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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阙台 谢一淮 3632 2024-05-24 00:00:00

谢承瑢很轻松地笑笑:“那你说赏我什么?人都死了,还能赏什么?”

赵敛“哼” 了一声:“死个屁呢,活得好好的。身前生后不都是名么?你阿姊该封王,你呢?”

谢承瑢逗他:“我封土里了。”

赵敛一听,马上生气了:“懒得和你说了,你封土里了。”他不搭理谢承瑢了,走得飞快。

谢承瑢追上他,看他真的不高兴了,马上来哄:“我口无遮拦还不行么?人人都以为我封土里了,其实我封你家里了,不对吗?”

“可我说的是认真的啊,官家就该要赏你,不是么?”

“是是是,你气什么?这不是还没赏么?”

谢承瑢还在笑,赵敛看得也不得不笑了:“我气你胡说八道,什么叫封土里了?你咒别人,别咒自己行吗?”

“当然,我怎么会咒自己呢?但我确实是……”

赵敛脸落得真长,他意思是别说了。谢承瑢当然不说了,他捂住嘴,从指缝里说:“睡觉去吧,二哥。”

“以后别说死死活活的了,我都跟你说了一万遍。”

“你明明才说了九千遍。”

谢承瑢挽过赵敛的手腕,“其实有时候胡乱说说也好,太谨慎了反而不成。”

赵敛撇嘴:“你有理的,我说不过你。”

*

六月初一是谢忘琮的生辰,李祐寅也如了辛明彰的愿,追封谢忘琮为定王,追封典就定在这日。

谢忘琮的衣冠冢是在建国寺中,为表对功臣的厚爱,李祐寅和辛明彰亲自来建国寺祭拜,寺中被禁军围住,戒备森严。

赵敛被封了节度使,就和节度使们一起烧香。他看见谢忘琮的牌位了,又见边上谢祥祯的灵位静静,香燃在灵台上,有几股烟萦绕着“谢”字。

没有谢承瑢。

兴许在官家眼里,谢承瑢已经不算是谢家将了吧。

“怎么没有谢承瑢呢?”有个节度使小声地问。

旁边有人说:“他是罪臣,罪臣怎么能在这里呢。”

赵敛盯着那人看,不经意间被香灰烫了手。他下意识甩开香灰,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被香烫了是好事,你不要急着掸。”

“林刑部?”

林珣笑着作揖:“好些日子见不着你人,一下朝你就跑,我还想找你叙叙旧。”

“找我?”赵敛也作揖,“官人想和我叙旧,来我家里找便是了。”

“下回我来,总之今天见了,能谈会儿天。”

林珣正好与其他节度使对拜,拜完之后他道:“在下始终觉得人死魂在,在灵前说些不好的话,到底惊动故人。”

那说罪臣的节度使有些尴尬:“是。”

赵敛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作声。

等礼毕,众人都散了,赵敛也打算走了。不知道林珣又从哪里钻出来:“赵官人,很急着回家么?”

“不急的。”赵敛说。

林珣叉手:“恰好再拜一拜。”

站在谢忘琮灵前,林珣感慨不已:“定王封得好,一语双关。”

“功臣封赏不当止于郡主,男人与女人并不该有差别,这是谢怀玘应得的。”赵敛说。

四下人少,林珣也谨慎,挨着赵敛说了两句:“功臣,应当有功臣的优待。漏了任何一个,都不算是优待。”

赵敛淡淡瞥了他一眼,假装不明白。

林珣又问:“定王迟了三年,平反昭雪,又该迟几年才能到?”

赵敛环视四周:“你话里有话?”

“我就是为了让你听出来,除了你,还有谁愿意听。”林珣悲哀道,“不瞒官人,我视同虚如手足,他走了,我为他吃素吃了三年。谢怀玘能等来一个王,谢同虚难道不能等来清白吗?”

赵敛打量了林珣几眼:“你敢在这里说这些,不怕官家削了你的官?”

“我不怕,你怕吗?”林珣伤感地望向灵位,“说什么功臣,手刃金宗烈的难道不是功臣?官家这是偏心哪,随着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抹去谢同虚所有的功绩。最当追封为王的不当是他吗?我替他不值。”

“功过如何,自会有后人评说。”

“你真以为如此吗?我们的生平,是写在史书上的。他们想让史官怎么写,史官就得怎么写。如若谢同虚已经被钉成了奸臣,又该怎么办呢?我身为文官,不能为他洗清冤屈,实在愧疚难当。”

赵敛良久不言。他等着周围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说:“谢同虚当然不是奸臣。”

林珣幽幽:“那他的牌位,该在孝奉堂供着,那些本来属于他的清白、荣誉,也一样都不能少。”

他二人对视一眼,不必表明,就已经明白彼此心中的意图了。

“观忱,你归了京,就注定要趟这趟浑水,即便你不想,也会有人逼着你的。你家世代为官,听的、见的,比我要多得多,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是能懂的。”

赵敛把指间的指环捂热了。

“与其被人胁迫着,倒不如自己来选。占得先机,将来做事,才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林珣直言。

赵敛问:“我若非不趟这趟浑水呢?我就必须要选择什么么?”

