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寒光的短刀就这样迎头向他刺来, 同时爆发出的是易礼阴森且疯狂的笑声:“学长,你要跑到哪儿去啊!!”
温钰寒瞳孔一收,抬手抓住了易礼握刀的手, 与此同时手中的铁皮精准地划向对方的手腕,屈膝朝他的肚子狠踹了上去。
“唔!”易礼吃痛地捂住肚子, 温钰寒则是趁机又朝台阶上爬。
易礼一把扯住温钰寒的裤脚向后一拽,温钰寒的身子被强行往下拖了两阶。伤口被冰冷的水泥阶生生撞碰着,他疼得眼前一黑, 连呼痛都做不到。
易礼再次手起刀落,温钰寒尽全力侧身避过。
刀砍在金属栏杆上发出「当」的一声,温钰寒咬牙按着易礼的手防止他又要袭击。
“你觉得你还能跟我耗多久?”易礼被温钰寒压着手腕,目光灼灼道,“没想到温学长都已经这样了, 身手还这么好。裴师哥喜欢这样的?”
温钰寒无暇理会易礼, 他的胳膊在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发颤, 感觉到自己仅剩的体力也在这样的对峙当中迅速地消磨殆尽。
若是搁在平时,即便他再疲于锻炼,但易礼这样的自己一挑三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现在,每一次的用力都会加速伤口血流的速度,他明白再要不了多久,自己即便没死在易礼的刀下也要死于失血过多了。
仿佛也感受到温钰寒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易礼笑容放大。
他猛地将手腕一偏,急速以刀尖划过温钰寒压制他的手掌。接着高高将刀举起,以锋利的刀刃直逼对方的胸口,森然笑道:“全剧终——”
冰冷尖锐的刀锋在温钰寒的瞳孔里迅速放大,而此时的他竟在内心深处突然间松了口气。
原就是场俗世闹剧,该剧终就剧终吧。
温钰寒闭上眼,等待着整场故事的终结。
一秒……
两秒……
以为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与此同时,只听「滴答」一声,一滴滚烫粘稠的液体滴在了温钰寒的脸上。
他睁开眼,就见一只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稳稳握住了易礼的刀身。随即在易礼的错愕与仓惶间飞起一脚,将他直接踢滚下了楼梯。
温钰寒的眸光晃了晃,随即暗了下来。
到底还是让他找到了,正如裴邵城所说,无论自己跑到哪儿,他都还是能找过来。
就在温钰寒模糊的视线里,只见裴邵城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影走下楼梯,宛若阿鼻地狱里潜逃出的恶鬼修罗,一步步逼向面色惨白痛苦的易礼。
易礼瞪大眼抬头看着对方,只见裴邵城原本深邃的五官藏在了阴影里,逆光站着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
易礼的嘴唇翕动了下:“城哥……”
裴邵城仍不做声,面部的线条绷紧着,冰冷地锁视着他。
易礼觉得自己就像石化了一般,动也不能动。他将身体贴紧冰冷的墙体,眼波惊恐地剧颤着。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会怕的。他可以不怕死,但他却怕裴邵城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比恨与憎恶更伤人。
喉头突然一紧,易礼的整个身体都被裴邵城提了起来,悬在半空。
他的脚本能地胡乱蹬着,却只能不断加重窒息感。
易礼的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脸憋成了不正常的红。可裴邵城仍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用不大却骇人的语气兀自喃喃着:“你敢伤他…”
裴邵城说着,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易礼提起,直接伸手悬在栏杆的扶手外,下面就是高空。但凡他一松手,易礼立时便会摔下去,不死也是瘫痪。
温钰寒见状不好,心下登时一慌,忙出声制止:“裴邵城!”
