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邵宸那待了一天，下午六点多江厌赶着江有为下班前回了家。
在屋里又背了背英语作文模板，七点多还不见江有为回来，江厌有些担心，破天荒的给他打了电话。
“加班了？”江厌问。
“没，我在买东西呢，一会儿就到家了。”江有为匆忙的样子，“别担心。”
江厌想说谁担心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嗯，路上小心。”
电话里沉默一会儿：“嗯。”
第73章 跟踪
江有为到家按了按门铃，江厌开了门，正想说怎么不自己开，就定睛在江有为抱着的一个鱼缸上，那玻璃鱼缸里游着一条三色锦鲤。
“快起开，拿不动了。”江有为满头大汗侧身挤进屋里，把鱼缸放在客厅茶几上，掐腰缓着气看它。
江厌跟过来，看到水里摆着尾巴的锦鲤，以及江有为灰色短袖上还有一个锦鲤的印花，江厌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一定是面临高考，太过敏感，江有为做的这些事又太肉麻，才会让他如此情绪控住不住。
“这玩意怎么祈福，那包里有鱼饲料，是不是得喂喂。”江有为看他。
“人家锦鲤都是去喂湖里的锦鲤，哪有把锦鲤买回来的。”
“啊，我不知道，哪个湖里有，我带你去喂喂？”
“不用。”江厌走过来，关节轻轻敲了敲鱼缸。
晚上父子俩吃饭，气氛里散发着一股诡异得亲情的味道。
江厌夹了一筷头青菜到碗里，十分有心事的戳着米饭：“爸。”
“啊？”
江厌有点难为情：“谁给我起的名字啊？”
白天翻语文课本的时候，他才发现要背诵的一篇文言文里，有厌这个字。
看见这字的译文，江厌心里一阵激动，绞着痛苦。
“我起的。”
江厌睫毛闪了闪：“什么意思？”
江有为僵了僵，起身盛了碗米饭：“随便起的。”
儿子出生前，江有为专门去他母校门口买了本大字典，那段时间除了上班连吃饭都在翻字典，纠结了一个星期挑来挑去还是最喜欢“厌”这个字，厂子里也有人问怎么起个讨厌的“厌”字，江有为就挺起腰板，幽幽道：“没文化了吧，这是古文。”
那时候江有为非常乐于跟别人解释江厌名字的意思。
“肯定是有什么含义的吧。”江厌的头埋的有点低。
江有为眼中闪过一瞬的哀伤，想来那时他到处炫耀江厌对他的意义，他却从未跟江厌解释过，这个名字的含义。曾经但凡能提到他儿子，他都得把这意思好生炫耀一番，这一晃十几年，他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解释过了。
不是江厌不再让他骄傲了，是他离儿子越来越远，他的儿子好像和他无关了。
“是个古文。”江有为随嘴一说的样子。
江厌心颤了颤：“嗯。”
吃过饭，江厌回了卧室。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那只白玉貔貅，食指覆在那貔貅的脑袋上，笑眼盈盈。
考完试，就是崭新的生活了。
考前一天，江厌给自己休了一个早上，睡了个懒觉，八点多起来给邵宸发了个消息。
【我再多睡一会儿。】
【嗯好，睡醒我来接你。】
江厌拎上书包出了门。
昨晚睡了九个小时，早就睡得饱饱的了，只是想用密码开邵宸的门，想给他个惊喜罢了。
又是一年六月，想来最初和邵宸的遇见就是在这样的时候。
不知不觉已经和邵宸认识一年了，想起邵宸当时那副贱样子和自己的窘境就有些好笑，江厌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脸上扬起笑容。
一颗小石子被江厌沿路踢了几十米，颠簸滚动撞在了一双女士布鞋鞋尖上弹开了。
女人戴着墨镜和帽子，长衣长裤，这一身严实的装扮在她开口的那一刻便露出了身份。
“厌厌。”
“妈……”
两人找了个咖啡厅坐下。
“快过生日了吧。”
郑素和江有为离婚之后，会隔三岔五的来看看江厌，偶尔会给江厌送送生日礼物，只是她好像记错了日子，不过都离开那么久了，只是记不清日期，好像也没什么可苛责的。
郑素能回来看他，就很知足了。
“给，生日礼物。”
“谢谢……”
江厌在郑素面前总是乖乖巧巧，他对郑素的回忆停留在了小学。
那时候郑素早上五点上班，四点半就把江厌送到小学门卫那里，晚上十点再从学校旁边的补习班把江厌接回家。
江厌在车座后挨着她，就那么起早贪黑，披星戴月。
“这是……”
礼物被一件近一米的盒子装着，这个重量让江厌忍不住猜测，猜测的结果让他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打开看看？”
“嗯。”
一块双翘板。
江厌抬眼看着郑素，鼻子酸酸的。
“怎么了，喜欢吗？”郑素的声音很轻。
“喜欢。”
“嗯，好，那就好。”
服务员端来咖啡，郑素转头间，江厌就看见她大墨镜下，脸颊上的红肿。
“你的脸怎么了？”
郑素倒也没遮遮掩掩，将墨镜摘下来，右眼球布满血丝，脸颊上瘀伤十分明显。
“怎么回事。”
“嫁了个家暴男。”郑素笑得苦涩，像是等着被江厌嘲讽，“不如不离开了。”
“……”江厌咬了咬牙。
“没事儿，就当活该吧。”郑素笑了笑，“这几年你怎么样，你爸……也挺好的吧？”
“挺好的。”
前些年郑素还来看得勤，说是勤，也就是一年来上两三趟，从前几年开始她就没再来过了。
郑素不来，江厌也不会去找，生怕打扰她的新生活，可如今看来，这新生活真不怎么样。
“不能离婚吗，把你打成这样。”
