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池朝那支楞着的狗玩意儿还对着他一顶，差点就给陆戈顶出心理阴影。
对此，池朝事后的解释是, 擒拿练顺手了。
行, 陆戈深吸一口气。
他把这小子捡回家，从二十六个字母辛辛苦苦拉扯起来，好不容易把人送上大学了, 再等着对方学一手擒拿回来把自己按床上。
这是什么惊天大冤种。
陆戈觉得这太不成了。
池朝当时有点上头，身体下意识的动作, 大概是力道大了些，直接把陆戈给按炸了毛。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一直到回家陆戈都拒绝配合，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睡不着就躺床上装死。
反正不管池朝在边上日墙日床, 他就就是一动不动, 管你是撒娇还是撒泼。
池朝丢了西瓜，芝麻也没捡着, 回到家里除了和阳阳龇牙就蹲在阳台装盆栽，一个星期下来净化得跟朵莲花似的, 满脸写着「心平气和」。
陆戈过了那几天休假又开始忙碌起来, 最近年里的排班下来, 初二初三得值晚班, 还得坐一天急诊, 想走都走不了。
不过好在家里有个池朝，最起码每天回家都能第一时间吃上热饭，不用操心家务困了倒头就睡，小狗崽子虽然一副憋得不行的样子，但看到陆戈累了也就不缠着非要怎么样。
总之心底里还是很疼他哥的。
除夕前一天，池朝自己回了趟老家给他奶奶上坟，陆戈没时间跟过去，一整天都记挂着。
倒不是担心池朝的人身安全，毕竟这么大一人了，往哪跑都跑不丢。
他就是担心池朝回老家心里难过，到时身边连个揉揉头发的人都没有，回家就不好意思矫情了。
不过池朝自己反而挺无所谓，攒钱给他奶奶修了坟，又买了花，回老房子那里溜达了一圈，发现房子怎么还换了新锁被人住上了。
砸门半天没反应，他猜是池敬搞的鬼，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十有八九就是了，池朝立刻动身去找了池敬，近乎一米九的大高个子，沉着脸往门口一站，孙萍愣了半天都没敢认。
当年那个住在楼梯下面的骨瘦如柴的小孩，都已经长这么高了。
折腾了一天，回家已经很晚了。
池朝进小区的时候还在担心陆戈晚上没饭吃，一路小跑回了家发现对方刚嗦完一碗面条，甚至还给他留了半锅。
“挺好的，”池朝把围巾取下来，“会做饭了。”
陆戈抬手往他脑袋上呼噜一把：“你没来的时候也没见我饿死。”
吃完饭，两人窝沙发上看电影。
屋里开着暖气，珊瑚绒的毛毯展开盖在胸口出。
池朝对电影没什么兴趣，闭上眼把脑袋靠在陆戈的肩上：“哥，今天我去池敬那儿了。”
“怪不得这么晚才回来，”陆戈在毯子下面抓住池朝的手，“怎么想着去的？”
“奶奶的房子被他们租出去了，租客不在家，我已经给邻居留了话让他们联系我，至于池敬，我没给他们好脸色，说了几句重话就走了。”
“说什么重话？”陆戈垂眸去看池朝，下颚贴在对方的额角，“朝哥现在挺凶啊？”
“让他们别得寸进尺，”池朝把脑袋往陆戈颈窝里拱拱，“不然谁也别好过。”
他应该是有点困了，说话的语气泛着懒。
虽然是一句威胁，但听着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可陆戈就能想象出来，池朝带着一身寒气在池敬家里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场景。
“你叔是不是没敢说话？”陆戈笑着问。
“嗯，”池朝微微点了一下头，“可能是怕我打他吧。”
陆戈勾了勾唇，低头在池朝的额角亲了亲：“咱们小狗长大了。”
——
隔天就是除夕，齐箐拉着家里仨小孩一起出去买年货。
虽然她已经买了两个多月的年货，但这并不能成为她放弃逛街的理由。
同一个瓜子铺她还是要挤，同一家超市她依旧要逛。
陆晨抓了把瓜子和池朝在路边吧唧吧唧地磕，磕得差不多了又看陆戈提着一堆水果回来。
“你记不记得你在这里磕掉过一颗牙？”陆戈问。
池朝沉默片刻，撒谎道：“不记得。”
在陆戈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变得可以回忆，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
齐箐推着购物车问池朝「你是不是有你哥高了」的时候，池朝这才陡然发现，他已经被陆戈从那个不见天日的苦日子里彻底拉了出来。
“全家就我最矮，”陆晨愤愤道，“我是被捡来的吧。”
——
晚上，年三十。
挂了灯笼，贴了春联，顺便发了压岁钱。
家里的年夜饭结束在春晚开播前，一家子挤在一起看了会儿表演，跳舞唱歌没啥意思，又凑去打麻将了。
池朝和陆晨两个小的在沙发上无聊的戳手机。
突然陆晨嘴巴一撇，十分幽怨道：“小哥，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陪着，不像她，都小半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还行，”池朝把手机往陆晨面前一递，“你要吗？”
