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睡过我了，应该走了。”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沉默。
以及气息不均匀的呼吸声。
“你自己答应的让我过夜，”谢之誉开口，声音嘶哑低沉：“这才凌晨三点，你知道H市的冬天半夜零下多少度吗？”
“······”
“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谢之誉不仅没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絮絮叨叨地说道：“你不知道了吧，科学研究表明拥抱可以增加人的安全感和温暖，而且有二十一个好处，什么抵抗压力啦，增加血清素提升愉悦感啦，什么抗衰老降血压、平衡神经系统啦······”
“我抱你一会儿，包你马上睡得香又甜，一觉睡到早上九点不带醒的。”
“我睡不着了。”温欲声音飘忽地说道：“你不困的话，陪我说会儿话好吗？”
好！当然好！谢之誉只恨不能双手双脚赞成，这绝对比明天一大早被温欲赶出家门再无交集好上一万倍！！！
“说点什么呢······对了，苍老师送你的礼物是什么？让我一起欣赏欣赏？”
温欲闻言叹了口气，翻身开灯在床头的公文包里摸索，一边说道：“可别让他再送了，我担心他脑子里已经把孩子起什么名都想好了。”
“他这个姓就别传承下去了吧。”谢之誉笑了一声，转而搂着温欲在他肩膀上亲了一口：“跟你姓好，咱要是生一个就跟你姓。”
温欲僵了一下，随即缩了缩肩膀说道：“别亲我了，也别说这种话，我不喜欢。
“哦。”谢之誉像只泄了气的大型犬，撇了撇嘴。
指尖触到了丝绒质感，温欲摸出小盒子，倚回床头拨弄盒子上精致的扣子，咔哒一声扣子弹开，温欲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对椭圆形的铂金袖扣，周围镶着一圈闪耀的钻石，底下是一条细细的链子。
好像可能大概应该是Tiffany Makers系列的高级定制版，谢之誉对名牌不甚了解，但很明显可以感受到对方是用了心的。
谢之誉有些酸溜溜地问道：“喜欢吗？喜欢哥也给你买。”
这是实话，好像肉体关系更进一步之后，看对方的心态也瞬间发生了质变，谢之誉此刻恨不能把金山银山都堆到温欲脚下送给他，不是最好的都配不上他。
哪怕是对方现在开口要天上的星星，谢之誉也愿意去给他摘。
他从前就没设想过原来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体验到这种昏君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感觉。
温欲没回答谢之誉，他拿起袖扣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说道：“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谢之誉闻言也细细打量这枚袖扣，越看那条链子越像案子里被他收做证物的链子。
温欲问道：“这种链子多吗？”
谢之誉回答道：“本来以为可能是胸针，那范围就很广了，但如果是袖口链子的话，范围非常有限，普通衬衫没法用，只有穿复古欧洲大衣才会用到。”
温欲说：“我知道一个住在本地的原始国籍是英国人的不死族，三级，企业家，非常喜欢穿戴这种复古风格明显的服装和饰品。”
“罗兰·亨利？”
“你认识？”
“不认识。”谢之誉耸耸肩：“这种非常有钱的都是重点监督对象，交情嘛是没有的。”
温欲点点头：“他确实很有钱，流动资产至少八百亿美元。”
“你好像很了解？”
“······”温欲顿了顿：“他追过我。”
谢之誉差点把床单撕了。
你妈的是有多少人追过你？？？
深吸两口气，谢之誉语气冰冷地问道：“他财力这么雄厚，不太好摆脱吧？你不会也是跟他睡了一觉吧？”
温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他语言不通。”
谢之誉稍微缓和了一点，问道：“怎么个不通法？”
温欲不欲跟他多解释，但脑子里过了一遭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一了百了，便说道：“那时候是民国，普通话没普及，他说英语，我坚持说温州话，后来他学温州话失败了。”
“······”谢之誉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接着演员艺术行业兴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玩伴，就把我忘了，听说现在和好几个当红男星女星都有一腿。”
谢之誉的心情宛如过了一趟山车。
刚才拿盒子的动作导致温欲有小半身子露在空气中，虽然开着暖气片，谢之誉还是怕他冷，把被子往他那边扯扯。
“我记得罗兰是不是很喜欢办聚会？”
温欲点点头：“听说本质是猎艳会，会宴请不同的企业家朋友，以资源为甜头，吸引各路明星网红来参加，包括附近俄罗斯的模特和明星，最后各取所需。”
谢之誉若有所思地问：“你是本地人，知不知道他大概多久举办一次？”
“不知道。”温欲坦诚道：“我对他这些聚会没有兴趣。”
平平无奇的一句回答，但是谢之誉听在耳朵里感觉极其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道可以查，既然有这个线索了就能趁机接近他。”
你要去猎艳会？你这个体型谁会猎你？？？温欲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狐疑地瞥了一眼思考中的谢之誉。
感受到温欲怀疑的目光，谢之誉忍不住解释道：“咱们总局里科技水平还是很高的，007看过吧？詹姆斯邦德，他们那些精密高科技我们几乎都能做到，做张邀请函混进去不是问题。”
温欲点点头：“好的。”
再次遭到轻视的谢之誉暴跳如雷，翻过身狠狠把温欲压到身下：“再这样看我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不了吧。”温欲一想到昨晚对方那给人上刑似的技巧和大小，浑身都写满了拒绝，脸色也难看起来。
