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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花 不让尘 3666 2024-05-22 00:00:00

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一股湿意,林一望向头顶厚重的灰粉色云团。

再过几个小时,他又会再次丧失活力与行动力,回归那副头脑麻木、躯体钝痛的糟糕模样。

“阴天了。”林一说。

“嗯,天气预报说周五有雪。”段喆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他的手,搓了搓他冰凉的手指,“冷吗?冷的话我们现在回去。”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背上,林一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一起塞进衣服口袋里。

“段喆。”林一轻声道,“你确实是徒花的完美男友。”

“是吗?”段喆笑了笑。

“嗯。”林一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遗憾,“和你在一起,她应该会很幸福。”

段喆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他沉下呼吸,握着林一的手指也收紧了:“他是这么想的?”

“是的吧。”林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玩笑似的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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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品味还挺小众。”林一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听起来有点嘲弄的意思,“这有什么好听的?”

古典乐确实不够大众,对方给出这样的反应,段喆并不意外,但扪心自问,自己也不算不上什么古典乐爱好者,只好坦诚回答:“她的演奏很特别。”

林一挑眉重复:“他的演奏很特别?”

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答案,他以为对方只是误打误撞点开了这盘专辑。

这个小朋友有点意思。

林一忍不住追问一句:“怎么个特别法?”

他们的话题进展有些奇怪,但段喆见过太多比这更加奇怪的开场白,他将自己沉入适才的音乐里,片刻后才认真回答:“她的演奏有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饱满,又空洞。”怕对方听不懂,又耐心地补充,“情绪很饱满,灵魂却很空洞。”——第2章

来吃我一刀,人称代称对调。

第94章

程清露过世后,段喆曾一度陷入了彻头彻尾的自我怀疑。

他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才逐渐走出程清露轻生的阴影。

悲剧发生的两个月后,他在自己常用的音乐软件上偶然听到了一首大提琴曲——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段喆仍然能够回忆起那首曲子当时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他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待他回到家,再一次播放那盘自己听过无数遍的CD,这才在惊诧中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同的演奏家在诠释同一支曲子时,往往在情感表达与技巧细节上会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但神奇的是,徒花和程清露的演奏高度相似。

从那时开始,段喆带着一点自欺欺人的念头,把徒花这个神秘的账号当成了自己的心理慰藉。

而这一切,在这半个月内迅速土崩瓦解。

段喆很快想通了一点,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并不重要。

他并不急于林一能立刻接纳他。

他有的是耐心。

重要的是,一切都在变好。

与周一晚上相比,林一的状态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虽然仍旧少言寡语,但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段喆和他一起从瞿景荣的宅子里出来,在附近简单吃了顿便饭,又将车驶上出城高速。

下午两点,墓园的停车场只停了屈指可数的几辆车,段喆刚把车停稳,林深的车也恰好开了进来,停在了与他相隔四五个车位的地方。

一个身穿黑色羊毛大衣的短发女人走下副驾。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怀里抱着一束鲜花。林深也紧随其后下了车。

段喆把车熄了火,稳稳当当地坐在驾驶席上,对林一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林深与妻子韩诗语是大学同学,只是两人的感情之路有些坎坷,年近三十才修成正果。韩诗语了解林一的病,也清楚他的过往,见他从一辆完全陌生的车里出来,脸上露出一点掩饰不住的意外。

林深今早和她说林一跟朋友一起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朋友”指的是纪春山。

她走到林一身边,打量着他的脸色,关切道:“身体好一点没?”

“没事了。”林一牵强地勾起嘴角,“让我哥回去陪薇薇吧。”

“快算了吧。”韩诗语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在家,我们娘儿俩乐得清闲,你可千万把他留住,让他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林一不再说话,他知道韩诗语是在迁就自己。

他的小侄女很黏爸爸,林深每次出差,林予薇都会闹别扭。

韩诗语拍拍他的背,二人跟在林深身后,一起走进安葬卓云的老墓区,又一起停下了脚。

出乎三人意料,他们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儿等着。”林深说完,与韩诗语对视了一眼。

韩诗语揽住林一的胳膊,与他一同停在了距卓云墓碑二三十米的石阶上。

林深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白砚初。

或者说,他没想到还会碰到白砚初。

半年前白砚初害林一在医院多住了半个月,从那之后,他没有听林一或者纪春山再提过这个人的名字。

他本以为白砚初良心发现,不会再来找林一了。

他不想在卓云面前与白砚初起冲突,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你来做什么?”

