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导：“我要在你这个年纪，肯定会这么做，但我入行都多少年了？这些能在大年初一找上门拜访的人，要么跟我合作过，要么我欠着人情，有么跟我有拐弯抹角的关系，你说我能怎么办？还不如偷溜了呢，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真耗一天就为了等我回去，那就不是套近乎，是结仇了。”陆行理解了，顺带举一反三，对严pd家连个访客都没有的情况感到纳闷：“哥！你这怎么没人来拜访啊？”严pd从厨房探头：“谁说没人来拜访？你不是人啊？对了，等会小余就该来了。你们少吃点饺子，给小余留两个。”黄导岔开话题：“咱们刚才说到哪了？电影影评，我估摸着，于多尔跟常安复的影评应该没受什么影响。但后续那些影评就不好说了，我怀疑万如有顺水推舟的嫌疑，毕竟常安复那个影评一发，一面倒的好评是不可能了，他们干脆搞出个截然相反的情况，然后再这么一宣传，只要观众产生一丝好奇心，走进影院，那他们就算是达到目的了。”黄导喝了口水润嗓子：“不过这跟你关系不大。我看过了，那些影评就算批评也是批评导演，没波及到你身上的，很有分寸。”陆行看过于多尔跟常安复的影评，听黄导这么说，不由生出了好奇：“于多尔他们对《迷失》的感官很不好，黄导你对《迷失》有什么看法？”“很聪明的做法，但是是小聪明。”黄导来了谈兴，侃侃而谈：“小聪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小聪明的导演早饿死了。王贺拍《迷失》时的情况网一搜就能搜到，他连拍电影的钱都是跟你借的，他不拍小成本文艺片，那拍什么？拍商业大片？钱哪来？人哪来？谁会信他？”“当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于多尔他们也不是真的不懂这些，不然他们也不会对《迷失》一言不发了。但凡他们当初发个影评，那后续引发的风浪完全能把刚出道的王贺拍得粉身碎骨。《迷失》哪有可能这么顺利的走完云青节和蓝·灯节？”“但懂归懂，也不妨碍他们‘爱之深，责之切’，你别看影评全是夸你的，那是因为这些家伙真正寄予厚望的，还是被骂得最狠的王贺。”陆行摸出手机发短信，一抬头看到黄导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给王贺发短信？发了什么？”陆行老老实实的道：“转述了下您刚才的话，”他停顿了下：“您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心理医生推荐？”严pd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里出来了，插话道：“心理医生？”陆行搭了把手，把饺子汤放到桌上，委婉道：“搞艺术的平时得多注意一下心理状况。”黄导看了眼七零八落的饺子汤，挑剔道：“就这卖相，看着就不怎么好吃。”
严pd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又不是给你做的。”他给陆行塞了双筷子：“吃吧，过年还是得吃饺子，这可是阿芬包的饺子，其他人我还不舍得给他吃呢，你多吃点。”陆行倒没嫌弃这锅片归片、馅归馅的饺子汤——毕竟他做的比这卖相差多了——给自己夹了几个，蘸醋尝了下，欲言又止。严pd和蔼可亲：“好吃吧？我跟你说，阿芬包的饺子那可是一绝，你今天算是来着了。”黄导凉飕飕的道：“你看他那表情，像是好吃的样子吗？”严pd伸手夹了个饺子皮，吃下肚后道：“能吃啊，你怎么那副表情？”陆行幽怨的看了眼严pd：“您对饺子的要求只有‘能吃’吗？这未免有点低了吧。”严pd理直气壮：“阿芬不在嘛，我烧的，你就凑合吃吧。”黄导放下筷子，期待起了还没到的另一位访客：“不是说小余要来吗？他什么时候到？”严pd随口道：“再等会——等会，你是不是想让他给你下厨做点能吃的东西？”黄导很真挚的道：“我还饿着肚子呢。”于是，刚上门的余中乾还没来得及对出现在严pd家的黄导表示震惊，就被黄导赶去重做一份饺子汤了。余中乾在厨房一边忙碌一边纳闷：“黄导是来找小陆的？”严pd去偷学煮饺子汤的诀窍了，在厨房跟余中乾交头接耳，引发了余中乾一阵“真的？”“哇”“原来如此”的感叹。再度被遗忘在餐桌上的陆行跟黄导对视了两眼，陆行默默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没什么滋味的饺子皮。黄导：“刚说到哪了？哦，心理医生，我还真认识几个水平相当高而且还具有职业素养的心理医生。”他掏出手机，把这几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发给了陆行，见怪不怪的安慰陆行：“看心理医生这事在行业里算常事，演员导演本来就是共情程度强的创作型选手，有点小问题太正常了——不过我看王贺不像这么脆弱的人，这么点批评都受不了，不至于吧？”陆行戳了下饺子馅：“就算没这事，我也打算给他介绍几个心理医生。”黄导动了动鼻子，嗅到了厨房里传出的香味，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艺术家确实都有点心理问题，提早预防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别寄太大希望，那些家伙为了追求灵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道这，黄导一脸忧郁：“我要有他这个天赋，我比他还莽，这世界上，只有艺术是无价的！