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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贵妃 李浪白 3671 2024-05-26 00:00:00

喝了口桌上的梨花白,压住心里的愤懑:“我二人本就有隔阂,三王爷一家以谋逆罪论处时,我痛心疾首几欲自绝…还好有景渝陪在我身边。”

“到那时…我对他的爱意烟消云散,全数变成了绝望厌恨。”顾思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抱恨,只是苍凉怅然…

不忍再看赵齐:“后来…在被困在长秋宫的两年里,我有了你…”

“所以你也恨我?”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厌恶着与他有关的一切…生下你后,孙行替他给我送来一面令牌,放我离宫,同时将你抱走。”

她没说的是…景渝是饱含着她的期待与爱意出生的孩子,而赵齐的存在,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屈辱和血泪!

那段往事如跗骨之蛆二十年来,她既想见他,又害怕见到他…

“我逃出生天,当年的太医、宫人全数随久病不治的德妃殉葬,你的存在是个秘密…数月后,你被封为太子时,他曾秘旨到顾家,我才知道你成了贵妃的孩子。”

赵齐垂眸敛起凤目中的失望,抬手又替她斟满一盏酒…沉默离开。

从小到大,父皇不曾将这些往事据实相告,可他在御书房看过许多顾思的画像,孙行常常与父皇禀报她又去了哪里游山玩水…这些蛛丝马迹,都不曾避讳过他。直到他十岁时,通过那场刺杀试探出贵妃不是自己的生母,真相呼之欲出。

这十年里,他本来积攒了许多的话…

他很羡慕三皇子,活得那样疏朗肆意,一看便是被母亲好生照顾着的。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让他长于仇人之手,也不知道这偌大的皇宫该相信谁,所以格外珍惜许卿娆的剔透天真。

他想让顾思见见自己心仪的姑娘,所以在九江府停了许多日,却只听见她劝许卿娆离开。

他以为至少…今日相认时,她会如同待三皇子那样待他,却只听到她亲口说出…厌恶…

“璟淮…我…”顾思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她承认自己二十年来自私地回避着身为母亲应尽的义务,将她对皇上的恨意延续到他的身上,以缓解自己的愧意…

经过当年的惨案,她对皇宫唯恐避之不及,便选择了懦弱地抛开一切…看着他停下脚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当年的事…我没办法…”

赵齐始终不曾回头再看她,声音轻得如同一颗尘埃…“三皇子不会有事的。”

“殿下…”霍封守在院外,见人出来面带愧意砸了砸嘴,干巴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你一直都知道。”言之凿凿,不是问句。

那日在九江府,以霍封的身手不可能听不见看不出顾思和顾芷的把戏。何况岭南候夫妇在经历二十二年前的惨案后,肯将唯一的儿子留在东宫,该是多大的信任!

“我…属下…”霍封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他一直什么都知道,所以从来对殿下计行言听。也因为德妃娘娘的关心,霍家才愿意将家学武艺教给殿下。

“你亲自护送她回九江府。”赵齐接过他手里给贵妃准备的食盒,带着李德福进宫。

永和宫,一叶知秋,满院的木槿萧萧瑟瑟…

贵妃自听说了早朝的风波,一上午惴惴不安,右眼跳得厉害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催促丹文往宫门去迎人:“太子怎么还没来?”

“娘娘放心,太子殿下答应过来用午膳,想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丹文盛了碗贵妃素喜的羊肚菌子汤,体贴道:“娘娘早上便未吃,先喝口汤垫垫肚子。”

“丹文…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七上八下整日,终于忍不住宣之于口。

“娘娘安心…”

“太子殿下到!”

赵齐萧萧肃肃踏进永和宫,落叶卷在脚边,衬得他越发严厉冷峻…亲自将食盒交给丹文,拱手:“儿臣给母妃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贵妃看见食盒里的点心都是她最喜欢的,心里松了口气…

格外热情拉过赵齐,似要亲近又不自在:“连日周折,瘦了许多。”

自十年前那场刺杀后,皇上便命他迁入东宫自立门户,每年只循年节、生辰到永和宫请安,母子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心里憋着话欲言又止,碰上丹文眼色,亲手盛了菌子汤:“快喝口汤暖暖。”

“谢母妃。”赵齐的手指落在瓷勺上,骨节分明更盛玉色一筹,慢条斯理搅着却不入口。

抬眸,琉璃似的瞳仁表面虚浮着一层笑意:“母妃忘了…儿臣食不得菌子。”

“瞧我这糊涂劲!”贵妃笑得尴尬,将汤碗从他手边拿开,又夹了样不出错的米糕到他盘子里。

从小他养在乳母和皇上身边的时间远远胜过在她身边,哪里留心在意过这些!

见他用得安稳,才缓缓道:“今日早朝的事…私冶兵器是死罪,可是误会了?”

“嗯。”

“那…那到底是谁,在栽赃构陷东宫?”

“栽赃构陷东宫也是死罪。”赵齐淡淡道。

“是…本宫正担心…”

赵齐每样小菜夹不过三巡,细嚼慢咽更是看不出什么喜恶,放下筷子看着她:“儿臣在九江府这些日子,母妃很是担心吧。”

“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寝食难安,生怕殿下…”丹文添油加醋前来敲边鼓,对上他的眼神猛地住了嘴…

“不知十年前儿臣遇刺时,母妃是否一样的担忧?”赵齐轻笑一声,接过丹文说了一半的话:“生怕儿臣活着回来吧?”

