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86页

沉云见月明 阿相 3665 2024-05-24 00:00:00

他跑走了,又飞快端着吃食折返回来,上头盛着萧仲文爱吃的梅花烙饼,香气扑鼻,只是个头滚圆,面发得不好,卖相不佳。

他道:“前些时候叫唐大哥教我做的,只是还没学成……先生尝尝看吗?”

萧仲文吃进嘴里,一下噎得难受,但见他瞳孔晶亮,满脸期许,终是违心夸了一句。

结果待他二人与叶璟明一齐上路时,萧仲文对着一盒子烙饼干粮,苦着脸犯了难。

他没好意思推给叶璟明,只得照单全收。

叶璟明手搭在船窗上,一手撑着下巴,神情萧索,船舷离了岸,他看见山脚下为唐云峥亲手立的那块墓碑离得渐远,碑上鲜红的新漆依旧瞩目,遥遥望之,“唐君”两字生动鲜明,氤氲在一片朦胧水色里。

叶璟明回过头,此去山长水远,春风不顾。

第114章 续弦

三人过了水路,抄了小道,十五日后马车行至鹿州城,叶璟明与萧仲文二人分别,余穆尧抱着他不肯撒手,红着眼睛哭哭嚷嚷,引来城门口一群城民侧目。

萧仲文恐他三言两语要漏了陷,心一横扯住他便走,临走千叮万嘱,交代叶璟明平日里务必及时通讯。

叶璟明就这么在鹿州住下,从杏花枝上萌芽初露,待到城郊麦穗青了又黄,窗柩外枫叶霜色尽染,他始终没有打听到唐云峥任何消息。

他对鹿州各处水路已了然于胸,这地船夫无人不识他,见他天不亮又早早过来,免不得打趣,实在没见过他口中唐君这样一号人物。

霖河渡口船夫妻子很喜爱他,料想他定是没用早饭,拿蒸屉里一早蒸熟的荞麦馒头分了两个于他,叶璟明轻声谢过,照旧拿出两枚铜板按在桌上,接着捧起慢慢吃了起来。

船夫妻子孙氏早不见怪了,只是今日没收他的铜钱,反是对着叶璟明瞧了又瞧,越发觉得满意。

叶璟明对上她的视线,她便迟疑一会儿,开口问道:“叶小哥,不知今岁几何呀?”

叶璟明平日也不在意这个,见她提起便算了算:“想来应是,二十又一了。”

见孙氏犹犹豫豫,他低头喝了口粗茶,随口道:“孙大娘因何问起?”

孙氏面上一喜,急忙追问:“这个年纪可不算小了,我见叶小哥生得品貌端正,一表人才,不知在乡里可曾婚娶啊?”

叶璟明一愣,随后垂下眼去,缄默不答。

孙氏误以为他羞赧,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循循善诱:“我与叶小哥相识也有半载了,见你一直打听友人的消息,料想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后生,你若实在寻人不着,可曾想过在鹿州安家落户?”

不待叶璟明开口,她便急不可耐说起媒来:“镇上书馆的罗家二小姐,年方十八,一直待嫁闺中,也是个长相标致的好闺女,因多读了几本书,平日心气很高,镇上适龄的男儿她都看不进眼里,我见你二人气质言谈都极为相配,不若隔日由我引见,你去见见那罗家姑娘?”

她快言快语,叶璟明几番张口都被打断:“……他爹是个举人,曾担任过城中县丞,卸任后开了家书馆,生意也是红火,你二人若能结缘,必能促成一段佳话啊。”

叶璟明插不上话,便静静听她讲完,孙氏说干了唾沫,好容易歇下来,意犹未尽道:“之家,想来也是配得上叶小哥的。”

叶璟明接道:“是我配不上人家。”

孙氏一怔,叶璟明又道:“我在家乡已娶妻了。”

孙氏一下措手不及:“这……”

叶璟明不等她回神,淡淡说道:“我妻子已死了,我是个鳏夫。”

孙氏讪讪,挤出些场面话来:“叶小哥年纪轻轻,令妻便不幸去世,实在叫人扼腕,那,那……虽是如此,人总要朝前走的,罗家小姐也可先做个朋友,结交一二……”

叶璟明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谢过孙大娘这些日子的照顾。”

他在孙氏惊诧的目光里站起身来:“我不打算续弦。”

他想想,补了一句:“余生都是。”

“经你这一说,我突然想起,人是朝前走的,与其死候一个回不来的人,我也许该去亡妻故地看看。”

叶璟明只身往普鲁去了。边关战火连天,他路过九河城,与萧仲文短暂相会,萧仲文派人要护送他出去,叶璟明婉拒了。

叶璟明道:“我一人之力足矣,不必动用你的兵马。”

萧仲文忙得焦头烂额,眉间透着愁苦:“我知道你因王擎宇,极厌恶徐家营的人,他是有罪之人,人虽还没跑,但被徐靖下放放马去了,再不会重用,你与他之间恩怨,留待你回来后处理吧。”

叶璟明答应下来,仍执意一人到普鲁去。

萧仲文留了个心,问他:“你是想去看看唐云峥的故地,还是另有他想?”