白砚初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对林深说:“扫墓。”

“谢了。”林深用视线扫过石料锃亮的墓碑和碑前的一束白色菊花,淡声道,“我和弟弟要祭拜家人,就不送了。”

白砚初张了张嘴,站在原地与他僵持片刻,最后苦笑了一下:“我没有照顾好林一,我知道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

“辜负谈不上。”林深的话接得很快,“照顾林一本来也不是你的职责。”

白砚初皱眉道:“林深,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那个时候……”他顿了顿,一言以蔽之,“我做错了。”他目光恳切地看着林深,“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林深安静了片刻。

他与白砚初的友谊自九岁开始,又在二十二岁彻底结束。

当他赶去酒店,看到行尸走肉一样的弟弟时,白砚初与他的全部情谊就已经不复存在。

“事实证明,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林深的语气含着隐隐怒意,“白砚初,别在我妈面前搞得太难看,她没生病的时候对你挺好的。”

第95章

苍劲的油松迎风傲立,深绿针叶上仍挂着昨日未干的雪,白色安魂塔屹立在视野尽头。

林一仰起脸,在雪后初晴的碧空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解脱了。

这半年来,他一直刻意躲避着白砚初,准确地说,是躲避与白砚初如影随形的卓云。

但此时此刻,在卓云最应该出现的地方,她没有出现。

除了不远处的人声,耳边只剩下枝头冬雪在风中簌簌洒落的声音。

白砚初没再接话,而是看向了林深身后,林深跟着他一起回过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林一。

韩诗语面色为难地和林深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深冲林一拧眉道:“你回去。”

“我有话要对他说。”林一双手揣兜,淡定地看向这一排的墓碑尽头,“你和嫂子在那边等我一会儿。十分钟。”

林深站在二人之间,没挪位置:“你直接说吧。”

林一垂头笑笑:“哥,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他用眼神点了下墓碑上的卓云遗照,耸了耸肩,“当着妈的面,能怎么样啊?”

林深知道他有多倔强,心怀担忧,但没再坚持。

他回头看着白砚初,用警告的语气提醒道:“十分钟。”

林一弯下腰,伸手抚过冰凉的黑色花岗岩石碑。

指尖上没有沾到一丝浮土。

林深走后,白砚初反倒显得有些拘束,他仔细打量着林一略显疲惫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这份迟来的体贴让林一觉得有点讽刺。

“不要再来找我了。”他开门见山地说。

白砚初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有些紧绷:“看到我给你的信了吗?”

“看到了。”

白砚初试探着问:“你想看看它吗?我带过来了。”

林一轻轻叹了口气:“你不会以为给我种一盆花,就能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白砚初立刻说:“我没这么想过。”

林一看着他笑了一声。

“白砚初,你的承诺就是一张废纸,没有任何效力。你不仅说过要给我种天竺葵,你还说要陪我看烟火,说要保护我,要和我一起演奏一辈子,哪一件你做到了。”他垂眼看着卓云的墓碑,平静道,“小时候是我不懂事。我纠缠了你那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有多辛苦,你和我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放过自己吧。”

白砚初在他的质问中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他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林一说,“来当我的演出嘉宾吧,林一。”

林一愣了一下。

“下个月我有几场钢琴巡演。”白砚初轻声道,“我只邀请你一个人。如果你不来,我就只保留独奏曲目。”

林一回过神,淡淡道:“祝你独奏愉快。”

白砚初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低声应了句“好”。

林一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白砚初会同意得这么痛快。

“林一,我会为我做过的错事买单。”白砚初拾掇起神情中的沮丧,看着林一温声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不要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行吗?”

他今天讲话不急不缓,态度不矜不盈,始终与林一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几乎让林一忘记这是那个曾经被他逼到歇斯底里的人。

“你确实变了。”林一说。

“你能这么想,我还挺开心的。”白砚初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来,叹出了一口释怀的长气,“真的要谢谢段大夫。”

第96章

“段大夫?”

林一觉得,一定是疾病影响了自己的大脑,以至于他听不懂白砚初在说什么。

白砚初简单解释了一句:“你那个做心理咨询的朋友。”想了想又说,“说起来,我也欠纪春山一句道歉,我之前——”

“段喆?”林一的注意力仍停留在上一个话题,再次确认了一遍。

白砚初“嗯”了一声。

林一茫然地眨眨眼:“为什么谢他?”

“我向他请教过……”白砚初话音一顿,掐掉了他与段喆的交流细节,只说,“请教过一些事,他很耐心,也很专业。”

林一穷追不舍地问:“什么事?”

白砚初与他对视片刻,最后不再坚持,在他犀利且带有压迫感的目光中坦白道:“林一,我真的很后悔自己半年前的鲁莽,我害怕自己再做错事说错话,甚至都不敢联系你。我知道自己学得有些晚,但我想成为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他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很感谢段大夫愿意回我的消息,他和纪春山真的对你很好。”

作者感言

不让尘

不让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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