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灯光打在身上,桌上四个人不时说着话,倒是真有几分一家人的和睦氛围。
——
周末上午,原本颜慈打算带着江煦吃完午饭过去,哪知道临时有点事情,只好先回书房去处理,等办完事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颜慈匆匆忙忙开车,带着江煦赶去黎家。
车开进九境湾,径直往湖边的一栋院子开去,把车开进了家里的停车场。
“小煦,等会见着行舟他爷爷和其余亲戚,你跟着行舟叫就好,不用见外,他爷爷从龚老那听说过你。”颜慈一边拿着包下车,一边说:“你这么乖,他老人家见了,肯定喜欢。”
“好,颜姨放心。”
江煦点头,下车时,理了一下袖口。
跟在颜慈身边,跟前来祝寿的客人打招呼,有认出他的,也有没认出来的,无一例外,都在夸他。
进了前院,人愈发多起来。
“大嫂,你来了,老爷子那边正找你,问大哥和行舟什么时候——”
“唷,这是江煦吗?长得真乖。”
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四十的女人笑盈盈看着江煦,不会太客气,又不会太唐突的亲近。
颜慈拉着江煦的手,笑了起来,“小煦乖得很。爸找我的话,那我过去一下,阿桁和行舟估计还在路上。”
说完看向江煦,“这是行舟的姑姑,那你在这里等我下,我一会儿过来。”
“姑姑好。”
江煦向黎文婉点头,乖巧地喊了一声后,看着颜慈,“好,颜姨你先去。”
颜慈不太放心江煦一个人,毕竟是初来乍到,但这里是黎家,她一路带着江煦过来,总不会有人傻到在老爷子寿宴上闹事。
稍稍放下心,和黎文婉点下头,跟着她一起去见黎老爷子。
“大嫂,这江煦看着是真乖,听说和行舟一个学校,是学美术?”
“嗯,成绩很好,性格也好。”
江煦目送两人离开,看了一眼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人,抬脚走到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半垂着眼放空自己。
衬衫下摆扎了起来,微微靠着窗户的姿势,体态修长优雅。
“江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声音响起,江煦皱了下眉,抬起眼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周衡,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周衡看着江煦动作,想到昨天带走江煦的那个人,心里的怨怼倏然窜上来,“昨天接你那个人,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是不是?”
“和你无关。”江煦眉头蹙着,对周衡这种近乎偷窥的行为,很不理解。
目光扫向周围,发现已经有人看过来,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想给颜慈添麻烦,这是黎家老爷子的寿宴。
“他哪里好?能比我家里有钱,还是能比我对你好?他那种人,说不定只是骗你哄你,我可以帮你,江煦,你跟我在一起,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衡看出江煦犹豫,胆子变大,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想拉他。
江煦侧过身避开,刚要低声警告周衡,人就被拉开,高大的身体挡住了他和周衡之间。
诧异抬起眼,看着眼前的黎行舟,有些意外。
他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黎行舟的侧脸,下颌绷紧,身上的怒意往外散开。
周衡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被对方气势压得心虚起来,想要往后退,又想起在江煦面前,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我跟江煦说话,有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上回你出手打人,我还没跟你算账,给老子滚开。”
话音才落,黎行舟挑了下眉,正要开口,旁边就插进来一道声音。
“儿子,你和小煦在跟谁说话?你爷爷叫你过去了。”
周衡转头看过去,颜慈站在那里,优雅大方,目光落在江煦和黎行舟身上,瞳孔瞪大,猛地回过头看着江煦和黎行舟。
艹。
这男的是黎家那个宝贝长孙?
那江煦岂不是——
他家里还有一笔生意想要通过黎家牵桥搭线,要是、要是刚才他的话被颜慈听去,那就完了。
不对,黎行舟听到了,相当于黎家知道了。
完了。
家里那笔很重要的生意,可能因为他黄了。
黎行舟扫了眼僵在原地的周衡,抬手揽着江煦的肩膀,带着他转了个身朝颜慈走过去。
江煦愣了下,抬眼看着肩膀上的手。
手劲很大,握得很紧,导致他肩膀有点疼。
是添麻烦了吧,不然黎行舟怎么会这么生气。
周衡真晦气,竟然在这里也能遇上。
江煦小声说:“那个,你力气有点大。”
黎行舟转头看他,“嗯?”