叶璟明抬起眼,一瞬不瞬:“只是看看。”

他骗人了。

他是要去了结唐云峥未完的心愿。

边关之地,哀鸿遍野,古来交战总是百姓受苦,两地民众并没有哪方能落个好下场。

时值深秋,普鲁已很寒冷,做衣饰买卖的只有市集上零星几家,叶璟明在货行买了些衣物,气候冷躁,他穿上了普鲁的服饰,普鲁袖袍一贯窄小,勾勒出主人紧实的手腕,丝制的大翻领花纹繁复,袖口领子均以金黄锦带滚边,说不出的冶丽富贵。

门外飘起细雨来,叶璟明随手买下一顶的白貉毛领的锦帽,他眉眼本清俊出尘,这一穿戴,只见华贵,并不显俗。

乱世当中穿戴富贵的人,注定要被人盯上。

普鲁民宅大多以白顶帐篷为多,这里入冬早,帐篷门外一早便升起篝火来,叶璟明来时找了个地导,提出要在这宿上一夜。

地导叫阿那沙,因了一身中原人的打扮,叶璟明才找上他,他其貌不扬,眼瞳却是黄褐的,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陷,是典型的普鲁长相。

他瞳色似田间地鼠,人虽年轻,但为人油滑,待叶璟明本是不冷不淡,见他到市集去买了好些东西,这才与他热络起来。

他带叶璟明到普鲁的住地去,与门前几个普鲁妇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随后将叶璟明往里引去。

叶璟明打量一圈其中装饰,普鲁擅骑射,擅狩猎,住处少不得以野兽皮毛制的挂饰,地上铺了色泽浓丽的毛毡毯子,便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冷,房子中央置了一块金盆,金红炽热的炭火早早生了起来,叶璟明方才撩开帘布,暖气扑面过来,熏得他一阵眼热。

帐篷不大,阿那沙要价很高,叶璟明没有还价,他银钱带得足够,心头装着事,也不在意这等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会就此埋下祸根。

阿那沙临走看他一眼,打量架上那顶白貉毛的帽子,目光甚是满意。

他走后,叶璟明躺上软榻,两手叠在腹上,看着花白蓬顶发呆,金盆里炭火烧得哔啵作响,屋内很安静,偶有听见窗外风过,一阵一阵,叶璟明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他往日很难入眠,也许这两日来赶路劳累,他好容易有了睡意,他倦倦阖眼,昏沉沉就要睡去,帐篷门头悬挂的风铃仿佛为过路夜风所叨扰,轻声叮咚转动起来,其声若蚊蝇,仍是入了叶璟明耳朵里,扰了他睡梦。

他眼珠埋在睫下一动,一道黑影便已悄声卷开门帘,偷偷潜入帐篷里来。

叶璟明索性将眼彻底闭上,鼻间发出轻微鼾声,来人观察一阵,踮着脚偷摸近前来,见他已然熟睡,手中匕首便高高举起,要一举拿下他性命。

刀光落下的瞬间,叶璟明赫然睁眼,骇得那人手中一抖,他分神的间隙,叶璟明一把扣住他手腕,匕首应声落地,叶璟明猛一翻身,膝头抵住他后背,将他死死制在榻上。

叶璟明再一用力,便叫他胳膊一下脱了臼,扎布惨叫一声,仅余的那只手也被扭至身后,叶璟明随手取过方才买的菱纹革带,将他两手绑了个严实。

他毫不费力地解决完,便将扎布一下踹下榻去,扎布滚了两滚,方才艰难地抬起头来,跪在地上,正待起身,叶璟明一柄出鞘的剑便抵在他脖子上。

叶璟明叫人扰了好眠,话音中还夹着一丝慵懒:“你半夜潜入进来杀我,是为什么,谁安排你来的。”

见他不答,狼吟便动了动,叶璟明眉宇间十分不耐:“不说杀了。”

扎布叫苦,阿那沙与他说有个美丽的中原男人只身到普鲁来,一出手便买了许多昂贵衣饰,叫他连夜来把人做了,二人再行分脏,哪能想到是这等狠角色。

眼见对方动了杀意,他两手被捆得动弹不得,忍不住垂死挣扎,还欲反抗,叶璟明若有所思:“你认识阿那沙吗?你们是一伙的吗?”

扎布僵住,叶璟明了然:“那我杀你再杀他,也是一样的。”

扎布嘴巴里艰难挤出一句话来:“你别动,我兄弟……”

叶璟明见他能说中原话:“你二人倒是物以类聚。”

他初来乍到,不愿惹出太大动静,便将剑收回去:“说看看,你们对我动手,是想要劫财?”

扎布盯着他:“那不然呢?”

“杀人劫财,倒是说得毫不客气。”叶璟明嘲弄道,“你们心狠手辣,是该死的,我杀你也算替天行道。”

扎布说得很理直气壮:“你很富有,又生得太过漂亮,你这样惹眼的中原男人一个人到了普鲁,我们不动手,以后自然也会有人动手的。”

叶璟明气急反笑,他忽然问了句:“你们仁慈的国主多吉如果知道自己养出这样一群野蛮的子民,怕是恨不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吧?”

扎布一听这名字,一下脸色大变:“你如何,如何认识前国主的……?!”

叶璟明正犹豫是否动手杀他,阿那沙从门外一下闪身进来,跪在他面前。

他神色着急惶恐:“别杀我哥哥!”

这两人都不是好人,却在他跟前演了一出兄弟情深,叶璟明拿剑鞘指向阿那沙:“你二人不怀好意,扰我清梦,就留下一双手再走吧,省得日后为祸他人。”

阿那沙冲动地要上去与他拼命,扎布跪在地上,喊住他,两人互相说了什么。

阿那沙抬头问叶璟明道:“你是前国主多吉的朋友吗?”

叶璟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阿那沙面有愧色:“我们自知是对不起多吉的。”

“如今普鲁现状你也看到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要不然我们活不下去,”阿那沙手一指门外,“你说我们狠毒,我们也认,可外头的人为了吃得饱肚子什么事做不出来?谁不是这样干的?扎布没有说错,你这样的中原男人,是不可能完好地走出现在的普鲁的。”

“怪就怪你如今非要来这里,”阿那沙低下声,一阵嚅嗫,“若是多吉还活着的那会儿,便不会这样……”

作者感言

阿相

阿相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