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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十九年夏 偷酒不拜 3699 2024-05-26 00:00:00

他不愿得到那个答案,哪怕仅仅是可能——姚家与寻常帝王家也无甚不同,所谓起于微末的亲情之下,是兄弟可以舍弃,儿女与棋子无异,叫他心底曾经的那丝期盼也像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只是他越刻意地不去思索,那些念头就越是频繁地冒出来,他的心情于是也越来越糟,更加地想要迁怒——自己的不痛快总该有个罪魁祸首,错的人不会姓姚,慕容辩又疯疯癫癫,那便只剩下慕容协了。

第33章 十一 问罪(2)

冷笑一声,姚桓将铁箱子照原样锁好,一手拿着印信,一手拿着光和三年的那副画,便抬腿迈步往外头走去。

一旁长凳上躺着的慕容辩原本还是懒洋洋的,半合着眼看向这边,见他要离开,立刻就要起身跟随,然而刚经历过一场性事的身子仍旧是没力气,竟双腿一软,就此跌坐在了地上。

他这一下的动静委实不算小,姚桓却仿若未闻,脚步仍旧又快又急,未有半点回头的意思,他只得又连忙扬声问道:“惟让是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姚桓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慕容辩当即一喜,正盼着心上人来将自己搀起,却没料到姚桓只是冷着脸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到他身前三步站定,漠然唤道。

“弘农王。”

这实在是个太过久远的称呼,他呆愣片刻,才想起这是十几年前,自己被废之后得到的封号,便轻轻啊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听见。又因为不知道姚桓究竟意欲何为,他无措地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随习惯轻声道:“惟让……”

他心底无端生出种空落落的感觉,又空又冷,好像整个人都掉进了腊月的深井里,正要被井下的汹涌暗流冲走,四下都是光滑的石壁,无法给他半点依凭。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觉着自己似乎已经被冻僵了,忍不住伸手欲拉姚桓的衣袖,想找只将自己钉在这世间的船锚。但姚桓很巧妙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他的指尖划过流水般光滑的锦缎、略过略微粗糙的织金纹样,最终还是落了空。

他呆呆地仰头看着姚桓,发觉自己的病似乎又加重了许多——明明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夜明珠就在头上,他却半点也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入目只有一团模糊的光。

接着,他听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说道。

“孤的父王已在两月前薨世了。”

*

*

*

姚桓居高临下俯视着表情愈发呆滞的慕容辩,不紧不慢地将事情原委道来,自认为已经是十分的慈悲。

他之所以愿意陪着演上一天一夜的戏,一来慕容辩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玩物,二来,也是想顺水推舟卖慕容协个人情。

现下慕容辩的滋味他已尝过,美的确是美,却只知一味痴缠,没趣得紧,一声声惟让更令他愈加别扭,加之慕容协这一番设计也着实触到了他的逆鳞,他自觉再无必要去哄着这么个痴傻美人。既是慕容协的皇兄,便该全由慕容协跟着劳心劳力才对。

再来,他拿着印信与画轴正是打算去向慕容协兴师问罪——他并非大度的人,眼见着慕容协的软肋就在此处,他又焉能不添油加醋,等着看这傀儡皇帝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盯着慕容辩那张渐渐染上悲怆的漂亮脸蛋,不由在心底冷笑一声:若慕容协一开始便将一切坦白,他未必不会高抬贵手,放这对金丝雀似的兄弟自由,但现下被算计了一道,那他就非要慕容协付出些代价不可了。

第34章 十一 问罪(3)

慕容辩呆坐在原地,似乎已经是听不懂话了,姚桓说完好久,他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惟让——薨了?”

那团模糊的光终于暗了下来,眼前人的面容于是也渐渐清晰——是张年轻的脸,凤目高眉,唇若刀削,五官同姚嵩有三分相似,却隐约透出一股锐气。

这不是惟让。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叫他连呼吸都觉得艰涩困难,胃囊同时一阵翻涌反酸,逼得他不得不捂住胸口剧烈干呕起来,看那样子,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肯罢休。

不过因为一直未曾进食,只喝了酒吞了男人的精水,他呕到最后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倒是汗水泪水糊了满脸,看上去简直狼狈到了极致。

他气喘吁吁地抬头,看到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孔,又挣扎着勉强站起身往后退去,一直到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已然是退无可退了,才哑着嗓子质问姚桓:“你是谁?谁许你来的这?”

姚桓看着这样的慕容辩,心中着实有些失望——眼前人赤身裸体,满身狼藉,甚至连漂亮的疯子都算不上,连养眼这么个最后的优点也看不见了。

两人间说到底也只有一天一夜的露水姻缘,再加上他急着去慕容协那里兴师问罪,就更加不想再和慕容辩多费口舌。他想着放这疯子自己闹一会也好,随即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房。

他未离开屋子的时候,慕容辩尚且摆出一副受伤小兽似的防备姿态,而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于暗道中后,慕容辩那张被涕泪糊得脏污脸上便只剩下了无助与怅然。

惟让薨了——薨了——

这句话反复回响在他心底,过往的一幕幕也跟着浮现,那些为慕容家尽忠的许诺,那些交往时的点滴,当时觉着寻常,现在看来,竟都是再不可得的了。

姚嵩是他的天,如今天塌了,他不止觉得悲伤,更是感到绝望——他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二十年,仰仗着姚嵩活了近二十年,如今姚嵩离世,他又当归往何处呢?

