目,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种种神情在他的双凤眼中轮番展现。

更多细枝末节紧随其后攀上每一根脑神经元,岑谙平坦小腹上那道浅淡的疤痕,附近几根如蜿蜒支流的浅白妊娠纹,当年岑谙腹部隆起,他问岑谙是否得了什么怪病,后来岑谙离去前孤注一掷,在绝望中竭力镇定,跟他说——

我也可以给你生。

重话掷地却没激起岑谙眼中波澜,岑谙走了,他没挽留,然后岑谙没再回来过。

他亟待确认什么,狠力掀开房门跑出去,快步奔到1521房门前,手刚抬起,又握成拳轻轻抵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

能问什么,他还能问什么,问孩子是不是他的吗,当年尖酸刻薄道尽讽刺,缺席七年又步步相逼,除了徒增岑谙的恐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孩子是他的然后呢,他有什么资本坐享其成,岑谙不举刀相逼就不错了,他还奢望些什么?

就算岑谙并没结婚,这些年再没有过别的alpha,又轮得上他什么?他充其量就是个失意的懦夫、失职的废物!

这扇门宛若成了他不敢施力的发泄对象,更像一面他所怀念的单薄胸膛,他与它紧紧相抵,悔恨自责刺痛了眼眶,他无声地喊岑谙,回音在脑海中横冲直撞般久久震荡。

这时侧后方响起一声巨响,应筵滞后地回头,1508被穿堂风带上了门。

那晚前台的服务生满脸好奇地帮这个穿着睡袍的alpha刷开了门,alpha眼角潮湿情绪低落,她也不敢多问,毕竟不小心把自己锁在门外确实有点丢脸,殊不知后来她回看监控才发现事实更为惊人。

夏季夜短,岑谙自第一缕曦光拂进室内便睁了眼,他这晚睡得不好,几次梦见应筵跪在他面前哭着求原谅,总之是怪梦不断。

归程是岑谙开车,等到了家楼下才把方向盘还给严若炤。

岑愉正趴在沙发上写计算题,一看他进门,便扔下笔扑过来搂他的腰:“爸爸!”

声音却放得很轻,岑谙往房门紧闭的次卧看一眼,揉着岑愉的头发道:“你小叔怎么这么能睡,吃早饭没有?”

岑愉点点头,说小叔昨晚在小区外面的西饼屋买了甜面包。

舟车劳顿,岑谙扔下包坐到门厅的矮凳上任疲惫从脚底开始滋生,他把岑愉揽到自己腿上,从裤兜掏出块电子表给小孩儿戴好,替换了原来那只泡过水后覆了层水蒸气的旧手表:“答应小愉的小礼物。”

岑愉之前那块表虽然蒙着水珠子看不清,但指针还能动,他也没嚷着要换。

他晃了晃手腕,眼眶红红,胳膊挂在岑谙脖子上:“谢谢爸爸,爸爸是我的大礼物。”

“乖,”岑谙问,“喜欢吗?”

“喜欢。”岑愉偎在岑谙肩上,“哪买的呀?”

“在东口市。”答完,岑谙仍觉不够,似乎不补上一句什么,心口就呼呼地漏风,他用双臂揽实小孩儿软乎乎的身子,“知道东口市在哪吗?”

岑愉眨了下眼,显摆自己记忆力似的:“知道!小叔说你跟他都是那里长大的,就在隔壁!”紧接着声音就低了下去,“隔壁是哪呢,像两个房间一样近吗?像我和邢小陶做同桌一样近吗?”

“开车两个钟头吧,你在车上睡一觉就到了。”岑谙说,“昨天不是答应带你到别的地方玩儿吗,下周六就去东口市逛逛好不好?”

岑愉猛点头,其实不管去哪,只要岑谙放下工作抽空陪他,他就特别高兴:“好!”

怀里的小身板兴奋乱拱,岑谙按住这小alpha抱紧了,分不清是岑愉偎着他,还是他在岑愉身上寻求支点。

这一趟来去匆匆,他才发现七年前那场滂沱大雨早在岁月流转中停了,浓雾散去,原来那里还是有许许多多他牵挂的地方,不谈爱恨之后,他步步走过的足迹依旧牵制着他,让他无论走多远也还是想回头看一看当年那个跌跌绊绊的岑谙。

在此前还得先面对一周的工作,与AN018酒庄顺利签订合作协议才仅仅是开头,后面一堆事儿要处理,明明炤耀企业部门分工明确,岑谙却感觉那个邹助好像大事小事都要找他商量。

比如营销推广自有公关部的人制定营销策略和推广计划,再由客户部的人联系酒庄那边细谈,然而邹助非要找上他来说。

岑谙每次例会都会收集各部门信息整合复盘,跟邹助聊起来倒也无所不晓,可邹助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近饭点便问他吃饭没有。

离午休还有十分钟,岑谙姑且搁置工作放松一下:还没,你要吃的话我们下午再谈吧。

邹助线下很拘谨,线上话很多:我也还没,只是最近神经太紧绷了,想歇口气。

跟他聊天能歇气?岑谙靠在转椅上敲字儿:太忙了是么。

要不是憋着劲说不得应筵的坏话,岑谙真想敲一句“给你那老板做事是这样的,这人阴晴不定”。

谁料还没腹诽完,邹助发过来:应先生最近情绪不稳,好像是易感期的alpha都这样吧,我们这些当beta的不懂。

真有这样向合作方吐槽自家老板的吗,不怕东窗事发?岑谙不知该说这邹助是天真好还是故意好,反正他不往坑里跳:啊……是吗,那你哄哄他。

发送完,岑谙望着天花板神游了会,眼前尽是应筵满小臂的针眼和挠痕累累的后颈。

作者感言

何暮楚

何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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