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头抬起来我看下”随着颜如云抬起头，老人家扔掉拐杖，双手紧紧的捧着颜如云的脸颊，目光紧紧的盯着，还未待颜如云反应过来，一个巴掌便是抽到了颜如云的脸上。“我儿子早就死了，你休想在这里蒙我，快走，快走，不然我就报官了”“娘，是我啊，云儿回来了，对不起，是云儿不孝，让你受苦了”看着眼前的颜如云跪拜在地上，声泣如雨，脸上尽是懊悔痛苦之色，外面看着的众人无不讶异动容，心下也十分萋萋，老人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动言语，两行清泪却是慢慢的滑落下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啊，多少年了，你这一去去了多少年了，你可曾想家，想到我吗，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外面了，你可知道娘找了你多久吗，这么多年你倒是去了哪里啊”说着说着，老人声嘶力竭，哭泣声越来越大。“是云儿不孝，让娘受苦担心了，云儿现在回来了，云儿以后在也不让娘吃苦受累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总算回来了，回来了，云儿回来了”老人家低喃着说。“娘，爹呢”一声问道，老人有些怔住，当下只是轻轻的把颜如云扶起来，让他搀着自己，自己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屋子里走去，待走了几小步之后，伸手便往堂前指了指。“你爹就在那呢”入目望去，一张黑白的画卷上刻画出一个人影，静静的挂在堂前，前面一尊小鼎里，此时正点燃了三根香火，青烟徐徐，向着空气中散发阵阵香味，火星不断向下吞噬着。“爹，爹他……”“你爹死了，四年前就死了”一语如同霹雳一般，打在颜如云的心头，久久不语，竟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四年前你爹身体开始麻木，动弹不得，在床上呆了几个月之后便走了，大夫说了，命不久矣，之后便去了”“怎么会这样，爹的身体一样很硬朗，怎么会变的这样”“你走之后的第二年，我们都没有你的消息，你爹就开始出去找你，京城，安州，青州，还有好多地方他都去过，就是没有找到你，直到有一天他被人抬回来，我才知道他在找你的路上从山路上摔了下来，就是那时落下了病根，后来就再也起不来了”没想到当初好好的一场科举竟是导致了自己家变得如此这番下场，颜如云除了跪着哭，几乎做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了什么，只能内心怨恨自己，后悔，痛苦，看着自己儿子这番模样，老人心里却也是难受的紧，轻轻的揉抚着颜如云的头，娘俩便是这般的立在厅堂处，彼此依靠着，屋子里光线微弱，除了哽咽的哭泣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第24章 《 追忆》天色微亮，偶尔还能看见几颗闪烁的星星，地上的小草，丛林间的树叶，还有那巍然不动的黑石头，几乎表面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秋霜，阵阵凉风吹过，拂过整个九皋村，起的早的，裹紧自己身穿的衣服，徒步向田里走去，已是入秋，形单影只的人，单薄消瘦的人影，让人也莫名的打着寒颤。院子里，鸡鸣声还未响起，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声，院门便被人打了开来，从里走出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人，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只见他缓缓的来到了院子里，撸起衣袖开始捡柴火劈了起来，摆好木桩，用斧头一块块的往下劈开，虽是手脚僵硬，有些使不上力，可却一直没停下来，不大一会功夫，旁边便积满了不少的细柴，用手背微微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柴火拾起，来到土灶前，生火下米了起来。“云儿啊”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年轻人回头看去，见自己的母亲已是身穿棉袄的走了出来。“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天色还早，你在多休息会”“娘睡不着，一晚上没睡好，刚起来进你屋子没看你人，娘还以为你又走了”“娘，你别担心，云儿这次哪也不去，就陪在你的身边”“好，好，好”“娘，你先做屋子里休息会，我给你做些米粥”“诶，好，云儿乖”看着眼前老人蹒跚的步伐，颜如云心里有些难过，回想起自己那会还小的时候，娘便是这般的疼爱自己，岁月匆匆，转眼过去这么多年，看见自己的母亲老了，为自己操心憔悴，当下忍不住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娘，粥好了，来，你喝一点，小心烫”颜如云用湿布拖住碗底，小心翼翼的端到母亲面前。“云儿累了吧，一块坐下，陪娘一起吃”“许久不曾做过这些活了，一时竟然有些适应不过来，不像以前，爹在的时候，经常带我出去做这做那的”不禁感慨的一句说完，却让母子二人有些沉默起来。“过去的就不说了，你这次回来，娘还没问你呢，这些年你都去哪了，还有为什么你回来昨天我看见有好多随行穿官服的人，村子里的人都跑到咱家院子里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了”“娘，你别担心，我怎么会做坏事呢，至于这么多年其实我哪也没去，就一直待在京城里呢”“一直在京城怎么你也不回来，自从那年你说要去上京赶考，这一去便是八年，从此了无音信，你说说到底去干嘛了”“娘，这话说来话长，云儿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云儿这次回来已经是当了官了，昨天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陪着我过来的”“好好好，你有今天的出息娘就很高兴，你其他的事不愿多说，娘不勉强你，不过有一件事娘倒是要和你好好说说”“娘，你说”“云儿，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柳青这孩子吧”“柳青……青……儿”一句话，似乎飘得很远，远到天荒地老，远到海枯石烂，印象中的画面断断续续的闪现，那个有些笨拙的小女孩跟在自己后面，奶声奶气的喊着“云哥哥”，那个每天温柔的坐在竹凳上，端着下巴，傻痴痴的看着自己念书的人，那个伫立在渡口边，迎着风，看着自己离去的人，记得，怎么会忘记呢，她曾是他心中的坚持，是他的希望，是他梦中婉转千百遍惦记的人啊。
