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香味从少年身上飘来，眉目如画的脸近在咫尺，连顶灯洒落出的炽白光竟然都带着几分旖旎的味道。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周醒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插进裤兜里的两手掌心已经汗湿，脑子也乱得跟浆糊一样。
“关于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安季宸抿着殷红的唇，似乎有点犹豫。大概是气氛的缘故，周醒居然听出了一丝撩拨的意味。
“基本上都不记得。”虽然他都记得，但看对方的样子，好像并不希望自己记得似的。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少年用手指拨了拨刘海，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
周醒注视着他，心情极其复杂。
没有沉默太久，安季宸出声道：“帮我一个忙吧。”他关上车窗只留一条缝隙。紧接着一个方形盒子被递到周醒手中，盒面上印满了连语种都无法辨别的文字。
“这是什么……”他简单打量了一番，转头看向身侧人。
安季宸此时刚解开衬衫上的一颗纽扣，顿了顿，道：“消肿化瘀的。”
消什么肿？化什么瘀？周醒觉得脑子有点晕，不知是因为异国文字，还是因为被白皙的颈项晃了眼。
他强行稳定住心神后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纯白小罐，拧开圆盖，偏透明的膏体已经少了一些，隐约有股淡香，恰似方才从安季宸身上飘来的香气。
“诶，我是不是应该下车啊？”男人在暧昧值达到巅峰的时候突然出声，周醒抬头，对上了后视镜中一双半眯的眸子。非常眼熟，但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好好开你的车。”安季宸褪下白衬衫，精瘦的脊背暴露在周醒眼前。背上一块深紫淤青清晰可见，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之下，显出几分可怖。
心跳似乎漏了半拍，脑海里有一些画面一闪而过。汗湿的发、微张的唇、以及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还有掌心下似凝脂般的肌肤……周醒不敢再细想，食指蘸了些膏体便触上那冰凉的肌肤。
肌肤相触的刹那，安季宸小幅度地颤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
“这是怎么弄的？”
“不一小心摔了一跤。”少年半侧过身子，扬了扬唇角，“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怎么摔的？”
“下楼的时候踩到水滑了一下，后背磕到楼梯了。”安季宸弯下腰给小腿涂药膏，跟身侧人讲话时才抬起头。一时间，周醒只看得到那漂亮的锁骨。
慌忙移开视线，裤兜里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是陈少青给他发了条消息：醒哥快给我评论！
默认了对方的称呼，他没有多想直接回复一个“OK”的手指表情符号。
陈少青十五分钟前发了条动态，大意是烧烤味道不错，配图里有半个正在吃花甲的水杨。没有拍到脸，评论区第一条却是求这个帅哥的联系方式，陈少青仅仅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周醒可以想象到，对方脸上一定是和见到安季宸时同样嗤之以鼻的神情。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轻柔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室友发的动态，让我评论。”少年已经穿上衬衫，刚扣上一颗扣子，周醒递过手机，方便他能看得更清楚。
“这是……水杨？”安季宸的脸上罕见地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发动态的人……”
“是陈少青，怎么了？”
“没什么。”
安季宸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理了理袖口。周醒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没有多想，随便回复了句“早点回来，别晚归”后就收起手机，直觉告诉他少年还有话要对自己说。
“你没有什么还想问的？”
“你会直接回答么？”
“当然，我可是个说话算话的好人。”安季宸贴近，衣领半开，锁骨线条若隐若现。
周醒默默吞咽了一下，任凭他怎样凝神屏息，呼吸声还是加重了。
“诶，我真的不需要回避吗？”煞风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安季宸退开一些，语气平淡地对着男人道：“该回去了。”
“为什么，咳……”周醒轻咳一声，道：“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今天要找我？是否因为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那一个？是否因为我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
安季宸见他余光瞥过驾驶座上的男人，不由笑道：“想找就找了，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态度。
当然，后面那半句他是绝对不可能直接说出口的。
第5章
周醒张嘴欲言，最终还是没有再说点什么。跑车已经顺着原路返回，预计九点就能到达学校。
经过几十分钟的相处，他也没能摸清安季宸的意图。硬要想的话，也只能往周醒特别不希望的方向去了。
手机突然震动个不停，吵得他愈加心烦意乱，干脆长按锁屏键直接关机，黑屏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了陈少青发来的大串感叹号。
车子不急不缓地驶着，突然一个急转弯，还没系好安全带的安季宸一下被甩进周醒怀里。周醒能清晰感受到少年一头碎发已经拂上了自己的脸，香甜的气味萦绕全身。
