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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难凉 夏大雨 3645 2024-05-24 00:00:00

我将干饼掰碎泡在汤里,默默吃着。

陆临川面前的肉一口都没动,他说是让陆九陪他喝,但最后一坛酒几乎都灌进了他一个人肚子里。

我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吃完便起身回房了。

陆临川这顿酒喝到半夜,外面有青苗和陆九伺候着,我什么也不必管,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了。

再醒来时已不知是何时辰,床头亮着一盏油灯,陆临川靠在椅子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定定看着我。

“王爷……”我一惊,脑子里瞬间睡意全无。

“王爷怎么还没去歇息……” 我笼着衣衫坐起身。不管现如今陆临川对我多么极尽轻柔小心翼翼,但有些畏惧已经刻进骨子里,他每次这样面无表情看着我时,我总会不由得心下惴惴。

陆临川拿起手边的酒碗,慢慢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了回去。

“阿月,”他声音低哑:“你已经好久都没叫过我‘淮渊’了。”

我抬眼看他。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你现在要么称我一声王爷,要么直呼我陆临川……我不再是你心心念念护在心口上,死也不肯放下的淮渊了吗?”

“得知我要死的时候,你的心,你的反应骗不了人,阿月,你明明……”

他缓了口气,“可你又为什么……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油灯的火苗微微颤动着,我怔怔看着他喃喃自语,脸上一痒,才发觉一滴眼泪从脸颊滚了下来。我抬手抹掉,说:“王爷喝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临川怆然笑了一下,“你不准我死,我以为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可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阿月?你那一日……风尘仆仆出现在我面前,一箭救了我的命……你不让我死,就只是让我这样痛苦地活着,是这样吗?”

我一声不吭。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你就是想让我痛苦,对吗阿月,你想看我的心碎成一块一块,看我自食恶果悔不当初,是不是?”

我轻声笑了出来,笑得眼睛一霎间红了,我说:“敢问王爷,我做了什么让你心碎的事?我与别人赏花问月耳鬓厮磨了吗?我将你当作夜壶极尽羞辱了吗?”我起身仰脸看着他:“我让你日日绝望看不到尽头,夜夜在你身下生不如死了吗?我有吗?王爷?”

“……没有,”陆临川醉意褪去,脸色变得惨白。“……你只是不理我……不与我说话,你只是把你的好都给了别人……只是连、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陆临川呼吸艰难,一字一句,“你只是这样,就足够我心如刀绞,万箭穿心……是我活该,阿月,我巴不得你也恨我骂我,哪怕你亲手杀了我,也比我知道一切真相后,却再没有挽回的机会要好得多……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阿月,你知道这滋味比恨要痛苦千百倍,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我看着他:“可那又与我何干?”

陆临川看着我,透过那双通红的眼睛,我仿佛听见了他胸口里碎裂的声音。

“如果可以,我恨不能再失忆一次,把所有舍不下的都舍下,忘不掉的都忘掉,王爷,我对‘淮渊’所有执念,也仅能支撑我与他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别的,都不能了。”

我转身去叫人扶他回去歇息,却被他抬手拽住胳膊,狠狠拖进怀里。

他酒后没有分寸,我一个踉跄,鼻子撞到一个坚硬的、味道却熟悉到令我一时恍惚的肩膀上,那股沉木的淡香冲进胸腔,冲得我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阿月对不起,对不起……”他双臂勒得我无法喘气,嘴唇蹭过我耳边,呼吸颤抖。

“……我错了,阿月,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他,却无法挣动分毫,他恨不得将我揉进骨头里,“你对淮渊有执念,又怎知我对阿月就没有……”他的声音几乎泣血:“我当年全盘崩溃,我那么恨你,你想没想过为什么……我那么恨你,有没有爱之太深的缘故——阿月你说,有没有?!”

我说不出话来,我忘不了大婚夜陆临川被激怒到呕血的那一幕。

“所有证据都摆在面前……可你一个字都不肯说,我那么问你……你什么都不肯说……你要我怎么办,阿月……”他哽咽着在我耳边喃喃:“……我那时什么都没了,你要我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如果厚着脸皮敲着碗要评论有用——那么我又来了!

第58章 58、他陆淮渊有什么好?

【58】

陆临川最终失去了意识,我费力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帮他脱了靴子,盖好被子,然后坐到桌前,对着窗棂外那一抹皎洁,将他剩的半坛酒喝了个干净。

我总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那么爱喝酒,这味道辛辣,苦涩,喝进嘴里时需要皱眉,为什么有的人能甘之如饴地将它咽下去,但今晚,我似乎懂得了它的好。

那些压在心头多年,沉重到让我喘不过气的东西,终于都变得轻飘飘了,我不想去撕扯的,终于也再撕扯不到我,我越喝越顺口,越喝越舒服,不想了,不用想了,我的思绪再也聚拢不起来,最终也变成了那个失去意识的人。

翌日醒来,我躺在床上,身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外面已经日上三竿,我揉着额头披衣下床。

“少爷,你醒了?”青苗端着水推门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们人呢?”