郑素摇了摇头，侧头喝了口咖啡：“不敢离，我和孩子，都怕他，如果提离婚他会把我和孩子打死的。”
江厌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厌厌，妈妈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郑素低头，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眼里暗流涌动，“当初离开伤害你，现在也保护不好安安。”
“没有……”
“这次就来看看你，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郑素握了握江厌的手，“你好好的。”
“我……我是想见你的。”江厌毫无防备，在母亲面前毫无遮掩。
“厌厌……”郑素看着他，眼里就涌出泪水，“妈妈真的对不起你，离开你是我万分后悔的事情，可是如今我走到这个地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活该的，就当是对当年的惩罚吧。”
“什么意思？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行了，我得回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郑素戴上墨镜，跟江厌告了别。
郑素的出现打乱了江厌的节奏，他坐在那脑袋发懵，心里隐隐的不安，目光落在那块滑板上，往日和郑素在一起的种种不断涌现出来。
这是他的妈妈。
江厌起身抱着滑板，跟了出去，他远远的跟着郑素，拦了辆出租车一路跟到郑素家小区门口。
原来，也没有很远。
就那么一个付钱，从车里下来的功夫，他再看向郑素时，她的身边就站着一个大汉，江厌下意识往车后躲了躲。
微信消息响了，他扫了一眼，是邵宸发来的。
【醒了没宝贝，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正寻思怎么跟邵宸说，抬眼间就看着那男人抓着郑素的后脖颈，粗暴的压着她进了楼。
江厌一惊，顿时心里涌起怒火，这火气像是积压了数十年一般在他的身体里哄然四起。
江厌快步追了上去，进了楼道就听见二楼的哭喊，推开未关严的门就看见郑素靠在茶几，跪坐在地上，男人挥手打着她的头，她就那么低头坐着，脑袋被扇得一次一次偏过去。
江厌扔下滑板，冲上去拽起男人的衣领挥拳砸在他脸上，男人喝多了，酒气熏天，脸上挨上这么一拳眼前发懵，晃晃悠悠站起身。
“你他妈谁啊？”男人指了指江厌又指向郑素，“你在外面找的小白脸吗？”
江厌过去扶起郑素，盯着男人警告他：“你再打她，我就报警了。”
男人噗嗤一笑：“□□崽子，你是个什么人物，嗯？你去报警试试。”
男人走过来，江厌把郑素护在身后，瞪着他。
“你是她在外面养的小情人吗？”男人抬手，挑衅的拍打着江厌的脸。
江厌用力挥开他的手。
男人晃了晃，脸上嘲讽着撇了撇嘴，毫无征兆的抬手扇了江厌一巴掌。
江厌一个趔趄，扶着沙发缓了缓，男人笑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小崽子，郑素，你要不要脸？他毛长齐了没？”
“孙淼，你别犯浑了，那是我儿子。”郑素扶着江厌，“厌厌没事吧，你走吧。”
“你儿子？原来是儿子。”孙淼一把推开郑素，站在江厌面前，“儿子，来给爹磕一个。”
眼见柔弱的郑素又被孙淼推倒在地，江厌眼睛攀升起恨意，攥起拳头就扑了上去。
两人厮打起来，男人的体型压过江厌，只是醉酒削了几分他的力量，可哪怕如此，江厌也难以在这体型悬殊上压制着他。
江厌嘴角见血，客厅一片狼藉。
两人滚在地上，混乱间江厌摸到了藏在沙发底下的刀，一个愣神间便又多挨了几拳。
“别打了……”郑素太过瘦弱，在两人的撕扯中屡次被误伤摔倒在地，她跪在地上大哭求着，“孙淼，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答应你，我去卖身，你别打他了……”
闻言，江厌气得嘶吼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将将孙淼翻到在地。
第74章 伤人
“我求你了，孙淼，我一辈子都伺候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卖我去卖……”郑素跪着掩面痛哭。
母亲如此受辱的愤怒冲击着江厌的神经，她绝望的妥协让江厌握起刀，心里起了杀意。
在挥刀捅向孙淼胸前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邵宸让他偏了刀。
孙淼吃痛，抓着江厌的手脱力垂了下去，他低头看着腹部上外露的刀柄，眼神惊慌起来。
江厌起身，看着那把水果刀插在男人身上，鲜血迅速刀刃没入处扩散侵染了男人的白短袖，男人惊恐伸手向江厌求助：“啊，帮我，帮我……救救我……”
缓过神的郑素捂住嘴，踉跄起身去关了门。
如此场景江厌浑身颤抖，忽的扶着沙发呕吐出来，他弓着腰用衣袖捂着嘴，抬眼看着郑素，满脸生理眼泪：“妈……”
卧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男孩，他的目光落在求救的男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