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彦避过了这热切的目光，偏过头看向别处。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没事我不着急”林嘉阳朝他眨了下眼睛“日久天长呢，我相信你迟早会接受我的”
他说完扶着梁辰彦肩膀“走吧，我们一起去市井把药卖了吧”
药坊内，林嘉阳和药铺老板交谈药的定价，而梁辰彦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虽然他近几日气色好了些，但是毕竟走了远路，气力还是不济。
他偏头歪着靠在墙上睫毛颤了颤小声的咳嗽着，忽而往事浮于眼前，苦笑一声，好歹他也是上过战场，横跨一国的人，当年即使打了三天三夜，睡一觉第二天仍然生龙活虎，何时像如今这般，不过走了半日路，就累的头昏眼花，气喘吁吁。
“这些一共一百五十三贯”药铺老板见林嘉阳没说什么准备付钱给他。
“是二百一十三贯”梁辰彦抱着肘靠在墙上说道。
“小子胡说什么，我刚才算的清清楚楚是一百五十三贯”药铺老板生气的将算盘甩在一旁。
梁辰彦睁开双眸，眉目微动“是你刚才说这些草药的每一种价钱各不相同的，怎么还抵赖呢，用我再给你重新报一遍吗？”他嘴角虽然噙着笑意，但目光却流露寒气。
林嘉阳从未见过这般的梁辰彦，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儒生，可如今才发现他的多面，一时惊羡的挪不开双目。
药铺老板眼珠转了一圈，自知自己在坑人家，于是把二百一十三贯钱扔在台上，转身离去了。
“阿彦你这般厉害，居然能一眼记住所有的价目”林嘉阳自从出了店铺一直边走边夸他。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天生过目不忘，当年也是凭着文武举人入朝为政的”梁辰彦说的很随意，没有半分炫耀。
“你还当过官”林嘉阳越跟看梁辰彦越觉得他是个宝藏。
俩人走了几步，前面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人潮占满主街，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他俩挤进人群看去。
发现是骁骑营在招兵，台上有两个男子在擂台上比武，谁也不让谁，拳脚相搏，难分伯仲。
梁辰彦听了一会听明白原来是骁骑营先锋空缺，便来市井招募，希冀得有才有勇之士加入。
第四十三章
梁辰彦看着台上俩人搏剑相击，蓦然想起了什么，扯着林嘉阳的衣袖让他靠自己近些。
林嘉阳垂眸看着他碎发缭乱苍白如雪的侧脸，耳垂不由一红。
梁辰彦没有看向他，指着台上男人的剑自顾自的说道“你觉眼前男人的剑如何”
林嘉阳平生除了学过医术，尚不通其他，摇了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此剑名唤卿衣剑，是当年铸剑师程斌赠予自己妻子卿衣的剑”梁辰彦凝神观着台上俩人的动向。
林嘉阳顿感梁辰彦博学，低声问道“既然是女子的剑，怎会落入此男子手中”
“卿衣并非女子，相反是一名潇洒不羁的男子，与程斌结为道友，浪迹天下”梁辰彦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未掺杂其他揣测。
“怪不得，原来先前就是一男子剑啊”林嘉阳对着前方感慨道。
“我也有一剑名唤九黎，乃是我家族所传昔年也陪着我走南闯北，征伐四海”梁辰彦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可惜丢了，要是在的话最起码能当几百两”他抬眸朝林嘉阳浅笑一声“也算还了你们师徒的恩情”他的眼眸深邃温润。
梁辰彦是自带风情的，尤其是神志清醒后一颦一笑皆如醇香美酒一般敛着别样的韵味，不似女子坐于台上扯着袖帕勾人的妩媚，也不似男子叱咤风云坐于帝王宝座的威严，自成一派，别具一格。
林嘉阳看着他的双眸，简直快溺死在他的眉眼里了，幸亏梁辰彦很快转头了，否则今日林嘉阳定然飘飘乎不着边际。
台上俩人剑尖相触之际，卿衣剑被一股内力震于台下，两边人皆被其中气流一震，唯梁辰彦拉着林嘉阳闪身一躲，避开剑气，卿衣剑本身能化解内力，周围两边虽有人震的跌倒在地，但并未有人伤亡。
梁辰彦的闪身一躲，被台上的那位擂主看的清楚，他眼眸不定的看着梁辰彦。
“还有人可上台比武吗”擂主一跃而下，拔起卿衣剑扔给了对手，随后四面高声喊道。
所有百姓见擂主武功高强，本事过人，甚至连峰山派的沉舟都打不过，即使刚才还有几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自从沉舟败了，也绝了他们的心思。
梁辰彦见和林嘉阳也没什么热闹可以看的了 ，拉着他要从人群走开 。
“公子留步”梁辰彦听到后面那个擂主在喊，不过他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去。
擂主突然飞身到他面前“你刚才使的轻功是不是踏无痕”
梁辰彦不想理他，拉着林嘉阳侧身走。
擂主一把抓住梁辰彦的袖子，“只是想寻公子切磋一下，眼见公子轻功了得，想必武功也不低”
梁辰彦白了他一眼“这人还真会戳肺管子，是眼瞎吗，看不出我脸色不好吗”他心心暗暗骂道。“大人，实不相瞒，小的身有恶疾，实在无力同您比试”他说的很冷漠。
“你同我比试一场，你赢了，我便放了你”这个大块头的擂主眉目坚定的用手臂拦着他俩。
俩边人均侧目看向他们，梁辰彦一时骑虎难下，他倒不怕丢脸，只是看着这擂主是个死心眼，硬走他还真不一定做出什么。
