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导是个中年女导演，做事一向一丝不苟，她不在乎腕大不大，有没有背景，对谁都是想批就批，不留情面。叶凛是制片人硬塞进来的，她尤其厌恶这种现象。其实叶凛演技也还可以，但对她来说，“还可以”远远不够。
片场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一言不发地忙忙碌碌，没人敢再嬉皮笑脸去触导演的霉头。
叶凛脸色十分不好，李桂圆安静地跟在一边不敢吭声。
路北然犹豫一下，走过去坐在叶凛旁边，“其实你已经演得很好了。”
叶凛从满脸烦躁到面带微笑瞬间切换，李桂圆震撼了，这现场表演变脸啊。
“真的？可是导演不满意。”
路北然说，“真的，大概就是情绪上差一点。”他觉得叶凛演小将军真的很合适，又帅气又阳光，充满了少年的意气风发，特别耀眼。
路北然主动来安慰他，叶凛本来烦躁的心情一消而散，“那你说，我差在哪一点？”
“其实我感觉你演的时候已经带入了情绪，只是表情上没有表现出来，”路北然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我随便说说的，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叶凛胳膊一伸，勾住路北然肩膀，“你说的太对了！我也觉得是这个问题，晚上有空你帮我对对戏怎么样？”
李桂圆简直没眼看。
“好啊。”路北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叶凛总是帮他，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推辞。不过……他看了一眼叶凛搭在他肩上的手，感觉有点不自在。
晚上路北然去跟叶凛对戏，叶凛看到路北然满是笔记的剧本，上面还贴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这个是什么意思？”
路北然说，“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情绪，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清晰。”
叶凛看看自己一片空白的剧本，突然觉得挺对不起拿过的片酬，“你真聪明，给我也贴几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路北然帮叶凛在剧本上贴贴画画，帮他分析人物心理，写人物小传。他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特别乖顺。
叶凛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变得很柔软，如果早点找到他就好了。
路北然帮叶凛把第二天要拍的戏对了几遍，叶凛往后翻了一页，眼神一亮，“把后天的也对一下吧。”
路北然看完连忙拒绝，“这个，这场戏很简单，不用了吧。”
叶凛一本正经，“你演技好，觉得简单，我可不觉得。”
路北然没理由拒绝了，“好吧。”
那一段戏是小将军随父亲从战场凯旋归来，宋珣作为好友前去迎接，郑敖很豪爽地给了宋珣一个拥抱。
叶凛这次入戏倒快，笑着向路北然走过去，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路北然一米八的身高，其实在娱乐圈里也不算矮，但他骨架纤细，站在叶凛面前就显得有些小巧。
于是整个人都被叶凛包裹住了。
他们都洗过澡，路北然感觉鼻腔里充斥着叶凛的味道，脸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太尴尬了，他后悔不迭，早知道不该答应的。
叶凛心神荡漾，没想到抱起来感觉这么好，同人文诚不欺我。怀里的人身上发出淡淡的清香，他忍不住吸了一口。
路北然伸手推，“这里差不多抱三秒钟就够了。”
叶凛遗憾地松手，“这能够么，好朋友那么久没见不得多抱一会。”
路北然想，这是正经兄弟情，又不是同性题材的片子，“真的够了。”
叶凛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剧本的事了，“你用的好像不是酒店洗发水。”
路北然：“？”
叶凛：“咳，我觉得酒店的不好，你用的什么啊，我也想去买。”
路北然：“我自己带的，就超市随便买的，不记得了。”
叶凛：“真好闻。”
路北然脸唰地红了，“今天很晚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吧，”叶凛意犹未尽，“晚安小路。”
路北然低声说，“嗯，晚安。”
大半夜的，李桂圆看着叶凛在超市闻洗发水和沐浴露，“哥，你这样真像个变态。”
——
前一晚有所准备，叶凛第二天的戏拍得很顺利，李导难得地给他比了个赞。
路北然站在一边，特别为他开心，叶凛看向他，两个人相视而笑。
中午叶凛拿着盒饭凑过来，“昨天多亏你了。”
路北然笑笑，“我没做什么，是你自己努力。”
叶凛：“是你教的好。”
路北然：“不，你真的特别聪明。”
打算坐下一起吃饭的许川，端着饭盒默默转身，他要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
路北然戏份不多，下午没有他的戏，可以回去休息。但他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留在片场看别人演。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他的肩膀，路北然回头，看见一张堪称妖孽的脸——是纪怀琛。
路北然有点惊讶，“纪总？”
