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瞪了他眼道:“你还会有什么好主意?”
郭大路道:“那大蜈蚣既然喜欢用暗器伤人,我们不如就索性替他找几个活靶子来。”
燕七皱眉道:“你想找谁做他的活靶子?”
郭大路道:“稻草人。”
他接着又道:“我们去把那些稻草人搬进来,坐在这里,从窗户外面看来,又有谁能看得出它们是不是活人?”
燕七皱着的眉头展开了。
郭大路道:“那大蜈蚣只要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就一定会手痒的。”
燕七道:“然后呢?”
郭大路道:“我们在外面等着,只要他的手痒我们就有法子对付他。”
燕七沉吟着,淡淡道:“你以为这主意很好?”
郭大路道:“就算不好也得试试,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死,总得想法子把他们引出来。”
燕七道:“莫忘了那些稻草人也一样会伤人的。”
郭大路道:“无论如何稻草人总是死的,总比活人好对付些。”
燕七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次我就听你的,看看你这笨主意行不行得通!”
郭大路笑道:“笨主意至少总比没有主意好些。”
稻草人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从外面看来的确和真人差不多。
因为这些稻草人不但穿着衣服还戴着帽子。
夜已很深,风吹在身上就好像刀割。
郭大路和燕七虽然躲在屋子下避风的地方还是冷得发抖。
燕七忽然道:“现在要是有点酒喝,就不会这么冷了。”
郭大路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想喝酒的时候。”
燕七道:“这就叫近墨者黑,一个人若是天天跟酒鬼在一起,迟早总要变成个酒鬼的。”
郭大路笑道:“所以你迟早也总会有不讨厌女人的时候。”
燕七忽又板起脸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郭大路又道:“我总想不通,像王老大这种人怎么会和那大蜈蚣﹑赤练蛇结下仇来的?而且仇恨竟如此之深。”
燕七冷冷道:“想不通最好就不要想。”
郭大路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燕七道:“不觉得。”
郭大路道:“为什么?”
燕七道:“因为我从来不想探听别人的秘密,尤其是朋友的秘密。”
郭大路只好不作声了。
过了很久突然听到“咕”的声。
燕七动容道:“是什么东西在叫?”
郭大路叹了口气苦笑道:“是我的肚子。”
他实在饿得要命。
又过了很久突然又听到“格”的声。
郭大路道:“这次又是什么在响?”
燕七咬着嘴唇,道:“是我的牙齿。”
他已冷得连牙齿都在打战。郭大路道:“你既然怕冷为什么不靠过来点?”
燕七道:“嘘”
郭大路道:“这是什么意思?”
燕七道﹕“就是叫你莫要出声的意思,你的嘴老是说不停,那大蜈蚣怎会现身。”
郭大路果然不敢出声了。
他什么都不伯,也不怕那些人来,只怕他们不来。
这样子等下去,实在叫人受不了。
最令人受不了的是谁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也许要等上好几天,也许就在这刹那间!”
郭大路正想将手里提着的渔网盖到燕七身上去。
这渔网又轻又软,但却非常结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林太平将它带了回来,郭大路就准备用它来对付那大蜈蚣。准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渔网虽轻,但燕七心里却充满温暖之意。
突然间,一条人影箭般自墙外窜了进来,凌空个翻身满天寒光闪动,已有几十件暗器暴雨般射人了窗户。
这人来得好快。
暗器更快。
郭大路和燕七竟未看出他这些暗器是怎么射出来的。
暗器射出,这人脚尖点地,立刻又腾身而起,准备窜上屋脊。
他的人刚窜起,突然发现一面大网已当头罩了上来,他的人正往上窜,看来就好像是他自己在自投罗网一样。
他大惊之下,还想挣脱但这渔网已像蛛丝般缠在他身上。
郭大路高兴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叫道:“看你还能往那里逃。”
燕七已窜过去,一脚往这人腰畔的“血海”穴上踢了过去。
谁知就在这时,网中又有十几点寒光暴雨般射了出来。
这次轮到郭大路和燕七大吃一惊了。
也就在这同刹那间,墙外忽然有只钩子飞进来,钩住了鱼网,钩子上当然还带着条绳子。
绳子当然有只手拉着。
手拉渔网就被拉了起来。
渔网被拉起的时候郭大路已向燕七扑了过去。
他和燕七虽然同时吃了惊,但暗器却并不是同时射向他们两个人的。
所有的暗器全都向燕七射了过去。
所以郭大路比燕七更惊﹑更急。
他心里虽然没有想到该怎么办,人却已向燕七扑了过去扑在燕七身上。
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
郭大路觉得身上一阵恻痛,突然间,全身都已完全麻木。
连知觉都已麻木。
他既未看到渔网被拉起,也未看到网中的人翻身跃起。
昏迷中,他只听见了两声呼叫,一声惊呼,一声惨呼。
但他已分不清惊呼是谁发出来的,惨呼又是谁发出来的了。
他只知道自己绝没有叫出来。
因为他的牙咬得很紧。
有的人平时也许会大喊大叫,但在真正痛苦时,却连哼都不会哼声。
郭大路就是这种人。
有的人看到朋友的危险时就会忘了自己的危险。
郭大路也正是这种人。
只要他动起来,他就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
惊呼声仿佛已渐渐遥远,渐渐听不见了。
这是什么声音呢?
