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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区日落 血河 3618 2024-05-24 00:00:00

老人的呜咽声像卡带的旧收音机,黎纵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他断断续续地把那个令人震惊的故事,原原本本地陈述一遍。

“这件事…要从京西善建的律师来我们小区那天说起。”牛忠贵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5月初,一个姓乔的律师找到了我们,向我们提出了拆迁……我们高兴坏了,我们那个房子都破烂成那样了,我们……我们着了道了,我们不知道土地不能卖啊!”

牛忠贵痛悔不已地拍着大腿,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语无伦次:“沈律师他说京西善建快垮了,只要拿回拆迁签字的那张纸…还有那个土地合同,只要拿回来就会没事的啊!我们死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对不起温遥……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牛忠贵的悔意在他的哽咽中显露无疑,但这一切似乎早已没了意义,温遥的生命已经逝去,而他也似乎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才会这般痛哭流涕。

牛忠贵原本以为会带进棺材的秘密,在和盘托出的这一刻回溯了时光,他掩面痛哭,在短暂的黑暗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五月初的那天清晨,阳光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暖洒进老楼,保安室桌上的收音机播报着晨间新闻,温遥清瘦的身影按时按点地穿行在两栋单元楼之间。

那是温遥每天晨起上学前必须做完的一件事——老楼有十六位独居老人,因为担心年迈的爷爷婆婆独自在家发生意外,温遥每天早晨都会挨家挨户敲开他们的家门,确认他们平安地迎来了新的一天才安心地去学校上课,在经过大门口时,他总会在保安室门口停下来,接过从窗口递出来的两颗水煮蛋,笑着说一句:“早上好啊牛大爷!”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固定的模板,从温遥住进来就一直如此,日复一日。

温遥爱笑,只要是有人看着他,他脸上永远都挂着清澈灿烂的笑容。起初大家知道他是“没人要的孩子”的时候都挺心疼他,也许是处于留守老人的好善心,老人们都很照顾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阳光善良的小伙子,一来二去也就亲近起来。

开朗体贴的温遥很快成了“大家的孩子”,哪家的老人生病了,哪家用的危险液化气,哪家的的老人腿脚不方便…等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人们都喜欢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温遥的大学生涯是吃着“百家饭”过来的,学业上又有何家夫妇的资助,回到老楼每家每户都有他的热饭热菜,温遥常说:“我不是没有家,对我好的人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世上有好多人对我好,所以我有好多个家。”

温遥总是被大家说成“可怜的孩子”,但他并觉得自己可怜,他又很多对他好的“家人”,还有院子里那些黏着他的那些小猫,他觉得这些都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暗暗决定,哪怕自己出身不好也要努力活成发光的样子。

就在他不断努力的过程中,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裴慎。

那年春天,市音乐厅要被改建成体育中心,在最后一场闭幕演出时,温遥在台上演奏,裴慎在台下凝望。

那天的阳光明媚、恣意,从音乐厅透明的穹顶倾泄而下的朝霞落在少年柔软的发丝上,游走在琴键上的指尖,奏出了一整个春天。

后来温遥对裴慎说:“琴键虽然是黑白的,但在弹琴人的眼里却是彩色的,只要把心事和过往都倾诉给音符,它就能带着你的故事,找到懂你的人。”

那个夏天,裴慎会出现在温遥演出的每一个地方,酒吧、餐厅、婚礼、舞会……

他总会坐在温遥一抬眸就能看到的地方。

花与音乐,光与少年。

他们相伴走过下雨的老街、黄昏的海岸线、日出的山丘……

他们相爱了。

那个夏天,二十五岁的裴慎牵住了二十二岁的温遥,他们相约要为彼此倾注一生的爱。

从此以后,裴慎的名字几乎承载了温遥全部的幸福,岁月仿佛静止了一般,美好得仿佛已经永恒。

今年的五月,温遥被荷兰皇家音乐厅录用了,虽然只是替补的钢琴手,但他的梦想总算要实现了,他即将成为自己梦寐以求的那样的人。

那样光彩熠熠的样子应该足以与裴慎相配了吧?

那时的他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欣喜,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近在咫尺的梦想和未来,竟会那么地遥不可及。

 

 

第132章 “结盟”

档案编号:Z40690

《温遥案》第13次审讯笔录

时间:2021年6月8日15时30分

地点:綝州市公安局

专案侦查员姓名:简衡;高琳;

记录员:向姗

受审嫌疑人:牛忠贵(男;71周岁;)

……

审讯结束后向姗将笔录整理成电子档案的工作交给了李剑,李剑照着向姗的手稿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电脑。想必是向姗边记边哭,很多地方的字迹都被眼泪给晕开了,但并不影响李剑从纸上获悉温遥的遭遇。

李剑跟着简衡干刑侦也有好几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见过不少,这世间有一万种丑态他自诩见识过一大半,人的仇恨贪欲都是犯罪的根源,每个角落都不缺善良的受害者,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世间还能有这样的恶意。