“要了他也不会理我，”陆晨有点难过，“过年了，他肯定回家了，但是为什么就不理我呢？”
裴寅的确回来了，不仅回来了，前阵子还联系了池朝，就是不让他告诉陆晨而已。
虽然池朝不是很理解对方的做法，但是保持尊重。
“小哥，我有哪里不好吗？”陆晨声音发沉，“还是我想错了？他是不是根本就是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想多了？”
池朝收回手机，抵在大腿上转了一圈。
“算了，”陆晨揉揉眼睛，“先准备高考吧。”
“穿衣服出门，”池朝突然站了起来，“我带你见他。”
池朝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拿了陆戈的车钥匙就这么把陆晨给带出去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百分百就能见到裴寅，但他想见的话，也不是就一定见不着。
自己的妹妹自己疼，相比于陆晨，裴寅算个屁。
他把车子开到裴寅家楼下，打电话把人给喊了下来。
裴寅出来时身上就穿了一件毛衣，甚至没看见后排坐着的陆晨，手一伸拉开副驾驶座边的车门，坐下后还十分无语道：“什么事急成这——”
然后直接就断在了最后一个字的前面。
池朝一踩油门驶出小区，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一家小型超市外面。
“给我妹一个交代。”他说完直接下了车，甚至还回头警告一句，“别想着跑。”
具体车上什么动静池朝也不知道，他去超市里买了包烟，靠在外面的自助售卖机上抽了两根。
陆戈麻将中场休息，给他电话问他什么情况。
池朝做贼心虚，赶紧把烟头掐灭：“一会儿就回去。”
这个「一会儿」一会儿了一个多小时，裴寅率先打开车门，和池朝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车里的陆晨哭了个稀里哗啦，池朝嚼着口香糖等她哭好，抹干眼泪回家就闷自己房间里去了。
家里几个大人麻将刚结束，陆戈鼻子敏锐，一勾池朝的脖颈就闻到他身上一股烟味。
“抽烟了？”他皱着眉问。
池朝抬手闻了闻自己：“有吗？”
“少给我装，”陆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带妹妹去哪了？”
池朝在掌心里哈了口气，只能闻到西瓜味的口香糖：“这个说来话长。”
两人晚上没回家，在齐箐这里池朝老实睡觉没敢造次。
两人闷被窝里聊了会儿天，池朝把刚才带陆晨出去的事和陆戈说了。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宁愿他拒绝陆晨。”池朝轻声说。
“他们的事就让他们去烦吧，”陆戈拍拍池朝的后背，“你还挺好心。”
“她是你的妹妹，”池朝抱住陆戈，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不想看她伤心。”
——
大年初一，陆戈是被炮仗炸醒的。
虽然现在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是还是有特别念旧的住户，专门请了个大喇叭礼炮车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楼下放鞭炮声。
陆戈闭着眼睛，收拢手指捂住池朝的耳朵。
“哥…”池朝迷迷糊糊喊他一声，手指头不自觉就顺着对方的腰线往上划拉。
“哎，”陆戈把那只狗爪子给抓住扔到一边，“老实点。”
池朝抿长唇线，仰头亲亲陆戈的下巴：“哥，新年快乐。”
陆戈摸了摸那张虽然刚醒但依旧帅气的小狗脸：“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陆戈痛痛快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池朝不像他一样，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爬起来帮忙了。
齐箐从早上就忙着煎鱼做蛋饺，池朝在阳台守着那个小炉子，上面「咕噜咕噜」炖着白米粥。
“可把你懒死了，”齐箐看到陆戈就忍不住抱怨，“小朝比你早起几个钟头。”
陆戈一伸懒腰，连忙点头：“嗯嗯嗯，他真勤快。”
“还好意思说，”齐箐瞪他一眼，“看你明天还得上班我不说你。”
陆戈一边被骂一边洗漱，出了卫生间池朝已经给他盛好了米粥，顺便还切了点酱黄瓜。
齐箐又忍不住叨叨，说陆戈哪有哥哥的样，让池朝少伺候他。
“哎…”陆戈反而嘚瑟上了，“这我养大的，还能听你的话吗？”
“你养几年啊就你养大的了？你养池朝还是池朝养你啊？”齐箐没好气道，“养一身懒骨头，以后什么活都干不了。”
陆戈笑着瞥了眼池朝：“嗯嗯嗯，朝哥养得好。”
齐箐越向着池朝说话，陆戈心里就越舒服，即便被骂那都高兴得不行，还跟他妈一起拿别人打趣。
池朝被说的还有点不好意思，又蹲阳台上陪奶奶做蛋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