江煦眨了下眼,控制着音量,“我肩膀疼。”
黎行舟胳膊一僵,发现自己竟然揽着江煦在人前走了一圈,突然尴尬上头,表情冷下来,耳后却突然发烫。
「哦」了一声,松了手,指腹不小心擦过江煦的耳垂,不自觉咽了咽。
又撒娇。
江煦是不是撒娇成精,怎么总对着他喊疼,哪里有这么娇气——
瞥见江煦眉头微蹙着,小心抬手揉肩的动作。
黎行舟心里骂了句,偏过头说:“很疼?”
作者有话说:
黎行舟:怎么老对着我撒娇?
江煦:手劲真大。
第19章
小小的风波并未掀起太多的讨论,尤其今晚来的人,都是有分寸的人,更不可能当着主人家的面,议论是非。
颜慈原本打算领着江煦和黎行舟去主厅,中途被人叫住,又不能推脱,只好叮嘱黎行舟把江煦带过去见黎老爷子。
中庭的人相对少一些,灯光也比较暗。
黎行舟走在江煦前面半步,注意力大半都在江煦身上,自动屏蔽了聒噪的蛙声和蝉鸣。
他刚才怎么会——
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具有宣誓主权的行为去解决问题,但他那瞬间,只看到了江煦的无助。
即使隔着半个厅,他也一眼认出纠缠江煦的人,是那晚在校门口的烦人家伙。
昨天去学校,他有意无意从李巍嘴里套出不少事。
周衡追求江煦两年时间,纠缠不休不说,还经常搞得沸沸扬扬,全校人尽皆知。
要是真把江煦放在心尖上,哪里舍得让他被架在人前,让人非议,明明是想逼人就范。
心里那股火不管不顾窜上来,黎行舟放下手里的杯子,大步走过去,在周衡进一步伸出手时,把江煦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
向来行事低调,却为了江煦在人前动怒。
看上去还是争风吃醋,完全就——
“谢谢你啊。”
江煦看着前面黎行舟的背影,认真地说:“不过这几个字你估计都要听腻了,但刚才的事,真的谢谢。”
自从知道周衡纠缠不休的原因后,他一直躲着周衡,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好像大家都很喜欢看热闹,尤其是他的热闹。
从家里出事到现在,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即掀起讨论,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事成真,好比他家里出事,他就必须得过得惨、自怨自艾,甚至自暴自弃,沉浸在过往事情里,伤心不已。
但不是的,他过得好,有什么不对吗?
并不是每个人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都必须用一套公式来计算,得出一个固定答案。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才事事比以前更周全。
并非讨好谁,不过是骨子里的逆反,不想让众人期望的事情成真。
少了父母和家,他还是他,还是江煦。
“黎行舟,谢谢你。”
江煦停下来,“刚才的挺身而出,很帅。”
黎行舟心里轰然绽开一朵云,又噼里啪啦的四散开,撒在胸腔的每个角落。
心跳越来越不受控地加速,耳后才退下的热意又迅速卷土重来,比之前更明显。
不仅耳后发烫,连脸上都有热意。
很帅。
江煦在夸他,不是敷衍的客套,是真心的夸他。
黎行舟整个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僵硬往前走。
“嗯。”
江煦惊讶地看着黎行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坦然接受谢意和夸奖。
不愧是天之骄子,丝毫不会客套。
——
两人前后来到主厅,黎老爷子坐在那里,正在和旁边人说话,看上去应该是黎家的亲戚。
余光扫到黎行舟和江煦进来,哼了一声,假装没看到。
黎行舟出国几月,回来一个周都不过来看他,再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难道没有?
不孝,叛逆。
“爷爷。”
黎行舟看出黎老爷子的心思,难得表情柔和了不少,“祝您寿比南山。”
“臭小子,回国一个多星期都不来看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黎老爷子终于接话,故意板着脸说了句,一副等着黎行舟认错的样子。
黎行舟走上前,耐心解释,“前几天一直忙并购案的事,所以耽误了,之后一定常过来。”
江煦听着黎行舟的话,再看黎老爷子,识趣地选择闭嘴。
他还以为黎行舟这段时间挺闲的,原来是忙里抽空。
“当初让你去参军你不去,非得去学什么管理金融,跟你爸一个德行,要是像你姑姑就好了,省心。”
黎老爷子对黎桁和黎行舟父子两人经商的事,一直心有遗憾。尤其是黎行舟,这么好的条件,不到队伍里去,简直是暴殄天物。
幸好还有黎文婉继承了他的衣钵,否则真要把他这把老骨头气死。
“爸,都多少年了,您还念念不忘大哥和行舟的事,现在遗憾也来不及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管这么多不操心不累吗?”
黎文婉打黎行舟小时候就疼他,自然向着他说话,朝他使了个眼色,看向旁边的江煦,“对了爸,这是江煦,就龚伯伯夸过的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