“你不在的这些年，都是青儿一个人挑起了整个家，小时候她还能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后来你也走了，那丫头毕竟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那会我们也经常会去看看她，本以为我们也能好好的生活，等你回来，可自从你父亲去了之后，我们的日子便是越发的难过了起来，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柳青便主动承担了所有的事情，每天帮我做农活，干杂事，这丫头我是真心喜欢啊”“娘，那青……儿……她现在人呢，昨天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回来了，我却没有看见她”“她啊，一般隔个三四天便会回来，那会我们的日子过得清苦，柳青每天做的活还不够养活我们娘俩，她便说要去城里找份事做，这样一来也好有份照应，娘虽然老了，但是做饭烧火这些还是能做的，我也知道当下的情况，便让柳青这孩子去了”“|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来，也是对不起她了”颜如云低沉着头，无力的说着。“没关系，现在不都是好了么，你也回来了，而且还是当了官，要是青儿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高兴呢，她每次回来都给我准备很多，做好很多，每次回来都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样的姑娘你可得好好待人家，这么多年了，有哪个姑娘家愿意这样付出，一点怨言都没有”“娘，我知道了”依旧有些压抑，然而颜母因为高兴，却是没有发现。“如云啊，这么早就起来了啊”院门外传来一道喊声，颜如云回首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农妇，正提着篮子，眼巴巴的站在自家院门外，此时正开口喊道，看着眼前的人，颜如云有些莫名，一时想不起是谁。“是我啊，如云，我是张大娘啊，你忘记了吗，小时候还经常给你吃红薯呢”院门外那人踮起脚尖喊道。颜如云当下微微笑了笑，起身上前把门打了开来，拱手道。“我记得了，只是多年不曾回来，面容有些生疏，还望大娘不要见怪”“不怪不怪，哎呀，如云现在可是一表人才啊，有出息啦”张大娘盯着眼前的颜如云，口中啧啧道。“大娘客气了，如云惭愧”“来来来，你看看大娘给你带什么来了，有你小时候喜欢吃的红薯，还有我刚在菜园子里摘的新鲜蔬菜，还有梨子，来，拿去吃吧”张大娘热情的张罗着，也不等颜如云推辞，便一篮子的搁在桌子上，就这么定了。“如云啊，这么多年不曾回来，这次你当了大官回来，我们可得好好恭喜你啊，村子里的人可都挂念着你啊，奥，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叫啥来着，对了，柳青，人家可都是天天记挂着你啊，连城里的李员外三番几次的想打她注意，都被她拒绝了，这小妮子也真是够烈的，不过啊，还是自甘堕落啊，情愿待在青楼那种地方，也不愿和李员外相好，这人也是够贱的啊”这张大娘稀里糊涂，张嘴就是乱说一通，还未说完，喉咙便被人使劲的卡住，发声不得。“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颜如云有些张狂，怒吼着。“咳……咳……咳，没说啥，我说错什么了吗”“把你刚才说的话在说一遍，你说柳青在哪”颜如云放开了手，沉声说道。“我说她现在自甘堕落，已经在青楼自任放荡了”张大娘有些鄙视道。“谁说的，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打死你个老太婆”颜如云还未反应，一旁的颜母便不知从哪抽出一条竹子，挥舞着往张大娘身上抽去。“你这疯婆子尽在这里败坏我儿媳妇的名声，我儿媳妇吃苦耐劳，每次回来都给我做的好好的，我打死你个疯婆子”“哎哟，你别打了，我没胡说，村里人几乎都知道，就你整天呆在家什么也不晓得，黄三贵家的小娃子，便是经常去逛窑子的人，他都说亲眼见过了，哎哟，你别打了，你不信自己可以去看啊，就在洛阳那个最有名的青楼，□□香楼”随着张三娘呼天喊地的叫声，一路蹦跳着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篮子一块捎走。“云儿，你别听她胡说，柳青这孩子我从小就看她长大的，她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要是真像那疯婆子说的，早就找个好人就嫁了，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年了，还每次过来照顾我，云儿啊，你一定不能辜负她啊”“娘，我知道了，你别担心，你在多喝点粥，免得凉了，孩儿这次回来还有些公务要事，等会晚一点要去和守城大人商量会”“好，有事就快点去，免得耽搁了，现在当了官，就得好好做人做事”“知道了，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