我问的是‘他们’,其实心里只想那一个人。

“镇子上今日新开了一间肉铺,王爷说去买点牛肉回来给你炖。”

“给我?”我看着青苗。

“嗯,”青苗点头,“王爷说你近来瘦了很多,要好好补一补。”

我愣了一会儿,接过帕子擦了脸,说:“我的外衣呢?”

昨晚睡下时我还记得外衣脱下来搭在床边,方才却没找见。

青苗说:“王爷帮你洗了,正在外头晾着呢。”

我再次惊住,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实少爷你每次出门捡柴或者去看祁叔,王爷都会帮你洗衣服收拾,只是你都当成是我做的,王爷也不让说。”青苗弯腰整理床铺。

我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又说了。”

青苗笑呵呵地看我一眼:“我就是觉得,有些事少爷应该要知道。”

我看了看他,不想细究他话里什么意思,转身走出房门。

院子里竹竿上晾着我的青灰色外衣,质地粗糙,自从离开王府,我就再没穿过做工和料子精良的衣裳了,似乎在刻意与过去做决断,只觉得如今这种日子才是我该过的,而以前的,不管好与坏,都不过是已醒的一场大梦而已。

衣裳已经冻得发硬,我站着看了一会儿,院子外就传来马蹄声。

陆临川身披玄色暗纹毛氅,从马上跳下来,我看着他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身后的影卫,大步向我走来。

陆九拎着系着麻绳的几斤牛肉递给青苗,俩人一声不吭,一起默契地进了灶房。

陆临川站到我面前,对我笑笑:“阿月,你醒了?你昨晚喝醉了。”

我看着他。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我,说:“这几天镇上新开了几间铺子,我去转了一下,买了点糕点给你。”

我揭开看了看,是几块绿豆酥。

“你一向……很爱吃这些甜的。”他有些紧张,似乎也拿不准我是不是依旧喜欢,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表情。

这种边陲小镇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无法与京城相比,但因着那一层百废待兴的意味,这几块口感看起来并不细腻的糕点,也透出几分令人舒畅的香气来。

陆临川隐隐地心情很好,他低头看着我,说:“镇上近来陆续搬回很多人口,其中不乏商户,大街上都热闹了许多,这一片原本就是西域各处通商往来的重地,以前也颇为繁荣,我在折子里已经向皇上禀明,要派一个擅懂经营的官员来驻守,让民生尽快恢复,这样咱们往后住在这,衣食住行上也能方便许多。”

“咱们?”我抬头吃惊地看着他。

“是,”他神色认真:“我要留下来陪你,阿月。”

我已经不想再提醒他身为一朝亲王所肩负的责任与道义,不想提醒他身为皇亲国戚,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如此为所欲为,我只是看着他,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阿月,我可以不做宁王,但我定要一点一点,做回你的淮渊。”

他的话明明无法令人不动容,明明该使我瞬间落泪,我却像被一根钢针扎进了心里。

我疼得恍了一瞬,脑海里一片空洞,嘴角却不自觉想笑起来。

那些说过无数次的拿来应付他的话忽然没能说出口,我本该淡漠地告诉他我不需要,可不知为何要言不由衷,我一时没忍住,将更狠毒的话回给了他。

“我的淮渊有什么好?”我看着他问:“我所有吃的苦,受的罪都是因为他,他有什么好?王爷,我为他经受过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桩桩件件,点点滴滴,你都看在眼里,你告诉我,他陆淮渊,究竟有什么好?”

陆临川嘴唇微张,怔怔看着我,仿佛停住呼吸。

我转开头看着在杆上晃动的青布衣服,又红着眼睛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恨吗?难不成……你以为给我的那三年的日子……你如今放下身段洗洗衣服做做饭就能抵消了吗?”

我转身便走,陆临川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阿月——”

“放手!”我回头恶狠狠瞪视他。

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如果不尽可能虚张声势地凶一点,我怕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软弱的、一无是处、任他蹂躏的祁凉月。

陆临川被我的表情惊了一下,他见过我无数温和、坚定,痛苦或畏惧的眼睛,但从未见过我如此认真的凶恶。

他怔忪着一松手,我抽回袖子便跑了。

晚上我没吃饭,跟青苗交代了我不饿,连房门都没出。

陆临川换了与我一样的一身布衣,用手肘顶开门,我正靠着床头发呆,看见他一手端着满满一碗肉,一手拿着筷子和碗,碗里两个白馍走了进来。

“阿月,”他把东西放到桌上,轻声对我说:“你吃一点吧,好不好?”

我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陆临川被我盯得有些局促,但依然努力迎视着我,目光期冀。

我心里不知不觉开始诧异。有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了,陆临川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让我陌生,他曾经眼里的冷戾,周身萦绕的那种令我胆寒的阴鸷肃杀再也不见了,我从未想过、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将姿态和语气放到最低,低到小心翼翼的人,与那个三年来噩梦般的面孔重合到一处。

作者感言

夏大雨

夏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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