纪怀琛：“我来探朋友的班，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剧组，真巧。”
路北然点头，“嗯，很巧。”
纪怀琛抬手看表，“五点多了，北然吃过晚饭了吗？”
路北然摇头，“还没有。”
纪怀琛：“那你愿意赏脸陪我一起吃晚饭吗？”
路北然诧异道，“可是您的朋友……”
纪怀琛叹了口气，“我来这边出差，顺道来探班，但我朋友太忙了，没空陪我。”
路北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在拍的是男主，梁浅。的确是太忙了。
不过他跟纪怀琛之前只见过一次，甚至算不上认识，他不想跟陌生人一起吃饭，得找个理由拒绝。
叶凛刚下戏，满场找路北然，刚找到就看见一个碍眼的男人站在他身边。
这谁啊？
叶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走过去就挤在两人中间，“小路，这位是？”
纪怀琛桃花眼一扫，就看出了叶凛身上的醋意，没想到还有个情敌。
纪怀琛主动自我介绍，“我是zero总监，纪怀琛。”
叶凛不屑，这个人他听说过，是个有花花肠子的，对路北然的保护欲瞬间爆棚，冷淡地说，“叶凛。”
纪怀琛笑里藏刀，“久仰久仰。”
路北然看到叶凛来了，其实挺高兴的，纪怀琛城府深，他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纪怀琛不去管叶凛，目光落在路北然身上，“北然，考虑得怎么样？”
叶凛也盯着路北然，“考虑什么？”
“……”，路北然觉得气氛很尴尬，“纪总找我一起吃晚饭。”
叶凛：“我也正要找你一起吃饭呢。”
纪怀琛一推眼镜，“那叶先生也一起来吧。”
路北然本来以为这顿饭会吃得很沉默，但实际上比想象得要轻松一些，纪怀琛健谈，叶凛话也多，只不过路北然没听出两个人言语之间释放出的对对方的敌意。
纪怀琛率先起身要去结账，叶凛将他按住，“纪总来了就是客人，让你买单说不过去，今天我请客。”
路北然也要站起来，“我来。”
叶凛摸摸他的头发，“你坐着，乖。”
纪怀琛面色难看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那就多谢款待了，以后找个机会再请你。”
叶凛抢单成功，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路北然着实难以理解，买单那么开心吗？
——
纪怀琛吃完就去机场了，回去的路上，叶凛对路北然说，“以后他要是再找你，别理他，这个人名声不好，专挑你这种小男孩下手。”
路北然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小男孩。”
叶凛眯起眼睛，“你大吗？哪里大？”
路北然琢磨几秒才反应过来，不说话了。
叶凛好笑地想这小孩脸皮怎么这么薄，“我说真的，他不是好人。”
被人这样关心，路北然有点感动，他刷开房门，“嗯，我会小心的。晚安。”
叶凛看着关上的那扇门，还在回味那句“晚安”，声音又软又清澈，真好听。
——
第二天一早，路北然感觉周围的人在看着他窃窃私语。
王姐打开微博，自家艺人又上热搜了，虽然是挂在热搜尾巴上。
路北然有戏份，来不及看自己又是因为什么事引起关注。好在他拍戏时不会受到外界影响，几场戏都顺利地一条过。
王姐把手机递给他，“然然，你最近新闻有点多，我总觉得有人在整你。”
第14章 14
营销号放出了路北然和纪怀琛同行的画面。记者拍摄技术十分高超，纪怀琛一双桃花眼满含深情，偏着头和路北然温柔地说话。
营销号也是十分敢说，【Zero总监纪怀琛到片场探班当红小生路北然，两人相谈甚欢，驱车从片场离开共进晚餐。纪总监出柜已久，之前盛传路北然性别取向为男，网友们怎么看？】
路北然扑哧一声笑了。王姐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都怪我昨天没跟着你。”
路北然安慰她，“王姐，这不能怪你，如果是有人针对我，总会找到污蔑我的机会。”何况昨天还有个叶凛，这样都能硬生生拍成他和纪怀琛两个人约会的感觉，也是难为他们了。
其实只是拍到同行的画面，并不能说明路北然就和纪怀琛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赵斌苦恼的是，总有人放出这样的新闻，会给路人留下不好的观感，于他干干净净的形象有损。何况对方还买了水军，咬定了路北然是纪怀琛的新欢，网友是很容易受到引导的。
赵斌问是怎么回事，路北然照实说了。
赵斌：“叶凛也在？那太好了，让他出来说话，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路北然不想再麻烦叶凛，“还是不要了吧，也没拍到什么啊，网友不会相信的。”
赵斌说，“能澄清的时候得赶紧澄清，大家都是一家公司的，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路北然挂掉电话，心里很过意不去，一次两次的总是在连累别人。叶凛在拍戏，路北然远远看了一眼，打定主意不想把这件事跟他说。
中午午休的时候有记者来探班，这种采访的主要目标是几个主演，路北然安安静静地在很远的角落休息，没想到记者竟然专门过来找他。
路北然先是对着摄像机打了个招呼，记者问了几个跟角色有关的问题，紧接着话锋一转，开始犀利起来。
“可以说说你和zero的总监是什么关系吗？”
路北然说，“之前拍摄杂志时见过一次。”
记者：“只见过一次吗？那纪总监昨天为什么特地来探你的班？”
路北然无奈，“他其实不是来探我的班，是来看其他朋友的。”
记者：“哦？既然是看别人，为什么是你们两位出去共进晚餐呢？是哪位朋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