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阿月？”
良久，干涩的嗓音从阿月的口中发出。
“原来如此……”
第54章 念念不忘
“琼音，你近日背着我做了不少好事是吗？咳咳……”
“师父，徒儿一直以来都只听您的命令行事，从不敢自作主张啊。”
“是吗？那白露的事呢？”
“白露？徒儿不知发生了何事？”
简光老谋深算了一辈子，可对琼音这个徒弟，近来似乎越来越看不清了。就像现在，他那无辜的样子，着实不像装的。
“百里寒被人骗出了烟云山庄，又毫发无损的送了回去，给他传信的白露却被灭了口。白露是我们的人，谁还会利用她？”
“竟有这样的事！师父，若是徒儿做的，何不趁机杀了百里寒？怎还会放了他！
想是江湖上想对烟云山庄不利的人，不知在图谋些什么，利用了白露。”
简光见琼音的反应滴水不漏，只好将心中的怀疑压下。
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可是教中医师却没有诊出任何异常。他用毒用了一辈子，也没有查出自身有中毒的迹象。
难道，自己真是老了，大限将至？
……
“主子，嘉荣教传信来了。”
暗室里的人，拿起信件看了一会，而后眉头紧锁。
“右护法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教中也没查出有人做下过此事。也许，还有人，隐藏在暗处。”
“主子，那白露……”
“这件事，我会继续查。稍安勿躁。”
那名手下闻言紧紧咬了咬嘴唇，虽有不甘，却还是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
一个多月过去了，遇袭的事一直没有查到线索，阿月被掳走又安然无恙送回的事，更是毫无头绪。
山庄中，人人皆知，曾经让庄主铁树开花的月公子，失宠了。而且失的很彻底。
沈云昭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阿月了。虽然这段时间，阿月日常所需的一应物品皆按贵客标准提供。但是谁都明白，失了宠的人，这些，不过是庄主给他留下的颜面而已。
更有往日嫉妒阿月的人扬言：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阿月将这些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可是却半句也没有辩驳过。
他们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自己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以色侍人的低贱之人而已。更可笑的是，自己陪伴沈云昭的时候，一直戴着面纱，连“色”都不算。自始至终，吸引沈云昭的，都是他自己心中的影子而已。如今，他真正的心上人回来了，自己这个替身最应该的，就是消失了吧。
阿月心中自有一股傲气，虽然每日食不下咽，却还是逼着自己进食，顿顿不落。有些下人，看他这般，都只道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所以能享几天福就享受几天。只有钟儿这个丫头，心细如发，又聪明伶俐，明白阿月这是在和自己较劲。每每总劝他，不要和自己为难。
只是不知为何，饶是这般，阿月反倒越吃越瘦。本就羸弱的身子，越发让人看着心疼。
华南星得了太夫人模棱两可的回复，只说，是去是留随他心意。心里憋闷，他若能随自己心意，就不会在这待了十几年了！还不是因为师父的嘱托。本以为这次配合太夫人演一出苦肉计，就能换来太夫人遣他出山庄的命令。结果，她又把皮球给踢回来了！
华南星见沈云昭对于阿月如此绝情，十分不满。只是因为之前和太夫人合作骗了他，总觉理亏，这一个月，也总是避着尽量不见沈云昭。时不时的就去瞧瞧阿月。锦儿也总是抽空看望阿月，只是她懂庄主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劝什么。只是捡些闲事笑话，说与阿月解闷。
二人看着阿月日渐消瘦的身体，都十分担忧。
其实阿月每次见到锦儿，都渴望听到沈云昭的只言片语。锦儿却怕他听后更加放不下庄主，总是回避着沈云昭的事。
阿月的性子，纵是思念入骨，也是咬碎了牙，不肯主动问上一句的。钟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段时间，她已经把阿月当作她的正经主子了。了解了阿月的品性，知他是一个真正清雅高洁之人，比之江湖上的一些趋炎附势的宵小之徒，强不知多少倍。于是暗下决心，要追随公子，忠心不二。
“公子，您不想吃，就别吃了，反正……您这样硬吃下去，除了身子难受，也长不了一两肉。”
阿月默默放下了筷子。轻笑一下，说道：
“可惜了这么好的饭菜。”
“是可惜了公子这么好的人！”
钟儿眼睛有些红红的。
“傻丫头，你替我不值呢？”
钟儿不知是和谁置气，使劲点了点头。
“你们庄主要是知道派你来伺候我，结果却胳膊肘往外拐，该后悔派你来了。”
“那倒不会。当初庄主选我来伺候公子时就说了，以后让我就只认你一个主子，凡事只为公子着想。”
“是么……”
这还是这两个月以来，阿月第一次听旁人口中说起沈云昭，而且是关于自己。
那个人其实对自己是极好的，否则自己又怎会如此放不下。
若你当初能对我不那么关怀备至，温柔体贴，或许，我也不至于这般念念不忘。
第55章 践行酒