安季宸的身体闻起来就像糖果那样可口。药膏浅淡的香气似乎不是来；自膏体本身，而是直接来源于他的发丛、他的唇齿、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安季宸无可奈何蜷缩在周醒怀里，同时皱眉问驾驶座上的男人：“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有点看不清，以为要撞上人了。”男人板着脸，眼里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那就麻烦你把眼镜戴上好么？”安季宸坐起身，扯了扯衣摆。
暖暖的体温还残留在周醒身上，呼吸间还留着一丝清香。他轻轻按了按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胸膛，有些心神不定。
“很疼吗？”安季宸突然凑近，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担忧。
“还、还好。”周醒小心翼翼地吐息着，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悠悠地触上自己的白T。
“那就好。”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普普通通地替周醒揉了揉胸膛。
周醒略微松了口气，他差点连如何呼吸都要忘记了。
车子行了许久，终于进了校园。
男人直接把车开到了五栋楼下，省得周醒多走路。他下车时，安季宸还稳当当地坐在座椅上。
“不一起回宿舍吗？”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对他说。”安季宸笑了笑，不知里面有几分真意。
心里莫名有点失落，但周醒还是点点头，瞥了那男人一眼后才径直上了楼。
直到那白T黑裤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中时，安季宸才下了车。
“给我一根烟。”他伸手道。
“那孩子还没走远呢。”男人推开安季宸摊开的手掌，继续道：“小孩子抽烟不好。”
安季宸也没执着下去，只是突然借着路灯的光把他打量了一番，视线最终落到了对方服帖的乌黑发丝上。
男人了然，嘻嘻一笑：“这个嘛，我染回去了。”
夜空静谧，月色温柔。
男人半眯起眼眸，道：“怎么还不上去？晚上蚊子多。”
“再等会儿。”安季宸随意拨弄着手机，意外发现周醒的备注下面明明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他却迟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男人的手臂搭在车窗外，眼睛盯着安季宸，他能看见对方舒展了眉头，双眸半睁，眼里盛满月光。
“大晚上又没几个人，谁会知道你和那孩子是一起的？再说了，就是一起又怎么样，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万一呢？”
“你想太多了。”
“总之，我自有分寸。”安季宸揉了揉稍稍凌乱的发丝，移开话题道：“差不多了，你走吧。”
“谁要管你。”男人嗤笑了一声，猛地踩下油门。
大红跑车拐了几个弯后，再次停回了教工宿舍后的空车位。
*
楼梯间很静，除了周醒和突然亮起的声控灯之外，别无他物。
九月的夜晚，皓月当空，露水浓重。
他站在拐角处的窗户边，目光越过零星的枝叶和笔直的路灯，看见暖黄色的灯光底下，安季宸独自一人抱着双臂，视线不知落向哪一处。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也会觉得忧伤？
见对方有转身的趋势，周醒赶紧离开窗边，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去。
门还没推开，他就已经听到了陈少青一浪高过一浪的嚎叫，突然又想起关机之前看到的大串感叹号，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陈少青听见动静急忙转过头，刚见到周醒，瞬间就扑了上去，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醒哥——你给我评论的是什么东西啊！！”
“‘早点回来，不要晚归’？”周醒淡定地躲开，不确定道。
陈少青用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满脸生无可恋。此时宋亦时已经坐上床，手机正是横放的状态。淋浴间里有阵阵水声，估计是水杨正在沐浴。
“就是这个！你知道你那句评论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指甲用力刮过墙壁的摩擦声刺得周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陈少青毫无所察，继续道：“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周醒狐疑，等手机开机后再次点开那条动态。评论又多了十几条，而点赞数最高的竟然是“就两个人去吃烧烤，是不是对人家有想法”。这条评论下还有一条点赞数很高的回复，就是周醒随意发的“早点回来，不要晚归”。
“你好友还挺多，我都有十个赞了。”
“你搞错重点了大哥！！！”
咔哒一声，水杨提着塑料桶从淋浴间走了出来。见状，陈少青也不嚎了，三两步就迈到人家跟前，果断挡住去路，“都是因为你！你赔我一个女朋友！”
“……什么？”水杨绕过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条干毛巾，囫囵擦着正在滴水的头发。
“我女朋友看到了评论，说我变了心，不爱她了……”
“所以就说分手？什么逻辑。”水杨皱起眉头，接着道：“我还没说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呢，照片又不是我让你拍的。”
“我不管，你得给我想个办法！”陈少青边说着，边抽走了对方手里的毛巾。
“幼稚鬼。”水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决定先去洗衣服。
“水杨！！！”陈少青摁着他的塑料桶，死活不撒手。
周醒旁观了一会儿，觉得大概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回到自己的衣柜旁开始收拾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水杨不耐烦地吼道：“那你要怎么样！我上某宝给你买一个总可以吧？！”
“这能一样么？！我的忻忻是无可替代的！”陈少青拧着眉，脸色涨红。
“既然舍不得，就自己去跟她解释啊，在这儿跟我嚷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