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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山 顺颂商祺 3432 2024-05-24 00:00:00

刚好路过白公馆,他便想着去找老友聊聊,或许能找到些出路。

脱下嘉禾纹黑袍后的大使明显脱力许多。白安贤眼下痕迹浓重,一看就是许久没睡过囫囵觉。

“你这是多少天没合眼?” 盛绥看他快瘦脱了相,不禁劝道:“谈判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能这么拼。不然人垮了还怎么谈?”

“不拼不行呐。” 白安贤惯常乐呵呵的,可惜这会笑容在清瘦的脸上显得力不从心,“全城上下这么多眼睛盯着呢,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是遗臭万年的事儿。”

他最近捱的骂不比盛绥少。不少人怪外事局耽误战机、图稳求安,前几天,还有胆大的跑到白公馆外放火。抗议声总不消停,再加上总有突发状况需要彻夜改方案稿件,合共起来,一周也只能睡十个小时。

“又没吃药?” 盛绥也些微生气,皱眉。

白安贤无所谓地摆手,很快岔开话题:“哎,你肩膀怎么样了?”

盛绥摇摇头。

白安贤担心:“摇头是几个意思?”

盛绥说:“可能会落下病根。”

大使的眉心稍动,但没敢在老友面前露出来。后者便替他冲了一杯止咳的药,强压着人喝完了。

白安贤被灌得直喘气,擦擦嘴角,歇了会才问:“闹事的审出来了么,谁干的?”

“警局给我信了。话没挑明,但听意思,那个刺伤我的打手收过 Raul 一笔钱。”

“操!够黑的啊。” 白安贤念叨着掏出本子,“这事我得记下来,谈判有用。”

盛绥无言,淡淡地取下眼镜片,拿手帕擦了擦。素帕已经被洗得发白,上头还留着小孩写的字。

“安贤,” 盛绥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说,咱俩是不是真成过街老鼠了?”

白安贤一滞,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拿玩笑话打马虎眼:“瞎说,什么叫咱俩,还有周老板呢!他一唱戏的,还下九流呢!”

盛绥噗嗤一声笑开:“得,齐活了。”

白安贤渐渐收起笑,正色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盛绥没答话。

大使是个明白人,见他不想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个中心酸,多少冷眼,不足与人道。

俩人一笑一捧,把这话题绕远,又说回工作,最终落到那个小孩身上。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咱还有小维知呢不是?” 白安贤也不轻松,叹口气,“你俩现在怎么个情况?”

盛绥置若罔闻地笑,面容无奈,耸了耸堪堪能动的半边肩膀。

“你别光笑啊,给个准话。” 白安贤酌上一杯茶,递到嘴边,“上回我还见你俩住一块儿呢,是不是进展挺好的?”

“本来是挺好的。可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再……” 盛绥张开双手,茫然地看着它,一句话被截掉一半,显得很苍凉,“我们云壤之别,越离越远。”

接着是一声叹息:“我有点怕了。”

白安贤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盛绥说 “怕” 字。他眼里的盛绥就好像冬天的竹子,你怎么捂都捂不烫,怎么折都不断,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能让他上心、让他害怕的事儿。

“二爷……” 白安贤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拍拍他没受伤的手臂,“你是不是顾虑太多了?”

“有么?” 盛绥苦笑道,“换你你不怕?”

白安贤冷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盛绥意有所指地说:“那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孑然一身?”

白安贤一下子被噎住,尴尬地笑:“聊你的事儿呢,忽然提我干啥啊,真的是。”

盛绥又瞧了眼手掌,想起小时候奶妈说他命线长、婚线短,将来可能是个凉薄的人。可这话只中了一半,他一直温温的没什么起伏,只因思虑太多,事事替喜欢的人多想一步,这样对自己反倒糟糕。

盛绥说:“从前我敢追他,是因为我想着,总有一天我会走到他跟前儿去的,总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喜欢他。至于那些个虚名,我可以不在乎。

“可这回挨了一下我才意识到,可能我再也没法站到他身边。原来我…… 不是不在乎名声。”

从前一直他说无所谓,但那只能劝住自己,现在有在乎的人了,自然想得更多。

盛绥想喝口茶,又觉得那玩意难以下咽,什么都吞不下,干脆放下茶碗,“那天下午我看到大家涌过来,他们那么愤怒…… 我就在想,如果维知跟我在一起,他会不会也要遭受这些?

