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微微一笑。“没事儿了。”心里其实释然了不少。王成一直在发帖，看他的表情，似乎把刚才对乔明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了网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鬼一直没有出现，我和韩于野挨得很近，我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心跳得很快，很紧张，但是又觉得很幸福。“害怕吗？”他关切地问道。“还好。”手表的时间走到凌晨一点，女鬼还没出来，我坐在地上，靠着韩于野打瞌睡。韩于野说，如果我困，可以先睡，他在这儿，让我不要害怕。眼皮越来越沉，就在我即将合上双眼的时候，感觉温度骤降，脊背发寒，胳膊上起了厚厚一层的鸡皮疙瘩。我猛地睁开双眼，躲在角落的王婆和乔明屏息凝神，静候王采薇的出现。王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透过窗帘的夹缝，我看见已经锁屏的电脑屏幕忽然闪了起来，伴随着声音，“卡兹……卡兹……”一个视频忽然出现在屏幕上面，在一个昏暗的卧室内，一个身穿红色睡裙的女人背对着我们。她低垂着脑袋，佝偻着背，黑色的头发像杂乱的丝线似的垂在她的肩上。“嘿嘿嘿……”我看见她苍白的侧脸上咧开一个红色的微笑。空气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冰凉而又难以呼吸。屋内的氛围十分紧张，我呼吸很轻，生怕被她发现。她的脑袋像一颗螺丝钉似的，缓缓地扭向电脑屏幕。“嘿嘿嘿……”她面朝屏幕，黑色的发丝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我只能看见她煞白的皮肤和咧到耳根子上的红色嘴唇。她缓缓地抬起胳膊，那略带乌青的白色右手伸出电脑屏幕，轻轻地搭在了王成的肩上。我吓得立即捂住了嘴巴。我全身颤抖，紧闭双眼，不敢看，但心里又很好奇，只得半眯着眼睛。女鬼尖利的手指缓缓从王成的脖颈儿和耳朵上滑过，王成仿佛感受到一丝冰凉，用手摸了一下脖子，没想到摸到了女鬼的手……王成抬起脑袋，而此时女鬼的头也从屏幕中探了出来。见此一幕，我惊慌地捂住了双眼，透过指缝，我看见王成的脸和女鬼的脸近距离的贴在了一起。“嘿嘿嘿……”女鬼微微抬头，额前的头发滑到两边。她恐怖狰狞的脸吓得我差点大叫出来，幸好韩于野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巴。她的额头苍白一片，肿得很高，眼睛深陷进眼眶里面，白色的鼻骨从烂成两半的鼻子当中支了出来，嘴巴里面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无底洞，看不见牙齿，整张脸就像那被水泡烂的白色泡沫似的。王成惊恐地大叫，摔倒在地面上。他不停地往后退，不停地叫人救他。女鬼的身体还未完全从电脑中出来，王婆和乔明不能轻易出手。“我……活……该……万……人……骂，万……人……骑……嘿嘿嘿。”她的声音很轻很细，拖得很长，最后那句笑声像自嘲，又像恐吓。她的双手放在电脑前的桌子上，身体缓缓地从屏幕中爬了出来。“你踏马自己和那些导演、演员乱搞，现在……自……自杀了，还找我们这些网民……报……报仇……”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挑衅女鬼。“我不是！自杀！”她的尖叫声很高很细，震得我耳朵就像被针刺似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鼻子上往下流，手一抹，竟然是血，乌黑色的血。第二十章 恶灵附体乌血滴到了韩于野的手上，韩于野抬头一看，吃惊地看着我，“吴悠，你怎么了？”半年多了，没吃药，没治疗，身体暂时没出过什么问题。我一直是把自己当正常人看待，也想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乌黑色的血，是正常的吗？“没事儿，估计是上火了。”我“呵呵”一笑，但还是恐惧到了极点。我怕死，很怕，我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没去体验……王采薇爬出屏幕，身体“啪”地一下，掉落在地面上。自由下落，脸朝地。她似乎听见了我们的交谈声，缓缓地抬起脑袋，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直直地盯着我。“嘿嘿嘿！”她咧嘴一笑，黑洞般的嘴里流出了黑色的浓血。腥臭难闻，让人作呕。看着她死后的模样，我很害怕。你说你不是自杀，那你又是谁杀死的呢？如果是谋杀，那你应该去找谋杀你的人，为什么要找这些网民呢？死亡是怎么样的感觉？害怕吗？不甘心吗？王采薇，若是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好好活着，还是变成鬼去伤害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她缓缓地朝我爬过来，我一动不动，害怕的不是她那张狰狞恐怖的脸，而是死亡。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过死，想过用死亡去逃避甚至解决一切。我真希望自己万念俱灰，可我还真真切切爱着这个世界。趁她离开屏幕，乔明猛地合上电脑盖子。王婆手拿一把白米，用力朝王采薇洒了过去。王采薇痛苦地惨叫了一声，凶猛地回头，用力朝王婆扑了过去。王婆镇静地喝下一口水，待王采薇靠近她的时候，忽然喷在了王采薇的脸上。白色的烟雾从王采薇的脸上冒出来，她痛苦地捧住自己的双颊，尖叫一声，窜到天花板上，消失不见了。王成慢慢地爬向大门，想趁机逃跑，但被乔明一个健步给挡住了。“现在不能开门，开门她就逃了！”“我不想死。”王成颤抖着说道。“谁说你会死的。”“公鸡血。”王婆看向韩于野。韩于野从兜里拿出一个竹筒扔给王婆。王婆打开竹筒盖子，用食指和中指沾了一些鸡血，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黑狗血。”