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愣住的是郁辞:“是吗?”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拿起药盒确认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又将药丸从时矜手里拿了回来,语气自然:“那先吃饭。”
“噗呲——”
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阿秋没忍住笑出了声。
顶着郁辞骤然射来的危险目光,阿秋识趣的用手捂住了嘴:“那什么,你们先吃,我去给奶奶送午饭。”
郁辞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他侧了侧头:“要紅薯还是玉米?”
放紅薯玉米的竹篮离得有些远,时矜确实够不到。
他犹豫了一下:“玉米吧。”
郁辞给他挑了个大的。
寨子里的玉米和紅薯都是自己种的,肥料充足,于是这玉米也就格外的大。
竹篮里最小的玉米都有时矜的小臂粗,更别说大的。
时矜看着递到面前的玉米,迟疑两秒,还是接了:“谢谢。”
“哈喽艾薇巴蒂,中午吃什么呀?”
欢脱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他人还在楼上,但话落的时候就已经坐到了餐桌对面。
于尤轻车熟路的从竹篮里挑了个紅薯,也不剥皮,直接啃了一口:“果然还是自己种的紅薯甜啊。”
啃了几口紅薯慰藉了五脏六腑,于尤这才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刚刚去学校那边问到了什么啊?有问到关于凸苗泉的事情吗?”
“只问了些白老师的情况。”时矜没说太详细:“至于凸苗泉,校长说他也不清楚。”
校长不是寨子里的人,是建校的时候跟着调派的老师一块来的,对寨子的了解程度跟查过资料的于尤差不了太多。
于尤感慨了一句:“这凸苗泉可真神秘。”
明明有这个地方,也有关于凸苗泉的资料,但硬是找不到路。
奇了怪了。
时矜没搭话。
他低头揪着手里的玉米,脑子想着这两天遇到的事。
时矜吃玉米的习惯有点奇怪,他不喜欢像别人那样直接啃,他嫌弃那样会把玉米啃得皱皱巴巴,还会在玉米杆子上留下硬硬的玉米皮。
他喜欢用手指一颗一颗的把玉米粒揪下来,连带着玉米粒上的硬芯,最后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玉米杆。
时间说过他几次,他改不过来,后来索性就不吃玉米了。
他现在想着事,不知不觉的就又按着习惯揪起了玉米。
于尤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郁辞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顺着于尤的目光侧了头,就看到垂着脑袋揪玉米的时矜。
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压低声音:“不想吃了?”
时矜揪着玉米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嗯。”
大概是因为常年饮食混乱导致的胃病,时矜的食欲一般,食量也较常人要小些。
软糯的米饭或者清粥这些好消化的食物他能吃的稍微多些,但像玉米紅薯这些没那么容易消化的粗粮,吃上几口胃就会开始抗议。
他的脑子里有个对饭量的衡量机制,吃多少算饱,吃多少会撑得胃疼,吃什么会胃不舒服,都在大脑里里刻得明明白白。
玉米揪到一半的时候大脑就已经发来了信号,告诉他不能再吃,但出于对食物的爱惜,时矜又不愿意将剩下的玉米丢掉。
于是他揪玉米的动作越来越慢,好一会才吃一口。
太乖了。
郁辞内心叹了一声。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手去摸他脑袋的冲动。
指尖摩挲两下,郁辞伸手要拿走那根玉米:“不想吃就不吃了。”
时矜不给:“不能浪费。”
“不会浪费。”郁辞接过了玉米,又拿碗盛了碗汤:“喝点汤,还是热的。”
将盛好的汤放到时矜面前,他拿起拿缺了一半的玉米,神色自然的咬了一口。
时矜愣住。
郁辞看他一眼:“怎么不喝?”
顿了顿,他的目光轻轻扫了眼时矜的肚子,眉梢一扬:“饱了?”
“没......”
时矜的视线停在那根被啃了一口的玉米上面,细长的睫毛动了动:“我吃过了。”
他不介意吗?
“什么吃过了?”郁辞看了眼手上的玉米,眉梢微扬:“玉米?”
时矜抿唇:“嗯。”
顿了顿,他补充:“有口水。”
郁辞难得的在时矜脸上看到了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而且还是窘迫。
他勾着唇角,兴致盎然的欣赏了片刻,眼看着黑衣青年脸上的平静就要维持不住,这才扬了眉梢,语气调侃:“怕什么,我又不介意。”
别说按他室友这揪着玉米的吃法压根不可能沾到口水,就算沾到了口水那又怎样?
都是室友,吃点口水怎么了?