“之前每回跟维知去军政局我都绕着走,不敢看他那身军装,也不敢见旧队里的人,就是怕我会影响他名声。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要是我真的跟他……”

盛绥甚至没敢把那个词说出来,只是叹气。他本来没想说这么多,确实是心事郁结太久,这开关一打开就收不住。要是搁在平时,恐怕盛绥自己都不知道能有这么多杂音。

他一向都挺有主意,想追人就追了,这些心思,从来都被埋在最深不见底的地方,藉由这次受伤才齐齐地跑出来叫嚣。

白安贤哪能不懂这些苦?他自己受过的委屈和误解能拿火车皮来装。可好友在前跟自己拧巴,白安贤也没辙,只能徒劳地劝道:“你别这么想。”

盛绥少有这么健谈的时候,平时他都是见好就收,从不给对面不痛快。但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丧气话成筐地往外倒。

“维知现在是萧从明跟前儿的红人,前程似锦,要是被我一掺和…… 可能什么都没了。

“让他砸上前途来陪我这一遭,我不知道这值不值当。他才二十出头,我过几天就三十了。九年,挺难踏平的岁月。到时候我老了,他依然正当年。

“我能么?” 盛绥不经意触碰着自己半吊的左手,苦笑道,“如果我这麻烦一直梗着,我能为了这点自私的喜欢,把他的后半辈子…… 都活活拖死么?”

 

 

第37章 原来不是在闹别扭吗

白安贤就这么静坐着听完,到最后干脆一言不发。

见到老友实在拧巴的厉害,他才叹口气,把茶推到他跟前,“挺新鲜的,盛家二爷竟然为了个小朋友,叽叽歪歪成这样。”

“别打趣我。” 盛绥正烦着。

白安贤叹道:“劝我时你比谁都敞亮,怎么自个遇着事儿倒犯糊涂呢?”

盛绥探究地看着他。

“你说的这些,都得在一起了才知道会不会发生,光坐在这担心有屁用。” 白安贤找不到更好的类比,只能拿自己开玩笑,“打个比方,如果我这肺疾已经治不好了,可我谁都不说,自个跟你们断了联系跑外头等死——你知道后什么感受?”

“瞎说什么呢!”盛绥毕竟旧家族里长大的人,还挺多忌讳的。他学着老一辈习俗,押着白安贤 “呸” 掉那些话。

“你怎么这么‘老封建’?” 白安贤怼他,“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人呐,别太把自个当回事儿。你又不是菩萨,你管人家以后怎么办?这年头,一瞬天荒,谁知道明儿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就这你还不抓紧,等谁呢,等阎王爷?”

往往都是这头瞻前顾后,以为自己沉默和放手是对身边人最好的选择,可人家要的偏偏就只是一颗真心而已。

盛绥苦笑道:“你在骂我?”

“可不是骂你么?” 白安贤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照着最疼的那块给他来两拳,“人小孩两年前被你伤成那样,现在还能有勇气跟你拉扯。前些日子你俩蜜里调油,他正等着你踩油门修成正果呢,你倒好,一脚刹车直接把这段关系踩停了。”

比喻用得越发离谱。盛绥反驳道:“我没刹……”

“是没刹,可你冷着人家了。” 白安贤哼道,“多热的心能遭你三番五次地折腾?你要是真心疼他,要么干脆别开始。既然开始了,就别轻易喊停。”

盛绥好像听到脑子里紧绷的弦挨个断开,一下子,那些捉不住的、摸不清的线团全捋明白了。

人有时候就是跟自己拧巴,往往只用戳破那个口,余下的自己就能想通。

盛绥起身,朝白安贤谢道:“可以啊老白,哲学没白修。”

白安贤给他一记眼刀:“滚吧你。好好追,别想东想西的。这么薄一层纸不至于戳不破吧,我看你生日那天就不错,宜婚嫁,要不要我去喝喜酒?”

盛绥赶紧摇头,吊着手走了,否则他怕白安贤现在就把万国饭店贴上大红的双喜字。

出门走在长街上,抬头能看见飘雪。

雪花落在指尖,透心凉,也让盛绥醒了不少。

无私或贪婪都是他。两样都占很容易,这就是人性,但盛绥从前偏偏不信邪,自己都没活明白,还想替人家当菩萨。这又怎么可能呢?越不可能,他越要钻,牛角尖钻多了容易出不来。

确实得感谢白安贤骂他一通。盛绥平和地选择自私,贪婪,沉溺于爱人与被爱中去。拖累也好,耽误也好,他想把选择权递给季维知。

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反常,盛绥有些自责。小孩估计还以为自己在疏远他,心里得多难过。“实践课堂” 还没修完学分,自己就中途退学,未免太不厚道了些。

这样想着,盛绥裹紧了外套,快步走进风雪里。

黑色别克轿车拐进幽深的巷子,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刹车,停稳,盛绥夹着牛皮纸文件袋,快步走进风雪里。

风雪的尽头是一幢灰色建筑,上书 “工商行政管理局” 三个大字,旁边的接待亭上则写着:[工商变更登记处]。

盛绥拢了拢外套,献礼似的,双手把文件袋递到窗口里。

雪打了几个弯,溜进窗户缝。

季维知冻得直缩脖子,手也生了冻疮,可他还是不敢戴手套,就这么光着手指拿着刀,一边哆嗦一边鼓捣手里的玉。

温绍祺见他这么认真,不禁好奇:“干啥呢你?”

三更半夜的,季维知处理完公事不回家,坐在隔壁楼走廊里玩玉,换谁都觉得奇怪。

作者感言

顺颂商祺

顺颂商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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