“谢哥，做男人要讲信誉。”
谢之誉还在气头上：“我当然有性欲！”
“······”温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要讲信用。”
“······哦。”
最后谢之誉还是没做，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单纯是因为他抱着温欲，切身感觉对方柔若无骨的身躯，还比自己小了两号，实在不大经得住摧残的样子，他舍不得了。
何况等天亮了还有一堆事，他不能带着满脑子黄色废料去处理公务。
窗外天色微微透起了一丝白光，黎明即将到来。
“再睡会儿吧。”谢之誉拍着温欲的背哄道。
和他这么说了一会儿话，温欲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实际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埃文了，醒来前的一瞬间几乎要在梦里崩溃，不愿再入睡。
有人陪他说过话后奇迹般恢复了不少。
“嗯。”
······
温欲再次被闹钟唤醒的时候他正睡得香甜，被窝里还有谢之誉的余温，非常温暖舒适。
“要起来了？”谢之誉的声音由远及近，下一秒伴随着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我把浴霸开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谢之誉声音随着温欲掀开被子的动作缓缓顿住，瞳孔剧烈收缩，最后张大了嘴发不出音。
——他看见床单上星星点点全是血，中间还有长长的几抹红痕。
温欲身上也留了不少干涸的血迹，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察觉到谢之誉的目光，温欲若无其事地扯过睡袍披上，擦着他的侧边想要走过去到浴室里冲澡。
一条横起的结实胳膊拦住了去路。
谢之誉沉声道：“你受伤了。”
温欲只想快点跟他说再见，不愿意多解释，言简意赅地说道：“都是小伤，我们体格不符，总会有点的，你是四级，造成的伤口会让我恢复得慢些，但是无论怎样到中午就会好得差不多了，不必担心。”
第13章 暗访罗兰
空气沉默了，半晌谢之誉张了张嘴，涩声问：“昨晚为什么不说？”
不，谢之誉迅速否定了自己，他说了······他说“好痛”。
旖旎的记忆浮上脑海，他太兴奋，居然忽视了对方的感受。
温欲深吸一口气，转而微笑道：“为了让谢哥尽兴，卖身的职业素养而已。”
“不许这么说自己！”谢之誉怒道：“我可以改啊！只要你喊停，我怎么会不听呢？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就高兴？让我心里难受你舒服了？”
“我没有这么想，”温欲轻声说道：“我没有想让你难受的意思，是你恰好走进来看到了，我以为你会在外面晨练的。”
谢之誉一时之间都不知要拿他怎么办，发怒也不是，心疼也不是。
“你要是收拾好了就走吧。”温欲绕过他的胳膊走进浴室：“我要冲澡上班了。”
谢之誉沉声道：“我送你去上班。”
温欲关上了浴室门，接着里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之誉盯着紧闭的白色木门，眼底有浓烈的情绪不断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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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欲感觉谢之誉很有他预感的狗皮膏药趋势，只希望谢之誉做为一个军人至少拥有信守承诺的品质，只要谢之誉回去了，他就解脱了。
谢之誉开的是温欲的车，把他送到了医院楼下后自己也下了车，准备坐地铁回局里。
“我弄出来的伤没那么容易恢复，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吧，我给你开条子，医院不会扣你工资奖金的。”谢之誉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说，甚至想抽自己的存款卡塞给他，但温欲冰冷的态度让他开口只能冒出公话。
温欲摇摇头：“真的快好了，没那么脆弱，谢谢你的好意。”
“嗯。”谢之誉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半晌吐出两个字：“再见。”
上楼的脚步停住片刻，温欲回过头嘲弄道：“咱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嗯。”
关上门坐到办公室里，温欲对着电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可怕。
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抵抗谢之誉这种四级不死族给他带来的心理压迫感。
埃文的死让他极其害怕面对其他高阶。
他只是一个懦弱胆怯的普通人，懦弱到遇到感情的挫折就自暴自弃，一百多年前如果没有埃文将他拉回来、细心照顾他教导他，他早就是河边无定骨，投胎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埃文死后的那段时间，他形单影只，以泪洗面，日夜不敢入睡，对这个正在快速脱离他熟悉生活的世界感到未来一片迷茫，无数次绝食、撞墙、割腕，却发现自己根本死不掉。
埃文死前把他变成了五级不死族。
后来，十多年时间的洪流渐渐消弭了温欲对死亡的向往，偶尔他还会发现活着也不错，许多人类在看见他无家可归后都愿意伸出援手，给予温暖。
斗转星移二十多年过去，他逐渐不再想着死亡了，他习惯活着，其实他本来就害怕死亡和疼痛，直到这个阶段他才肯正视自己潜意识中是不想死的，只要有人愿意疼爱照顾他，他就能活着，否则当初为何不尝试上吊烧死或者溺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