此时此刻,郁辞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有多么嫌弃被许潜用手掰过的面包。
时矜迟疑两秒,随即抿着唇移开视线。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于尤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紅薯不香了。
刚刚还饥肠辘辘的肚子也饱了;
——吃狗粮撑得。
第87章
单身狗没有人权。
这是啃着紅薯的于尤内心发出的哀嚎。
我不应该在桌上, 我应该在桌底,看着你们的快乐。
但好在阿秋解救了他。
阿秋端着碗筷放到了厨房, 然后坐到了桌前, 笑意盈盈:“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于尤猛点头:“可以可以,太好吃了。”
比狗粮好吃多了!
阿秋开心了, 她看向时矜:“我刚刚帮你问了下奶奶,她的确知道怎么去凸苗泉。”
“去凸苗泉的路一共有两条, 一条是从去景点的那个山口上去,在山腰无人庙的后面有一条小道, 据说藏的挺深的,而且这些年走的人少, 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至于另一条路。”阿秋想了想,站起身走到窗边:“应该就是那条。”
她指着客栈对面的那座吊脚楼后的小路:“奶奶说在吊脚楼后面的一条小路上,顺着走就能走到。”
于尤嘴快:“这条小路也走不通。”
“啊?”阿秋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于尤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时矜, 见他没阻止, 于是开口:“我昨天晚上跟时矜哥两个人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 碰巧看到了那条小路。”
他没说两人是奔着凸苗泉去的,而是稍微修改了下措辞:“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我们就顺着小路走了下去,不过走到大概一半吧路就没了, 长得全是草。”
“这样啊。”阿秋点了点头。
“这条小路走不通的话那你们就只能去山上那条碰碰运气了, 奶奶说就只有这两条路能走。”
阿秋想了想:“不过这条小路好像近些。”
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阿诺之前还会去凸苗泉的时候应该就是走的这条路吧?”
于尤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秋笑着抬起了头:“吃饭吃饭,你们如果想去凸苗泉就得先吃饱饭, 这里到凸苗泉还有些距离呢, 一来一回的容易饿。”
“这里去凸苗泉要多久?”
“来回大概得三四个小时吧?”阿秋犹豫了一下:“不过奶奶她也不确定, 她说她上一次去凸苗泉还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时矜抬了眼皮:“听说凸苗泉最开始是这里的主要开发景点?”
阿秋点头:“没错, 最开始市里是想开发凸苗泉,把凸苗泉打造成红色景点。”
“但是后来上头出了事,凸苗泉的开发被搁置了,再后来有投资商接手了这里的开发,说凸苗泉不吉利,所以最后决定放弃凸苗泉,把寨子划入景点开发,跟山上的无人庙一块组成景区。”
于尤问:“不是说凸苗泉离这里挺远的吗,如果如果加上凸苗泉才不好规划景区吧?”
“其实也还好。”阿秋从柜台上拿了几个小玩意过来:“你们看这个,是不是很像竹子编的?”
样式精巧的编织动物躺在阿秋的掌心,精巧灵动。
时矜多看了几眼。
阿秋把编织的几只兔子放到了桌上:“虽然这个看起来很像竹编的,但是它的原材料是一种叫做茅草的草,晒干之后的颜色和质地都很像竹子,而且比竹子更好处理。”
“这种茅草对生长的地方要求很高,这片山也就只有凸苗泉那附近有茅草,早些年寨子里的人就靠着这门编织的手艺吃饭,最开始想开发凸苗泉的时候,听说上面的人就有打算把这门编织艺术也加进宣传图册里的。”
“不过现在会这种编织的人不多了,寨子里会草编的好像也就只剩下三四个人了。”
说着阿秋有些骄傲的抬了抬头:“其中一个就是我奶奶,这些小玩意都是我奶奶编的。”
于尤掂着一个草编的兔子,闻言他有些好奇:“那你会编吗?”
阿秋垮了脸:“我不会,奶奶教过我,但是太难了。”
难的不是编织,而是编织之前处理茅草的过程。
“不过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阿诺,阿诺之前跟着学过,去年他还有去采茅草编小动物卖给游客呢。”
线索兜兜转转似乎又绕回了开头。
午饭过后,时矜上了楼。
他们下午打算一块去凸苗泉看看,考虑到路程比较远,来回的时间较长,郁辞让他上来拿件外套。
外套挂在窗户边的衣杆上。
时矜走到窗边将外套取下,目光不经意间略过窗户。
窗外穿着民族服饰的男孩步履匆匆的走过。
时矜眉梢微蹙,下楼。
郁辞靠在楼梯口的位置等他,身高腿长,表情散漫,见时矜下来,他眉梢微挑:“好了?”
“嗯。”时矜快步走到郁辞身前,语速略快:“我刚刚看到阿诺往寨子的东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