是不是有人在切泣?
郭大路张开眼睛就看到燕七脸上的泪珠。
燕七看到他张开眼,却又忍不住失声而呼,大喜道:“他醒过来了。”
旁边立着有人接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早就知道他定死不了的。”
这是王动的声音。
他声音本总是冷冷淡淡的但现在却好像有点发抖。
然后郭大路才看到他的脸。
他那张冷冷淡淡的,现在居然也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郭大路笑道:“你们难道以为我已经死了么?”
他的确是在笑但笑的样子却像是在哭。
因为他笑全身就发疼。
燕七悄悄擦干泪,道:“你好好的躺着,不准动也不准说!”
郭大路道:“是。”
燕七道:“连一个自都不能说。”
郭大路点点头。
燕七道:“也不准点头,连动都不准动。”
郭大路果然动都不动了,眼睛还是张得很大,凝视着燕七。
燕七轻轻的叹口气:“你身中了一根丧门钉﹑一根袖箭还加上两根毒针,这条命简直是抢回来的,所以你就该特别爱惜才是。”
说着说着他眼圈又红了。
王动也叹气道:“你不准他说话,他也许更难受。”
郭大路道:“答对了。”
燕七瞪了他眼,道:“看来我真该将这人的嘴缝起来才对。”
郭大路道:“我不说话的时候才会觉得痛。”
燕七道:“没有这回事。”
郭大路道:“有。”
他想笑又忍住,慢慢的接着道:“因为我只要说话就什么痛苫都忘了。”
燕七看着他那眼色也不知是怜惜?是埋怨?还是另外有种说也说不出,猜也猜不透的情感?
他的脸却是苍白就好像窗纸的颜色样。
窗纸已白,天已亮了。
这一夜虽然过得很痛苦,但总算已过去。
郭大路忍不住又问道:“那大蜈蚣呢?”
燕七道:“现在已变成了死蜈蚣。”
郭大路听到的那声惨叫正是他发出来的。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郭大路又问道﹕“是不是真的死了?完全死了?”
燕七没有回答,回答的人是林太平。
林太平道:“他死得又干净﹑又彻底。”
郭大路道:“是你杀了他的?”
林太平摇摇头道:“是燕七。”
他忽然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替你报仇?”
郭大路的确想不到那时他自己明明是压在燕七身上的。他想问燕七,但燕七却已又扭转了头。
林太平道:“我也没有想到,但我却看见那大蜈蚣刚跳起来,就有把刀刺入他的咽喉也看到了地上的血。”
郭大路道:“地上只有血?他的人呢?”
林太平道:“走了!带着刀走的。”
郭大路道:“死人还能走?”
林太平道:“因为这死人还剩下口气,最多也只不过剩下一口气吧。”
郭大路积在心里一口气也吐出来了,展颜道:“看来我们倒还没有吃亏!”
林太平道:“不错现在我们正好是四个对他们四个。”
郭大路苦笑道:“只可借我最多已只能算半个。”
王动忽然道:“他们也只不过剩下三个半。”
林太平道:“红娘子﹑赤练蛇﹑催命符。”
郭大路道:“莫忘了还有个一飞冲天鹰。”
王动道:“我忘不了的。”他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目光似乎在看着很遥远的地方。
郭大路道:“红娘子﹑赤练蛇﹑催命符再加上鹰中王岂非正是四个?”
王动道:“三个。”
郭大路道:“三个加个为什么还是三个?”
王动眼睛里空空洞洞的,也不知在看着什么,脸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字字的缓缓道:“因为我就是一飞冲天鹰中王!”
没有人问王动的过去,因为他们都很能尊重别人的秘密。
王动不说,他们绝不问。王动的秘密是王动自己说出来的。
王动并不是天生就不喜欢动的。
他小时候非但喜欢动,而且还喜欢的要命,动得厉害。
六岁的时候他就会爬树。
他爬过各式各样的树,所以也从各式各样的树上摔下来过。
用各式各样不问的姿势摔下来过。
最惨的一次,是脑袋先着地,那次他一个脑袋几乎摔成了两个。
等到他开始可以像猴子似的用脚尖吊在树上的时候,他才不再爬树。
因为爬树已变成好像睡在被窝里一样安全,已连一点刺激都没有!
从那时候开始,他父亲每天都要出动全家的佣人去找他。
那时他们家道虽已下落,但佣人还是有好几个。每次他们把他找回来的时候都已精疲力竭好像用手指头一点就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