是永恒的！”陆行给王贺转发了这几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对于黄导的发言，连头都没抬一下。要不是对电影有足够强烈的追求，黄导也走不到今天。王贺大概是看到了陆行发的短信，给他来了个视频电话。陆行接通了电话，屏幕背景是温馨的家庭装饰，王贺换了一身新衣服，围了个大红的围巾：“怎么样？围巾是莎莎亲手织的。”陆行放下筷子，彻底吃不下去了：“挺好看的，莎莎人呢？我还想跟她说声新年快乐呢。”王贺嘴角一个劲的往上扬：“她去花园摘花了，说要给我一束最美的花，来奖励她的小王子。”黄导也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听见陌生声音，王贺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没在家？这是哪？”陆行：“严pd家，我来拜访严pd。”王贺探头看了眼陆行面前的饺子汤，露出了一脸同情：“严pd就给你吃这个？莎莎今天早上给我做了……”陆行打断了王贺的话——不打断的话，他能从莎莎做的早饭聊到莎莎养的狗：“说正事。”王贺瘪了下嘴，回归了这通电话的本意：“你给我发的短信什么意思？前面那条也就算了，好歹跟电影首映式有点关系，后面推荐行内有名的心理医生……我看起来像那么脆弱的人吗？几个影评就能让我出心理问题？我昨晚跟莎莎聊过之后，我现在觉得我能拯救世界！”陆行：“看出来了。我只是建议你养成一个定期跟心理医生交流的良好习惯，以避免你为了追求艺术，给自己搞出什么毛病来——当然，这是我作为朋友的建议，要不要采纳取决于你。”电话挂断，余中乾的饺子汤也上桌了，一人一碗，色香味俱全。饿了半天的黄导边吃边道：“首日票房估计得大年初二的凌晨才能出来，不过我看这阵仗，票房低不到哪去，就看能不能破个记录了，如果能的话，媒体又该狂欢了。”媒体狂欢这个词，在陆行这，完全可以跟更多狗仔、更多的通告邀请划上等号，他沉吟两秒，试探着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拍？”黄导动作一顿：“你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能来我的剧组里观摩？”陆行期待的点头。黄导稀松平常的道：“这才大年初一，怎么都得过完法定节假日，再给工作人员留点走亲戚的时间吧——主要是我压根没打算年后开拍新电影。”陆行没跟上他突然急转弯的话茬：“啊？”黄导摩挲着手指，有点想抽烟，看了眼陆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筹备了两年都没开拍？”陆行：“为什么？”黄导：“感觉不对，但说不上来哪不对。剧本我也改了好几遍了，演员都是我一个个挑出来的，武戏指导是我亲自求来的，男主角孙易恒拿过金龙奖影帝，不管是对待电影的态度还是演技全都没得说，但就是感觉不对。”陆行冒出了问号：“就因为‘感觉不对’，你筹备了两年都没开拍？”黄导摇头：“也不是，期间也试着拍过几个月，但感觉不对，我就喊停了，打算再找找感觉。”陆行目瞪口呆，终于知道什么叫名导了——没有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拖整个剧组和投资人两年时间这种底气的导演，那都不能算名导。余中乾嘀咕了一声：“这么看来，严pd虽然拍综艺不够勤快，但起码不折腾。”跟黄导一比，严pd简直称得上勤勤恳恳打工人。严pd来了兴趣，试图取经：“投资人那边没催你？制片人还活着？”黄导风轻云淡的道：“催了啊，制片人也活着。但我没感觉，总不能硬拍一坨屎吧？”说完，黄导对陆行道：“要不你先去小杜他们剧组吧？哦，小杜手上好像也没有要拍的电影……那找小刘，他不是正准备拍纪录片吗？你去搭把手，也能见识一下纪录片到底是怎么拍的。”捕捉到关键词的严pd探头：“我对纪录片也很感兴趣。陆行，你问问刘导什么时候拍纪录片？能不能多带个学生？”陆行、余中乾、黄导扭头看严pd，表情一致，写满了‘你是认真的吗’。黄导很委婉：“综艺导演跟纪录片还是有点区别的。”就差直说严pd这跨行跨的太大了。余中乾：“《奇异之旅》第二季要怎么拍，你琢磨好了吗？”陆行没吭声，低头发短信跟刘导沟通。严pd现学现用：“没事，反正第二季要怎么拍，我也没灵感。总不能在没灵感的状态下去拍一坨屎吧？不如找点其他事做——这叫采风。”余中乾发出了一声呻·吟：“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黄导你倒是说句话啊。”黄导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有道理，不过我这两年也没闲着，还是没找到感觉，难不成是我跨行的力度不够大？”余中乾表情开始惊恐：“你不会是想……”黄导一拍手：“综艺这玩意我还真没拍过！小严啊，你接下来有什么拍摄计划？”严pd：“没啊，我这不是打算学纪录片怎么拍吗？”黄导没打算单打独斗——从无到有搞个综艺太麻烦，严pd这么大个综艺pd在这，他打算直接薅现成的用。黄导凑过去跟严pd窃窃私语，隐约飘来了几个词“合作”“灵感”“双赢”之类的。陆行一抬头，发现桌上的气氛不太对，严pd跟黄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去了，余中乾在一旁表情都扭曲了。陆行：“怎么了？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