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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反转真的令谢遇安唏嘘不已,但是现在不是他感慨的时候。

谢遇安之前给17年的莫熙寄去了轮回的所有真相。他现在要争分夺秒间,联系到莫熙。他得请求莫熙为周凉制造身体,保证这次穿越后,能顺利将周凉带出游戏。

而且最关键的,他还要尽量保住自己的记忆,回到烂尾楼处再次穿越。

谢遇安拨通了莫熙的电话,随着嘟嘟两声,电话那边接通了。

“喂,莫熙,”隔着三年的时空,谢遇安与莫熙再次相认,“我拜托你的事,可以了吗?”

莫熙正坐在电脑旁,消化着谢遇安发送过来的资料,他对电话那头人沉声应道:“可以了,快去吧,一分一秒也别耽误。”

谢遇安脚踩着油门,马不停蹄地赶往穿越地点,那个继承着无数轮回的惨剧,但也带来了最好的周凉的烂尾楼。

在车上,谢遇安不断回忆着与周凉相处的细节,他打开手机,将字体调整为两人所用的卡通体。然后翻到备忘录,他刚刚将与周凉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记载在上方。

时空正在逆转,谢遇安的身后像是涌现了弥天沙暴。那沙暴层层叠叠,就像是厚重的雨层云,不断翻涌着。他们意图吞噬着谢遇安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般追逐在谢遇安身后。

谢遇安生死时速地朝前开着,但就算如此,他也切身感受到,与周凉相处的过往,正在一点点消失。

首先是备忘录上的字,渐渐变得透明,像是墨水化入清水,字迹变浅变淡,随即消失不见。

直到他的手机字体变成了默认字体,谢遇安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他不会忘记周凉的,不会忘记他!

谢遇安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拿出腰侧的小刀,撕扯开自己的衣服。他忍住心中痛楚,不断在脑中回忆着与周凉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自己的胸口上刻下周凉的名字。

他一笔一划刻着,每次的划开皮肤,冰冷的刀尖下涌出温热的血珠,这刺痛的感觉令他大脑重新清醒起来。

这样……这样的话,总可以的!谢遇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在心里勾勒着周凉的音容相貌,怀念着周凉的所有……

周凉他厨艺很好,记得他所有爱吃的菜。

周凉会像个老妈子一样,让他戒烟戒酒。

他会在他生气的时候,切兔子苹果哄他。

他会叫他阿圆。

他曾经说过,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和自己在一起。

他……谢遇安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直都会记得,他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他叫……?

谢遇安的车停在了烂尾楼门口,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翻看着备忘录。备忘录那空空如也,可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谢遇安将身体倚在烂尾楼的墙壁上,大脑被放空,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

他究竟忘记了谁呢?好像是一个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那个人会是谁呢?

一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掉落下来,谢遇安下意识伸手拭去。一阵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如同一首哀伤隽永的情诗。

[阿圆……]

这时,谢遇安脑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唤,那声音缥缈而微弱,转瞬即逝。

他的眼眶顿时更加湿润,他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袭来,他赶紧扒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胸口处有刀子刻下的血痕,这些血痕组成了一个名字,而这个血痕正在一点点消散,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而谢遇安却想起来了,他眼里蓄着泪,胸中对人汹涌的思念如潮水般袭来。

“周凉……”他喃喃念出口。

2017年元旦那夜,路过烂尾楼的路人们都记得,那天天空亮起了烟花。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五彩的花瓣在空中炸裂开来,又化作一颗颗流星坠落消散,浪漫得仿佛触手可及。就像是在印证最美好的爱情般,璀璨而绚丽。

谢遇安呆滞地站在一片虚空之中。他面前是迷幻而深邃的星云,缓慢转动的螺旋状星系犹如魔神诡秘的眼睛。

此时虚无的黑暗中闪烁着一道白光,这白光像是破开时空的裂缝,逐渐扭曲成型,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静静站在谢遇安面前,就像是神邸降临,周身充满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这么多次,总算是有人找到了突破口。”那人开口了,声音平淡得毫无起伏,自带着回音特效。

谢遇安的瞳孔微微收缩着,他记得这个声音。就在这所烂尾楼附近,他那时想去救周凉,结果却卷入了一个异时空,还在自己的车后排上看见了一个疑似自己的鬼影。

面前的这道人型白光就与那个鬼影的声音如出一辙。

“是你主导了这一切?”谢遇安微微蹙着眉,虽心怀敬意,却毫不露怯。

那人不答,身上的白光却起伏着。

“你用我设置的规则来反制我,想过后果吗?”半晌后,那人才缓缓地反问他一句。

谢遇安心里咯噔一声,大脑里依稀传来片段式的记忆。他在上次穿越时,利用有愿必达条件许下了一个心愿。

他不知道游戏里许下的心愿能不能适用于现实,但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逆转时空后不丧失关于周凉的记忆,结果好像正是这个愿望,他在最后关头想起周凉,成功穿越了进来。

现在,这个神秘人是要追究自己的意思吗?