王婆拿到另一个竹筒，沾上一些鲜血之后，又在圈中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王采薇知道王婆想要收她，忽然现了形，贴在了王婆后背上。她伸出双手，狞笑着掐住王婆的脖子。王婆不紧不慢，一竹筒黑狗血泼在王采薇的身上，王采薇就像那燃烧的湿稻草似的，不停地冒烟。“啊……啊……啊……”王采薇捧住自己的脑袋，疼得一个劲儿地尖叫。那声音就像划过玻璃的钢针，恐怖刺耳。“吴悠，柳条给我！”韩于野喊道。趁此机会，韩于野拿着柳条，用力朝王采薇挥了过去。这柳条威力太大，打得她差点散了魂。韩于野再次挥出柳条，却只是抽到了王采薇消散后的空气。“她死了吗？”我问。“鬼，已经是死了的东西了。”王婆一边说一边画符，“这东西凶得很，现在还在这屋子里面呢！”房间内死一般寂静，空气的温度似乎降至零点。王婆画完符，抬头看向我，忽然大喊了一声，“吴悠，小心！”只觉得肩膀很重，好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回头一看，王采薇那张煞白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正趴在我的背上。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想要往韩于野那里逃，但身体动不了。她的身体缓缓地融入我的身体当中，韩于野一柳条抽过来，却打在了我的身上，疼得我全身抽痛。脑袋忽然变得又晕又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画面变得扭曲可怕。眼前出现了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就像旧电视的屏幕，咔擦……咔擦……闪个不停。我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在街道上，他看着我的脸，笑容很暖很温柔。街道两边是两排整齐的小楼房，楼房的阳台上种了一些盆栽。有些盆栽开了花，很美。“爸爸，我以后要当一个大明星！”“你功课不努力，成天和那些男孩儿鬼混，还要不要脸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拿着一根细木棍教训我。办公室内的其他人都不屑地看着，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厌恶。“我考上了，我考上北影了！爸爸，我考上了，以后再也没人敢说我了！”我手中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激动地看着白发满鬓的男人。男人咳嗽了几声，说，“薇薇，好好上学，爸爸就算是卖血也让你读！”“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我的梦想！不管发生什么，我也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和我家的人，下地狱去吧！”我站在一棵绿色的梧桐树下，看着那面带微笑的清秀男孩儿。一个又矮又肥的男人正在背对着我在床前脱衣服，他背对着我说：“只有你给了我东西，我才能给你东西。快点脱，不然待会儿我就没兴致了。”他那一身雪白的肥肉，就像案板上的肥猪，非常恶心。“采薇，你必须得整容。虽然你长得美，但是你的脸不上镜。你看圈子里很多人都削了骨、垫了鼻子额头和下巴，这没什么，很正常……整了才有更多的机会。”一个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对我说道。“爸……爸……你不要死，对不起，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如果我多存一点钱，对不起，爸……”“薇薇，你的梦想，还是曾经的梦想吗？”“砰！”地一声，我被人扔进了海水之中。水面巨大的冲击力粉碎了我的骨头，刺破了我的内脏。鲜血从我的身体内流出来，染红了海面。好疼，好难受，不想死，想活。舍不得，舍不得我养的猫，舍不得我在监狱的母亲，舍不得阳光，舍不得空气，舍不得鲜花的味道……手机从我的兜里掉了出来，缓缓地沉入海底。屏幕忽然亮了，是陶然打的电话……昨天，他向我求婚了，说养我，再也不要让我出去受苦了……舍不得，舍不得陶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剥夺我活的权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就因为那些舆论害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脑袋忽然清醒了，再次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王婆盘腿坐在红圈中，十指交叉，口中念咒。一股强大的力量把王采薇从我的身体中吸走，她表情狰狞，尖叫着说不要。我脑袋胀痛难忍，好像有一双手在慢慢撕扯我身上的皮。“疼！好疼啊！”我不由地大叫道。“吴悠，再忍一会儿。”韩于野心疼地看着我。王采薇慢慢从我身上脱离，就在她被吸进红圈的那一刹那，王成的手机响了。王采薇盯准王成手中的手机，伸长双手，拼尽全力窜了进去。王成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手机，不过屏幕熄灭，王采薇也消失在了房间里面。“就差一点！”王婆身体猛地往前一倾，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王采薇！”乔明捡起手机，用力地晃了晃，似乎可以把王采薇从里面摇出来似的，“这下可怎么好啊！”我的身体很重很累，好像跑了百八十圈似的。看见王采薇消失不见，我终于松了口气，往后一仰，瘫倒在地。很难受，脑袋眩晕，恶心想吐。“没事儿吧，吴悠。”韩于野立即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没事儿……当初我真不该进来的，如果不进来，王采薇就不会附我的身，王婆可能早就抓住她了。”我歉疚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