眼看就快到年关了，山庄中也开始准备过年用的物品。各个院子都忙碌了起来。也不知是否是那些管事知道阿月失了宠，所以故意不把他放在眼里，望舒馆里的丫鬟都被调走到别的院落帮忙。只有钟儿纹丝不动，直言若管事再如此欺人太甚，她就要到庄主那闹去。
那管事有些心虚，毕竟当初庄主交代过不能亏待了月公子。这才没和钟儿计较，转身走了。
“公子，这些拜高踩低的管事，你不用理会他们，庄主当初特意交代要好好待您，这绝不会是庄主的意思。一定是那些个小人，妄自揣度，以为庄主不会管你了，才……”
自觉失言，钟儿懊恼的直跺脚。
“哎呀，公子，我的意思是……”
“好了，我明白。”
“公子……”
阿月心里其实早就拿定了主意。与其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过年，看着山庄张灯结彩，还不如出去更让心里宁静些。
他也该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查到线索，沈云昭也再未出现。总不能事情一直没有结果，他就在山庄一直住下去。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这里了。既然沈云昭不好向他开口，他总要有些自知之明才是。
“钟儿，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今日做些好菜，请南星和锦儿过来，咱们，吃一顿道别饭吧。”
“公子你要走？”
阿月点了点头。
“我也该走了，真要等到庄主开口，就更难堪了。”
“可是公子，你离开了这里，又要去哪儿呢？”
阿月看了看窗外，
“总有能去的地方吧，我现在脸上的黑迹也去掉了，虽然身体不算精壮，总还是个劳力，总不会饿肚子的。”
钟儿哭了起来，
“不，公子，你不该去做那些粗活的。”
不知道为什么，接触了这么久，虽然阿月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但是钟儿就是觉得阿月这样的人，就该不染纤尘，如空中皓月一般才对。
阿月听后却笑了，
“傻丫头，我本来就是跑堂的小厮，伺候客官的……”
“不！公子在钟儿心里，就如那池塘里的青莲，纵然身陷泥沼，也是不染其身！”
「是吗，我是那样的人吗……可惜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高洁，否则又怎会在此地呢……”
“公子，钟儿从小风餐露宿，受人白眼，进了这烟云山庄才算吃上饱饭，钟儿最会看人了，公子你不是那样的人！您当初……只是因为遇上的人是庄主吧……”
钟儿的话说的阿月心里一顿，是啊，当初之所以那样接受了，是因为遇见的人是沈云昭啊……这世上，一物降一物，沈云昭大概就是上天派来降服他的人吧，否则怎么会一见到他，心跳就漏了一拍。之后更是一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丝毫没想过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如今的处境，他早就预想过了，因而也并未十分失落。只是，还是无法克制那蔓延开来的心痛。
晚间，钟儿做了一大桌好菜，锦儿也早早过来帮忙。华南星按时过来了，还带来一个人，凤非言。
“阿月，你别见怪，是这个人自己要跟来的，你就当多准备双筷子喂狗好啦！”
凤非言闻言，脸色不太好看，却未敢发作。抬手抱拳说道：
“月公子，许久未见了。”
阿月回了一礼，
“凤阁主，请坐吧。”
华南星不愿挨着凤非言，却无奈不得不给阿月面子，不情不愿的坐下了。
阿月抿嘴轻笑，悄悄在华南星耳边说道：
“怎么，闹别扭了？”
“你怎么知道……”
几人落座。阿月端起一杯酒，说道：
“各位，阿月在山庄这些时日，承蒙大家照顾，在我的心里，各位都是我的朋友。今日大家同坐一桌，算是，给我践行了。”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凤非言，有些意外，这些日子，他也曾悄悄来望舒馆，虽未发现阿月有什么异常，但他始终觉得，阿月的身上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然要离开，这对于庄主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他也不用再担心，阿月来历不明，会对庄主不利了。
因此，阿月喝下一杯后，凤非言便拿起面前的酒杯，也喝了下去。这一举动，却激怒了旁边坐着的华南星。
“我说你是没喝过酒是怎么的？阿月说要走，我这还没等开口，你就先陪了一杯，是着急让他赶紧走是吗！”
凤非言眨了眨眼，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只是习惯……”
“哼……”
“阿月，你真的要走？你想好了去哪？”
阿月看着手中的空酒杯，笑了笑摇头。
“放心吧，南星，我会好好的生活。”
这分明是回避他的问题，华南星皱起了眉头。
“你逞什么强呢，听我的，去和沈云昭要些钱财傍身才是。”
“他不欠我的，我又为何要他的钱财。”
华南星恨铁不成钢的，拿起酒杯倒进嘴里，辣的龇牙咧嘴。
凤非言替他顺了顺背，轻言：
“慢点喝。”
“要你管！”
阿月看在眼里，却觉得有一丝欣慰。
“南星，你会比我幸运的。用不着做谁的替身，也不会有人舍得你伤心。”
阿月拿眼睛看了看他旁边的凤非言，又敛下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