可话到嘴边说出的时候,却如同蚊鸣。
温钰寒的喉结颤动了下,用掉落在旁的铁皮猛击金属护栏。
「当、当、当」一连数下,裴邵城这才稍稍有了反应,回过神朝温钰寒这边看来。
温钰寒注视着裴邵城的眼睛,冲他缓沉但果决地摇了下头。
随即又是一阵汹涌的疼痛,他蹙眉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哑声说:“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吧,还是你打算就这么把我耗死。”
听温钰寒这么一说,裴邵城的眼底总算重燃了清明。他忙将手收回,把易礼甩在一旁。快步跑向温钰寒,将他抱进了怀里。
粘稠的血液黏在了裴邵城的手上,他扯下自己的衬衣袖撕成布条,帮温钰寒压迫止血。
“不会有事的……小寒……你不会有事的……”
裴邵城一遍遍出言安慰着,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其实一直在抖。
温钰寒静静地看着他,只觉得视线变得越来越虚。他很想告诉裴邵城这其实没什么好怕的,起码自己现在并不感到害怕,但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身体突然一腾空,温钰寒被裴邵城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楼梯尽头的出口快步跑去。
温钰寒听到远处传来了警鸣,耳边还有呼呼的风声、嘈杂的人声以及某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地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小寒、小寒……
混沌中的温钰寒迷迷糊糊地想,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更大的那个,怎么对方总要喊他小寒。
不过……
当这个称呼又重新带着久违的温度从那人口中说出时,当真是有点令人……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开始恢复日更-小可爱们久等了……
第72章
温钰寒是在一天黄昏时分醒来的。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输液瓶上, 落下一块橙红色的光斑。液体还剩下小半瓶,正不急不缓地顺着透明的软管流入静脉。
温钰寒尝试活动了下黏着胶布的手腕,一阵酸胀感使他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 就先后走了两趟鬼门关。日后若真死了, 都不知道阎王老爷会不会以为他是在无端挑衅, 再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温钰寒默默收回神, 垂眼看向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应该是被人勤换了的,很干净, 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只是方才他做了个恶梦,醒时又出了一身的汗, 此时身上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温钰寒扶床匀着力蹭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打盆水来擦擦身。
才刚将身体探起了些, 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看到温钰寒醒过来所流露出的欣喜之情在发现他正打算下床的动作时瞬间变成了慌乱。温钰寒也是被对方突然的闯入弄得一怔,一不小心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嘶…”
裴邵城脸色一沉,赶忙快步上前撑住对方, 让他把力气放在自己身上,出言低声训斥道:“乱动什么, 肚子上让人开了个大窟窿不知道么?”
温钰寒浅扯了下唇,淡淡反问说:“被你疯狂的仰慕者么。”
裴邵城眸色一颤,托着温钰寒那几乎只剩骨架的身子, 心里又是阵难以言喻的钝疼。
“对不起……”这是裴邵城近来说的最多,也是唯一能说的一句话。
温钰寒也没再拿着不放,到底不是个爱追究原委是非的人,只转而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裴邵城沉默了下:“我听到电话里有轮渡的汽笛声,就猜测你很可能在江边。加上易礼说话时又有很强的回音, 应该是个相对密闭空旷的空间。”
「易礼」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 裴邵城的眼神不由又暗了暗。现在想来, 若不是当时温钰寒及时喊住了他。自己很难想象现在会发展成什么局面。
“我好像听到有警车声,他已经被带走了吧。”温钰寒扭头看向窗外的暮色,轻声道,“绑架和故意伤人,贵圈怕是又免不了一场轩然大波了。”
“你现在先不要想这些,好好养伤。”裴邵城犹豫了下,伸手虚虚地覆盖住了温钰寒放在床侧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便轻轻摩挲着他因连续输液而泛青的手背,眸中疼惜更甚。
“饿么?要吃点什么?”
“扶我去洗手间,我想擦个身。”温钰寒抬头看了眼即将要输完的液体,撕开胶布打算拔针,被裴邵城按住。
“待会儿我叫护士来拔。”裴邵城皱眉沉声说,“还有你伤口不能沾水。”
“我会小心的。”温钰寒头也不抬地继续撕着胶布。
裴邵城闭眼深吸了口气,顿了顿放缓声音道:“你别动了,我来拔。”
他说着,将温钰寒的手轻轻牵过来,替他按着棉签精准且快地拔去了针头。
温钰寒默默抽回手,垂眼解起了病号服的纽扣。当把上衣完全脱了时,他的额头又浮起了一层的汗。
“你……”裴邵城又急又不敢大声说话,“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我难受。”温钰寒撇了自己腹部缠着的绷带一眼,又抬头看向裴邵城,“帮我拉下窗帘可以么,我脱裤子。”
裴邵城知道任凭他怎么劝温钰寒现在都不会听的,从鼻息间发出声沉闷的叹声后,起身将窗帘拉严实,对温钰寒说:“你就在这儿呆着,我去接盆水帮你擦。”
“我自己可以。”
裴邵城不再接话,进到洗手间接了盆温水,又将新买的毛巾洗了又烫直到确保干净后才将其端了出来。
“抱着我的脖子。”他低声说。
温钰寒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手环过了裴邵城的脖颈。他刚刚自己尝试了下,连起码脱个衣服都费了半天劲,想要擦身的确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裴邵城待温钰寒搂好他的脖子后,一手托着对方的臀,一手护着他的腰将其慢慢抱坐了起来。
而后为温钰寒除去了裤子,将毛巾浸湿拧到半干,帮他悉心地擦拭着身体。
温钰寒配合着他抬手,仰颈,彼此间一句话也没有,一时只能听到毛巾泡进水盆里哗哗的水声。
他冷白细腻的皮肤在先前与易礼的搏斗中磕碰了许多青紫色的伤痕。特别是手肘与膝盖的位置,都被磨破了皮泛着鲜红的嫩肉。虽然都已经被医生处理过了,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