贵妃的心陡然凉了,染着艳丽丹蔻的指甲扣紧了木椅的雕花里生生折了半截,木然道:“璟淮,你在说什么…”

“儿子不孝,又让母妃失望了。”赵齐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谈笑间锋芒毕露。

叹气:“多年来刺杀不成,眼见父皇愈发年迈,母妃着急了?担心儿臣真的成了皇上?”

示意李德福将要溜出去的丹文扣下,像是自言自语…将顾思早前的话与十年来种种连成线:“二十年前,母妃害怕殷国公府陷害三王爷的事情被父皇秋后算账,便将自己的儿子与祥妃的儿子交换,任由这位太子成为众矢之的…其实七弟,才是母妃的亲子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心惊胆寒,色厉内荏。

“一方面,若是殷国公府真有个什么好歹,七弟不会收到牵连;若父皇对殷国公府的宠信尤在,外有东宫这个挡箭牌在,内有殷国公府和骠骑将军府一文一武两大助力。只要儿臣一死,七弟想要皇位…易如反掌。”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齐早知道自己非贵妃亲生,所以对这局势洞若观火…本来心中对贵妃的目的尚且存疑,可昨□□上殷兆慌乱中露了马脚,才让这一切蹊跷疑问尘埃落定。

神情一如十岁以前渴望她关爱夸奖的孩子,好整以暇欣赏着她的神情:“二十年来,儿臣这个挡箭牌,母妃可还满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话已至此,再虚与委蛇便没用了。

“母妃与殷家捧杀儿臣的计划失败,却眼见父皇和朝臣越发倚重东宫,便换了法子。先是鸩毒,却误害了长乐;紧接着便是出宫省亲,自导自演的刺杀…”

早立东宫,便早早地成为众矢之的!

除了皇上和岭南候府安置在东宫身边的暗卫,赵齐用十年时间在这些人中抽调置换,培养出以藏云藏风为首的一批亲卫,挡下这多年来从不间断的、来自各方的刺探。

“许知足不知内情,将刻着殷家图腾的牌子放在门外暗示儿臣在许府后,先后又有两拨刺杀…只是无功而返,眼睁睁看着儿臣安然无恙回宫。”

这两拨人被当作是前来刺杀许卿娆的,由淮南王府的暗卫出手挡了回去,也是由此他才顺藤摸瓜查处了许卿娆的身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成王败寇,当初既选了这步险棋,便做好了今日心血付之一炬的准备。

贵妃反倒安了心,毫无斗败的颓势,兴致勃勃问道:“告诉祥妃你才是她的儿子?说得轻巧…骠骑将军府也不见得会愿意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母妃说笑了…儿臣本就不是骠骑将军府的孩子,怎么会认祥妃为母呢?”

过去十年赵齐与她说过的话装在一起,也不及今日的多,平地又是一声惊雷!

“但是…母妃可有想过,父皇为何在十年前让儿臣迁出永和宫?他真的不知道十年前的刺杀是母妃做的吗?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仍然放任儿臣与殷国公府多年往来密切?”

抽丝剥茧,有条不紊:“因为儿臣生母离宫,才需要借殷国公府的势,在朝中站稳脚跟。”

“祥妃…祥妃当年生下的不是双生子?”贵妃顺着赵齐的思路…当年,德妃“死”的那天正好是祥妃生产那日,顺势便以为当年夭折的六皇子才是祥妃的亲子。

惊愕慌乱之下,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祥妃怎么会糊涂到连自己是否怀的双生都不知道呢?

他将殷家与七皇子放在天平的两端,逼她选择,游刃有余道:“冶铁一案,若是殷家肯出面,儿臣愿意看在母妃多年抚养的恩情上...放七弟一马。”

“殿下,永和宫…用不用做些布置?”出了永和宫李德福提醒道,年纪轻轻办事却谨慎老道得很。

东宫里的人,各司其职,各不相干。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经他的手替殿下查证,霍侍卫和藏风并不知晓…这也是殿下今日带他来的用意。

“以免有人去给七皇子通风报信。”

“没人报信,殷国公府怎么肯出头背黑锅。”赵齐回头看着日头渐西,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

今日事,今日毕,吩咐李德福道:“让高鸣进宫面圣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他所料不错,祥妃这些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顺贵妃的意让殷国公府暗中扶持七皇子,坐收渔利。而当年早夭的六皇子,才是贵妃的亲子!

这么多年来,贵妃和殷国公府,是被祥妃和七皇子当了枪使。证据便是…九江府的漕运总督徐明,早年出身于骠骑将军府军中。

他唯独不解的是,皇上对这其中曲折知道多少?六皇子是死于祥妃之手,还是皇上?

北方寒秋萧瑟,南方却正是天朗气清的好时节,许卿娆一行人赶着夕阳西下进了云南城。

“在下家在城外,就此与几位姑娘拜别!”方静言在城门口跳下马车,将缰绳交到猫儿手里…

踌躇着走到车帘边上,犹豫再三:“阿娆姑娘…我能否与你借一步说话?”

“好啊!”许卿娆掀开帘子跳下来,与他往城门旁的柳堤去:“方公子要说与我什么?”

方静言看着她眼睛澄澄澈澈装着自己的影子,双手握了握拳,鼓起勇气与她道:“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犯…犹豫再三还是相告诉姑娘!不然我怕是要抱憾终生!”

作者感言

李浪白

李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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