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闵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公正。
林闵这么说了,许飞就也没客气,把自己想吃的跟他说了。
说完,许飞笑道:“哥,我去给你打下手吧?”
“这会儿太早了,不晨跑不用这么早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
想到今天两个人醒得早,林闵的确是没睡够,许飞点头,“行,那哥你也再睡一会儿。”
林闵的额头与许飞轻抵,片刻后说道:“对不起。”
许飞笑,“哥,你道什么歉啊?”
林闵没说话,但许飞却已经大概明白了林闵的意思。
林闵在为两个人的关系不能见光而道歉,他没有办法在任何时候都给予他男朋友应该拥有的一切。
两个人每次睡在一起,第二天早晨都要提前起来,的确是有那么点儿偷情的感觉。
但林闵本身的情况摆在这儿,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要去刺激林正则,而且这对于许飞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虽然有的时候在外人面前收敛,对许飞而言略微有点儿难,但他多得是机会和林闵亲密。
他们在一起,原本也不是为了给谁看的,他们之间的事儿,他们两个人自己清楚就行。
许飞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些,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而且早起的时间可以用来晨跑,他完全可以当做是投入工作前的提前锻炼了,这个也算不了什么。
“哥,你没有什么需要和我道歉的,是我自己选择和你在一起的,而且,我也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啊。”
背着人,偶尔还能给他一点儿刺激的感觉。
林闵笑问:“你以前,是不是就凭借这张嘴把人哄到手的?”
许飞‘啧’了一声,“哥,你才刚睡过我就揪旧账,这个不太合适吧?”
如果是旁人屡次三番翻旧账,许飞难免要发火,但林闵这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确切来说,林闵这两次也不能真的算是翻旧账,林闵更多的时候是想要通过这些来了解他,有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打趣的语调。
林闵这样,他气不起来,有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好玩。
许飞躺在床上,再次思量起了林闵这个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没跟他在一起之前,林闵对感情的态度是那样认真,眼里几乎揉不进沙子,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之后,林闵对他的态度反倒很宽松,对于很多事情似乎也并不那么看重了。
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早晨六点多,听到林闵那边的动静,许飞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
林闵和面,许飞从后面抱着他给他捣乱。
林闵抓住许飞不老实的手,把他的手也在水龙头下洗干净了,而后教他一起和面。
“多少学些,不必给别人做,但在外面买不到合口味的食物的时候,能自己做着吃。”
许飞听言笑道:“我买不到,那哥不给我做啊?”
许飞这话黏黏糊糊的,说得就跟撒娇似的,干说还不罢休,说完整个人都靠在了林闵的身上。
林闵却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放进了面盆,带着他一起和面。
许飞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从这里面找到了乐趣。
两个人四只手,和面的时候,因为面盆不大的缘故,两个人的手总不免发生触碰。
林闵一边给他解释,一边带着他一起揉面。
手掌下是柔软的面团,手掌上是林闵温热的手掌,许飞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
面团活好之后,林闵把面放在一边儿醒着,跟许飞一起洗了手,又开始教他怎么做馅儿。
许飞像个三岁孩子似的,集中不了注意力,林闵说得话他左耳进右耳出,捣乱倒是一把好手。
林闵的耐心却出奇的好,竟然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只一点一点的教着。
到最后,许飞竟然难得学进去了些。
等馅儿准备好了,面醒好了,林闵又开始教许飞包包子。
许飞手艺不怎么样,包出来的包子明显没有林闵包出来的样子好看。
但他别出心裁,林闵包包子,他玩起了花样,捏了些小兔子小熊之类的,林闵看得有趣,倒也没有阻止。
虽然最后出锅的时候,许飞包的很多都已经蒸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但难得还有几个样子不错的,被林闵单独拿出来放在了一起。
林正则看到那一盘儿造型奇特的包子之后就笑了,为了鼓励许飞下厨,他甚至夸了几句。
许是因为自己动手的缘故,许飞竟然觉得自己做的样子奇怪的包子,吃起来口感竟也不差。
张朝是在上午十一点多过来的。
吃过午饭,下午许飞跟着林闵一起去到了店里。
今天是周六,店里人不少,林闵一到店里就忙了起来。
许飞坐在一边儿,见李泽在休息,就把人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林哥胳膊上的那道疤,你知道是怎么弄得么?”