“你觉得你有能力,能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吗?你做不到的。”林珣挺直腰背,一改之前感伤模样,“这不再是从前的朝堂了,现在的朝中,明里暗里都在斗!跟君斗,跟臣斗,斗来斗去,好像不斗,你就是伪君子,你就是故作清高。有时候我羡慕同虚,他终于从这样的明争暗斗里解脱了。可我又不羡慕他,他分明没有过任何不臣之心,却被人摁死了,不得翻身。”他朝谢忘琮再拜,“观忱,我不过是希望有个人能替谢同虚伸冤,不说追封为王,好歹洗清他叛国的污名。他该有怎样的身后待遇,一样都不能少!你同他感情深厚,当比我更希望如此。”

赵敛默默良久,说:“我是想为他平反,却也不做乱党。”

“让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算是乱党吗?”林珣同他叉手,“他们想和太子殿下争权,他们想篡逆!可只有太子殿下才是正统,其余人都不算。其他有篡周之心的人,都是谋逆。”

赵敛说:“选太子,当从贤。”

林珣旋即说:“太子殿下最贤德。”

赵敛不作声,他在脑中反复思量。

即便是太子殿下不贤德,他也没得选了。

“只有扶持太子殿下,谢同虚的冤屈才能得以昭雪,其他人,都不能替谢同虚翻案。观忱,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你愿意,知会我一声,我也就明了。你若不愿,不同我说,我也能明白你的意思。”

赵敛看见手上被香灰烫红的印子:“太子殿下是官家择定的皇储,我身为官家的臣子,当奉官家旨意。”

林珣听罢,立即抱拳说:“我与二郎一道,愿互相为伴。”

第192章 五九 玉楼金阙(二)

赵敛还朝一月有余,仍不得告身。他也不急,慢悠悠等,终于到七月,官家才传口谕要见他。

酷暑磨人,烈阳悬顶,在太阳底下站着,不到半刻就汗流浃背了。

赵敛叉手候在殿外,有时瞥眼,就看见外头花坛里种的几株蜡梅树。

夏时,蜡梅都长绿叶,不认识蜡梅的都以为是别的花树。赵敛仔细看那几株蜡梅,正好内侍王求恩从殿里出来了,恭敬对他说:“节使,官家召见。”

“多谢中贵人。”

赵敛方才迈步,还不舍地望了梅花一眼。

“这是官家种的梅,”王求恩说,“原先有两年没开花,去年冬日忽然又开了。蜡梅不开花,我们都担忧它不行了,谁知道它又活了。”

“是官家照料得好。”赵敛说。

王求恩笑说:“官人请进,官家有棋局未解,指望您去瞧一瞧呢。”

方一进门,赵敛先看见李祐寅摆得那些花花草草,还算生机;又见一座灯架,正有四十九盏灯燃着。

赵敛特意躬了身,收收自己的个子,低头去见官家。

崇政殿里寂静,偶听棋子落枰。李祐寅低头看棋,手中攥了两颗子,磨着,很久才放在棋盘上。他听见脚步声了,屏了一口气,缓缓移眼。

“臣赵敛拜见官家,望圣安。”

李祐寅指尖叼了一颗棋子,叩着,很快落到手掌心。他看了很久赵敛的肩臂,终于说:“赵卿不必拘礼。外面天热,难为你在外面晒那么久。只是我下棋下入迷了,他们又不敢喊我,这才冷落了你。你不要怪罪我。”

赵敛道:“回官家,臣来此奏对已是无限荣幸,再多等也不要紧了,又怎么会怪罪。”

“你还是怨我了,观忱。”李祐寅摸了一颗棋子,“你坐吧,我知道你很会下棋的,从前我们不就对弈过

吗?你陪我再下一回,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韦霜华来给赵敛端凳子,赵敛非等李祐寅叫他坐了,他才敢坐。

冰就在赵敛边上,不断冒出凉气。他分外清醒,却也装得个不清醒的模样。

“这几年,我总是一个人下棋。自己与自己对弈,其实非常没有意思。我总是能知道自己下一子要怎么落,反而没有下棋的滋味了。”李祐寅说。

赵敛捏了一颗黑子,就着这局棋继续下。他特意思考半晌再落子,且真诚地说:“要是官家需要臣,臣可以日日来陪官家下棋。”

李祐寅笑了一声:“观忱是武臣,武臣要练兵,怎么能每日来陪我下棋呢?旁人知道了,也会骂我的。”

“官家是仁君,怎会有人怪罪官家呢。若真有人如此,臣会站出来替官家解释。”

“你怎么说?”

“是臣非要缠着君上下棋,罪在臣,非在官家。”

说话间,赵敛落了一子,堵住了白子。

李祐寅良久都没有再落。

“多年不见,你的棋艺长了。”他说。

赵敛从容回答:“在西北十三年,臣未有一日下过棋。这一回是官家故意让臣,臣就斗胆,顺着官家的台阶下了。”

“哈哈!”李祐寅大笑,“你当真没在西北下过棋?十三年,一次也没有过?”

“没有过。”

李祐寅不语,笑容也凝住了。他又落一子,正色说:“观忱,当年谢祥祯在延州失利,是你及时带兵增援。那时候你先给我上了一道请罪札子,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你说的话。你说,你始终都没有忘记大周对赵氏的优待,你要为大周鞠躬尽力,死而后已。”

赵敛拿棋子的手一顿:“是。”

李祐寅意味深长地凝视他,直直锁着他的目光,不准他看向别处:“你始终都没有忘记大周对赵氏的优待,是怎样的优待?”

赵敛并没有一丝变色,他平静说:“自太祖皇帝起,大周就一直优待赵氏。大到宅邸,小到衣食,赵氏子女读书习字,赵氏做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大周官家赐的。臣从小在这样的庇护下长成,如何能忘官家的恩赐,又如何敢忘。”

作者感言

谢一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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