他的世界原本是圆满的,也许有过龃龉,但修修补补过后,总还是圆满的,而今这世界破了个大洞,那些原本被他排斥在外的东西、那些会扰得他夜夜梦魇不得安眠的东西,便一股脑地又钻回了他脑里。

过分繁杂的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几乎要将头颅破开刺痛,双腿也跟着乏力,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他只能尽力地向后靠,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但汉白玉的墙壁到底太过光滑,他终究还是瘫坐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他也就不再想着起身,只是按住自己前额,一味地喘着粗气。

渐渐的,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自己在董白帐中过着怎样畜生不如的日子;想起那些贼配军曾如何偷偷拿自己取乐;想起董白兵败如山倒的那日,姚嵩天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许诺保他一世平安。

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那些在细微小事中透出的轻蔑,那些言语粉饰之下的浑不在意,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汇到一起,他终于愿意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被养在这里以供消遣的玩物。

但他仍旧是爱姚嵩——不能不爱,不得不爱。

身侧正好有面一人高的铜镜,他慢慢偏过头去,看到昏黄的镜面清楚映出一道瘦削的人影。

那人赤身裸体,身上还留着许多交媾的痕迹,左乳尖上穿着个亮晶晶的银环,原本漂亮的脸蛋脏兮兮的,看上去又淫荡又滑稽。

他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镜中人于是也缓缓抚上自己的脸,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镜中人便也回以一个难看的笑。

他终于再忍不住,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以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慕容辩,你瞧瞧你,活成了个什么样子呀。”

第35章 十二 戏弄(1)

姚桓携一身风雨推门而入的时候,慕容协正伏在案上批阅奏章。

这两天外面陆续送来了许多折子,堆成了那样高的两摞,看着唬人,其实都没什么要紧事——真正攸关国运的折子总要先送到梁王府,由梁王拟一个草案,他再依样抄写便好。

而眼下这些尽可由他做主的奏章来自大齐十三州一百零五郡,最远的两地甚至相隔五千余里,却是不约而同地呈奏了同一件事——祥瑞。

什么百年一见的祥云,千年不遇的神龟,尽是些吉祥景象,好像四海八荒的精怪神灵都在赞他禅位得顺应天意人心,正当其时恰逢其势。

若按他从前的脾气,总要一个个劈头盖脸骂回去才肯罢休,但眼下情势压人,即便他心底再不齿这些人奴颜婢膝的嘴脸,也还是得敷衍几句。

“善。”

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写下这个字,他终于觉得手腕微酸,正打算将笔搁下稍作歇息,忽听“哐啷”一声巨响,他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姚桓那张阴沉的脸,细凉雨丝随即扑面而来,他悚然一惊,提着朱笔的手于是也就一松。

“啪嗒”一声,是朱笔滚落在奏折上,勾出一抹惊心的血红。

他暗觉此番不妙,但还是勉强笑道:“廷臣冒雨造访,可是朝政又有什么要事?”

姚桓摇摇头,唇角勾起个笑,只是面色仍旧难看,便显得这笑分外的渗人:“仰赖陛下之德政,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又怎会有事?臣只是找见了些有趣的东西,想请陛下一观。”

知道等会必然会撕破脸,他也就无所谓什么君臣之礼,回身将门栓好,便大步流星地走到案前,把画轴搁下,却并不展开。

他盯住慕容协的脸,看着那仿佛泰然自若下隐藏的紧绷,心底竟由衷地感到一阵愉悦:“说来也巧,臣今夜无意中发现了一处密室,那屋子里有只极精巧的箱子,非要用梁王印信才能打开,大约是臣父亲的遗物。”

慕容协听他说完,仍旧是笑:“既是老丞相的遗物,廷臣便该好好珍藏才是,若在这弄坏了老丞相的宝贝,岂不是要朕惭愧终生么?”

他这表现委实过于自然,倒叫姚桓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慕容协是装像还是真的一无所知,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关窍——若慕容协知道那箱画的存在,便不会撒个这么容易便被戳破的谎。

猎物茫然无知落入陷阱前的那刻正是猎手的至味,他心底的兴味顿时更浓,于是又接着劝道:“这样东西难得,便是往前再数到三皇五帝的时候,也找不到如此宝物,陛下何不展画一观?也不枉微臣冒雨前来献宝了。”

一番话将慕容协仅剩的借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他无奈,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得拿起那画轴慢慢展开,而随着画中景象一点点落入他眼中,他脸上原本还算健康的血色,也渐渐褪去了。

连带着血色一起消失的,还有笑。苦笑,讽笑……尽皆从那张总是含笑的漂亮脸蛋上消失了,只剩下冷如冰霜的切齿恨意。

“朕还真是低估了你父王的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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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困了忘了说,辩对着镜子那段灵感来源于我很喜欢的一篇重口黄文,但是因为太重口了争议颇多所以还是不说名字了……大家知道不是我想出来的就好……

第36章 十二 戏弄(2)

姚桓眸光微冷:“家父为大齐江山呕心沥血,人又已然作古,臣以为,陛下还是慎言为妙。”

作者感言

偷酒不拜

偷酒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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