林闵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架闹事的,上次林闵随口跟他解释说是意外,他当时应了一声,也没太往心里去,但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总觉得还是有些挂心。
林闵这么沉稳的性子,怎么就能这么不小心,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泽明显没想到许飞会问这个,他‘啊’了一声。
许飞问道:“怎么,不方便说?”
李泽将手上的毛巾放在一侧,“也没有,就怎么说呢,这事儿吧,诶……”
许飞见他这样子,越发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事儿,催促道:“你说说。”
“许哥,你知道林哥他以前是医生吧?”
许飞愣了一下,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
现在想来,之前林正则给许飞看林闵考上大学的照片的时候,他还想过林闵明明成绩很好,考的学校也不差,大学毕业后怎么回来开起理发店了。
但他当时这念头在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
大概是因为林闵之前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开理发店的时候,语气太平淡了,只说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里。
而林正则的状况和他们爷孙俩的感情在这儿,所以他就一直觉得是林闵念完大学之后就回来照顾林正则了,为了维持生计才顺道开了理发店。
李泽继续道:“后来林哥遇到医闹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大概就是人没救回来,病人家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接受不了,觉得医生有过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动手了,林哥的胳膊就是那个时候伤的。”
“林哥是外科医生,需要做手术的那种,就那伤还挺厉害的,我也不太懂,就听说是影响精密操作,后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就没再当医生了吧,反正后来林哥就回来了。”
许飞想到了楼上隔间里和林闵房间里的那些医书,想到他之前问林闵能不能看懂,林闵说能。
当时他只觉得稀罕,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他又想到那次他打架伤了手,明明伤得并不严重,林闵却像是对他手上的伤有执念一样,不仅看着他在医院里好好的处理了手上的伤口,而后也对此很紧张,一直让他小心感染,不让他碰水。
那段儿时间,林闵对他几乎到了纵容的程度。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林闵是单纯的因为,他是救他才受得伤,所以才这样的纵容他,小心的照料他,现在才知道,林闵竟然有过类似的经历。
他的手臂也同样受过伤,他因此而不能再当医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对他手上的伤额外在意的吧?
许飞联想到这一切,在看向林闵挺拔的背影,只觉得心脏忽的有些抽疼,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心疼过后,许飞忽的又感到有些恼怒,怎么能对医生下手?
病人没有救过来,除了病人家属之外就是医生最难过了……
没了医生,谁来救死扶伤?
“他没有阻拦,没有还手么?”
李泽听了这话后叹了口气,“许哥,你这话说得,你什么时候听过医闹的时候有医生还手啊?”
店里几个人在知道林闵这事儿的时候就有过一次讨论,那个时候他们就聊过这个问题,当时陶元还在网上查了相关的新闻。
那个时候他翻了半天,也就查到了三个医闹的时候医生还手的新闻。
时间过去挺久,他记得有些不太清楚了。
只隐约记得一个是患者酗酒闹事要打人,医生躲避不及就推了他一把,想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结果那酒鬼摔在了地上,后来警察来了,让医生道歉并赔了好几千。
还有个好像是医生被患者辱骂了,没忍住打了那人一巴掌,据说道歉并赔了几万。
另外那个医生,听说好像是想要制止医闹,最后没能制止,自己小拇指骨折了不说,带着伤还被带去调查了好久。【注1 】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个医生敢还手啊?”
“这不还手的情况下还能算是医闹,还手就是斗殴。”
“据说他们干医生这行的,都不需要参考刑法,一个治安管理处罚就能把医生搞得抬不起头来。”
“还手说不定就得赔钱、道歉,严重了还会失业,这谁能扛得住啊?”
许飞也并非是没听闻过这些新闻,他刚只是下意识问的,这会儿听到李泽这么说,哪儿还能反应不过来,但越是反应过来,他心里就越难受。
李泽那边又来活儿了,他起身再次去忙了。
许飞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的落在林闵的身上。
从两个人相见的第一眼,许飞就感觉林闵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理发师,觉得他专注的拿着理发剪理发的样子,像是拿着手术刀。
而现在,他的感觉总算是找到了缘由。
许飞的心脏缓慢的跳动着,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林闵忙了一会儿,等到闲下来就发现许飞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儿,他走到许飞的面前,问道:“怎么了?”
许飞压抑着说道:“没什么。”
林闵在他身边坐下了,“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我说。”
许飞问道:“哥,你还继续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