谢遇安脸颊处滑下一道冷汗。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而此情此景显然就符合这点,他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但他依旧强装镇定,问起那人:

“你想要怎样?”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第一步保全住周凉,不然免谈!谢遇安心里强化着这一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一切的渊源,就如同宇宙大爆炸的那个奇点。时间线首尾相接,就像从一个欧氏空间向洛氏时空的量子转变。”那人并不正面回答他,而是开始吊起了书袋。

“在这无数的轮回中,我见到了太多背叛、杀戮,”一声轻叹漂浮在混沌之中,“我一直等着谁能解开这个难题,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这也算是另一种圆满?”说着说着,那人似乎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算了,不刁难你们了,还是放你们走吧。”

那人的声音渐渐模糊,最终他身影像是一团云雾般,渐渐消散在这神秘的时空中。火树银花里,斗转星移间,无数的星云从谢遇安身侧向后褪去,璀璨、神秘而震撼。他在几秒内,从大爆炸伊始,见证了宇宙的诞生,膨胀与衰退。

最终一切在眼前塌缩为一个黑色的奇点,谢遇安猛地喘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阳光挤进了他的眼睑,谢遇安看见周凉站在他眼前。周凉的头发被光打亮,朝他走来时,晃动的发丝闪烁着金箔般的细碎光斑。

周凉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纤长的睫毛上跳动着温暖的光。

两人在沉默中对望着彼此,虽是无声,目光却抵死缠绵,缱绻而不舍。

谢遇安双手抱住周凉,对着面前的人,留下了欣慰的泪水。

“我终于做到了。”

他难掩心中激动,扑进周凉的怀里。

两人像是孩童般喜极而泣,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与存在。

随后,莫熙的电话如期而至,2017年的他没有受时空改变而忘记他俩。他就像谢遇安嘱咐那样,把谢遇安的身体带回了自己的研究所,并且正在马不停蹄地为周凉制造一个新的身体。

半个月后,莫熙给两人传来了喜讯。周凉的新身体已经造好,而且采用的是最新的硅基材料,功能和外形都与人类相差无异。

谢遇安这才放下心,听从了莫熙的指令,决定回到现实中去。

临走之前,谢遇安拉住周凉,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我在外面等你,我们还有大好的时光,去补上我们之间丢失的那段记忆,去创造更好的未来!”

“好。”周凉环抱着他,对人轻声应道。

谢遇安越过了∞号门,身体湮没在灿烂的光辉之中。

现实世界里,躺在研究室里的谢遇安眼皮微微颤抖着,悠然转醒。

他耳侧传来一阵机械女音:“正在导出数据,10%、30%、50%……100%,滴——导出成功。”

谢遇安隔着观察室的玻璃,朝着那头的人露出一个笑。周凉躺在对面房间的手术床上,随着数据导出,他的皮肤微微颤抖着,当那声“导出成功”响起后,他霎时间睁开了眼,泄出一片汪洋般的蓝紫色。

周凉似有所感地转了转头,与对面的谢遇安目光对撞。

两人隔窗相望,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往后的几个月时间里。

谢遇安在调查队里忙前忙后,抓住了刘影和茉莉,两人双双落网。这下,所有作恶之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除此之外,他工作忙完后,不忘回到家里教周凉如何适应现实世界。周凉学习能力很强,也就一两个星期,就很快上道了。

待一切尘埃落地后,谢遇安便开车载着周凉又来到了那座烂尾楼。

这座烂尾楼此时已经被军方接手,方圆几公里都围了铁栅栏,他俩只能隔着警戒区远远看看。

两人故地重游,都有着不同的感慨。

谢遇安单手倚在车门上,微风正面拂过,将他的头发吹散几缕。他遥遥望向那座烂尾楼,那里曾经承载过无数惊悚、悲伤、残忍的回忆,要不是因为它诞生了周凉,他真的无数次想要毁灭这里。

周凉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落日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晕染出昏黄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柔和温暖。

“我曾经以为这座楼只会营造恐惧,激发人们的罪恶,但是现在回想一下,似乎并非如此。那些滋生出的恶,都是在恐惧无限放大后,参与者们自己闹出的惨剧。”

谢遇安伸手碰了碰周凉的手背,周凉感应到他的温度,伸手反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这个游戏的进入条件是我们心中的执念,因为想要填补我们心中执念,还愿意实现我们的愿望。那个时空隧道,也是企图给我们一个改写人生的机会。这一切明明是向善的,美好的,怎么在之前却演变成那样的结果呢?或许茉莉还真有一点说对了,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就在一念之中。”

周凉揉了揉谢遇安的发,接过他的话,继续说:“或许这在于我们能第一眼看到什么。有人低着头,看见了纷争与动乱,像是恶面修罗,怒目圆睁着面对这个世界;而有人愿意抬起头,看见了希望与光明,像是善面菩萨,慈眉善目地善待这个世界。而我们这次正是如此,才会彻底改写这个错误的时间线吧。”

作者感言

择木而兮

择木而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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