牛忠贵的供述中,老楼里的而每个人都参与了对温遥的迫害,整件事情的开端就是5月5号——温遥带着沈栋去何家的那天。

5月5号温遥早早便向学校告了假,在老楼居民的嘱托下上了沈栋的白色奔驰车前往何家,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

由于温遥和何家的特殊关系,加上沈栋打包票说一定能顺利解除协议和合同,老楼的人都在等着他们的喜讯。

可他们等到的并不是喜讯。

何国志死了。

知道了事情经过的居民大惊失色,一群人凑在一起惊惶和无措迅速发酵滋生,大家起初都决议报警,可沈栋却告诉大家,最关键的那封土地买卖合同并没有带回来,如果这个时候报警,老楼倒卖土地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大家的房子都可能会被法院没收。

沈栋主张暂时不报警,等他想办法把合同拿回来再说。

居民们同意了,他们在根本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听信了沈栋的蛊惑,只有温遥坚持要报警投案。

何国志发生意外时温遥和卢孝慧在书房里,温遥并没有亲眼目睹何国志失足的现场,但事后沈栋切断了何家所有的监控,还把监控记录的母带取了出来塞进了他的背包里。

沈栋的这个举动引起了温遥的怀疑,加上沈栋拼命说服居民不要报警,温遥更坚定了报警的念头。

可此时的老楼居民已经听信了沈栋的蛊惑,为了掩盖土地买卖的事,他们合伙将温遥囚禁在了老楼的地下室里。

老人们只是不让温遥去报警,原本想着只要拿回合同就放他出来,可一切都在朝着与他们的想象完全相悖的方向发展,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已经又一次构成了犯罪。

三百个人的利益被系在了一根麻绳之上,为了以防其中有人“良心发现”连累所有人,沈栋再一次主张大家“结盟”,而结盟的承诺书是一段视频——

沈栋在囚禁温遥的地下室里架了台摄像机,让老楼里的人轮流折磨温遥一下,这样一来,谁也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上摘干净,也不用担心其中有人叛变。

刚开始很多人都很犹豫,可人在群体是没有意识的,他们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抛弃了个人是非,为了合群放弃了思考,用理智换取那份让人倍感安全归属感,他们忘记了温遥的善良,把他当成了一个必须的牺牲品。

他们将温遥绑在了配电室的柱子上,细长的软鞭一下一下落到他的身上,尖锐的钢针传换了无数双手。为了不让温遥发出过于惨烈的叫声,沈栋用绳子紧紧地捆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被迫仰起头才不至于窒息,让他每一声痛苦的呜咽都闷在胸腔里。

那场漫长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温遥几乎已经昏死过去,牛忠贵在往他身上踹那两脚时,温遥都还在用微若蚊蝇的声音哀求他。

可是平日里亲切的牛大爷没有对他施以任何援手,他被捆绑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和蔼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从那天过后,沈栋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地下室,只允许赵菁菁一人去给温遥送饭,沈栋每次都会在地下室里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下面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温遥到底怎样了。

转眼几天,何家的命案最终还是查到了老楼里,这时老楼居民已经彻底上了沈栋的贼船,想回头也没有退路了。

为了掩盖集体囚禁温遥的真相,他们合伙抹黑温遥,企图坐实温遥杀人潜逃的假象。

那段时间警方在老楼里进进出出,温遥租住的房子被封锁了,满世界搜捕失踪的温遥,却唯独没人仔细找过这片老楼。

牛忠贵每天坐在门卫室里,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官在附近徘徊,他无数次想叫住他们,告诉他们车棚的窨井盖下面有一个地下室……

可是他没有,他不敢,他也怕失去房子,也怕被坐牢,他也有子女。他很喜欢温遥,也很同情他,也良心不安,可……可温遥不是他的亲孙子,他最终也没有心软。

直到25号那天夜里,他趁着沈栋和赵菁菁不在揭开了车棚的窨井盖。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沈栋一直都在用非人的手段折磨温遥。

他当天在地下室再见到温遥时,温遥身上拴着铁链,他已经被沈栋折磨得疯疯癫癫,浑身是血发了疯一样在一地针管里打滚,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像一只被圈养的野狗。

牛忠贵永远忘不了那地狱般的场景,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地下室,一路跑到了隔壁街区,钻进了那座老旧的公用电话亭。

后来老楼的人发现是裴慎救走温遥后,担心他们会去报警,但是又想到温遥已经是疯疯癫癫,警方应该不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于是大家就一直在静静观察警方的动向,直到27号温遥传出了死讯。

27号时沈栋人还在隔壁市,这次是赵菁菁站出来鼓动大家一起到警察局检举裴慎,于是居民又故技重施抹黑裴慎,指控他杀害温遥,在裴慎开口咬他们之前先咬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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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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