“好”梁辰彦掩嘴咳嗽一声“哼，打了再不放我走，我就碰他的瓷，反正都要死了，还怕他”他心里愤愤的骂道。
“阿彦”林嘉阳心疼的扯住他，一双眼睛通红。
梁辰彦在他手背拍了拍示意他无事。
他一上台就随意靠在一棵柱子旁，倒不是他想靠，是他刚才在台下站了太久，身子又虚了。
擂主挥起一把剑扔在他身侧，梁辰彦看都未看便摆了摆手“我没力气，使不动剑”他捂着胸口咳了咳，给人一种真的病了的感觉。
“那要如何比试”
梁辰彦揉着额角，略微思忖下“不如比射箭吧，我现在的气力也就能勉强射个一二”
擂主手一挥果然便有下人摆了两个箭靶子
梁辰彦在台下边听说此人是骁骑营的昭武校尉谢霄，武功一等一的好，唯独脑子不太好使。
谢霄用脚随意踢起一个弓箭握到手里，登时便有一种会挽雕弓如满月，射天狼的气势，一箭飞过，径直插入靶心，干净利落，不半点拖泥带水，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林嘉阳驻足在台上一旁，他倒不希冀梁辰彦赢，只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撑住这一会。
梁辰彦眸色平淡，把头上戴着的斗笠扔给了林嘉阳，露出了一张永远自带三分风流惊艳绝世的脸，引得不少女子惊呼，甚至其中还夹杂些许男子。
梁辰彦没有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扶着柱子缓缓的弯下腰，慢吞吞的拾起一张弓，中间还咳嗽了一阵才摸索着拿出一支箭放于弓上，他朝前方瞟了一眼，还未待所有人反应过来，箭已经将靶心穿透。
他射完后脱力的扔掉了手中的弓箭，上身松软的靠在柱子上，林嘉阳见状马上上前抱住他。
谢霄看着眼前的情况令他讶然，他果然没猜错，此人的确武功卓绝，却身子差的厉害，才片刻就虚的差点晕过去。
梁辰彦在林嘉阳身上撑了会，感觉好些了，捂着胸口重新站起，嘴角带着一抹恭敬的笑意“不知大人可否放我们离开”
谢霄虽鲁莽但却心地善良见此情景惋惜异常，如此良才却被病痛折磨的憔悴不堪。
“公子所患何病，如有可能我谢霄所在的锦州府军愿医治于你”
梁辰彦轻敛过眉目，隐匿住神情淡淡道：“不治之症，大人用不着费心了”他抓着林嘉阳的手臂慢慢走了出去。
不久锦州府军将军坐轿子来到问询招募事宜，谢霄感慨一声，却有良才然命不久矣可悲可叹。
林嘉阳扶着梁辰彦来到一处客栈里，他感觉梁辰彦的气色不是很好，便先将他扶到客栈里休憩。
他将梁辰彦安置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反正他们也无事，今日明日回并不打紧。
梁辰彦厌厌的睡着，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做梦，林嘉阳坐在他旁边却感觉他似有一颗玲珑心般，猜不透他的心思。
看着梁辰彦乖巧的睡姿，林嘉阳忍不住帮他把碎发搁到一旁，别于耳后，而后看见他的胳膊还在被子外面。
他轻轻扶起，一瞬间与他的手相握，一股暖洋洋温润的触感袭来，再次令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怦然心动，见梁辰彦睡着没有推阻，便忍不住多握了会，心中却更加嫉妒梁辰彦心里的那个男子，不仅将他的身子占为己有，还把他的心占的满满的。
第四十四章
隔日
梁辰彦醒了下床刚推开门就见林嘉阳端着饭走了进来。
“阿彦你醒了，快来吃点东西，我特意吩咐店家煮的软烂一些，让你吃的舒服点”
梁辰彦端起碗里的粥细细的喝着，他喝了几口抬头看向对面的林嘉阳“嘉阳，你一会陪我去棺材铺呗”
“你要去那干嘛”林嘉阳在听到后明显情绪激动了好多“我师父还在努力找解药，你自己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梁辰彦拍了拍他肩“不是给我，是给我父亲”
林嘉阳松了口气。
梁辰彦嘴角带着一丝凄凉意“我当年为了陪我主子，来不及给我父亲守孝，过几日日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想烧些纸钱。”他说完抿了抿唇想起七年前的情景，他父亲刚战死在沙场，他还来不及披麻戴孝，齐佑又为赵国质子，哪件事都让他来不及喘息，他以为陪着齐佑会换来一个好的结果，却也徒劳无功，不达人意。
一想到齐佑，梁辰彦的心又痛了，他下意识的揉着胸口，面目哀戚。
“阿彦，你怎么了？”林嘉阳凑到他身边关切道。
“没事”梁辰彦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凄然一笑“就是想起以前事了”
“是想起那个负了你的男人吗”
“你别这么说”梁辰彦唇角抿了抿，痛的颤了一声“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我十几年来的深情都是一场笑话。”
“对不起”林嘉阳垂眸道了声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无法面对过往”梁辰彦揉着眉心感慨一句“我也知晓很多书本的道理，但是已身在其中，无法脱困，想来知行合一还是太难了”
阜国皇宫
“朕那日去隆福寺祈福时曾看到一株海棠移在偏殿的左侧，甚是喜欢，他旁边还有一株桃树，可惜生了蛀虫，已经凋敝了，寺庙的方丈告诉朕，几个月前还开的不错，想着你前几月曾去过，便召你问问，是否真如此”齐佑靠在太和殿的椅子上，状似轻松的问话。
小福子跪在地上想了想回道“的确如方丈所言，开的正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