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的小家伙，艾尔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无奈：“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唐瑭想了想：“在想游乐场，我很久以前就想去游乐场，但那个时候连吃饭的钱都不够，买不起门票，所以一直没能去......”
艾尔：？
不是——
等一下！
什么叫‘很久以前’？这个小家伙不是在他抽中之后才数据具现化的么？
艾尔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很久以前，”艾尔面色微凝：“你的很久以前是指多久之前？”
686冷不丁冒出来，紧张道：‘宿主，您可以告知任务对象您的过去，但千万不要提及任何有关‘重生’，‘系统’之类的讯息。’
唐瑭应了一声，想了想：“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吧。”
十二三岁？
“你记得过去的事情？”
“记得，”唐瑭点头道：“记得很多。”
艾尔冷静下来思考，他的小恋人拥有‘记忆’与‘过去’？
与那种只录入了常识、设定了初始性格的普通虚拟角色不同，游戏创造者或许通过了某种未知的技术，使得撰写在虚拟恋人基础数据里的部分代码，在他的脑中构成了一段真实的记忆。
是这样吗？
艾尔不确定，但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你的过去，”他捏了捏小恋人微凉的手：“听上去，似乎过得并不愉快。”
唐瑭没有反驳，他的过去实在算不上美好，但他并没有向别人倾吐苦水的习惯，只是轻点了下脑袋：“确实有一段不太值得回忆的时光，不过自从我遇上陛下之后，一切都开始好了起来。”
“以后会越来越好，”艾尔将他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拂至脑后：“不想回忆就算了，走吧，想玩什么？”
唐瑭的目光落在那些庞大的，陌生又熟悉的机器上，环顾四周，最后指向了满天栈道，穿入云霄的星际版悬浮过山车。
“这个！”他看着那些在过山车上惊叫欢笑的NPC们，眼睛都在发光。
艾尔看了一眼，隐隐感觉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很像卡洛伊星的幼崽用来训练平衡与扛晕能力的低配版航道模拟系统。
航道模拟系统对不少天生扛晕眩能力没点满的幼崽们来说，几乎算得上某种酷刑，极高速之下产生的晕眩，对他们而言，远比用来训练自愈能力的躯体伤痛更难忍受。
眼前这个虽然论速度或是弯道频率都远比不上航道模拟系统，就算丢只兔子上去都能安然无恙的坐一趟下来，但他的小恋人可是连迷雾森林的兔子都打不过的古蓝星人，更别说前段时间脑袋还受过伤————
然而看着小恋人兴致高昂的模样，艾尔拒绝的话又咽进喉咙里，只点头道：“好。”
等排队坐上那完全靠最原始的安全带固定的座椅时，唐瑭兴奋的晃了晃不着地的脚，浑然不知自己的躯体已经被卡洛伊王的精神力严丝合缝的护住，精神力的护盾能有效减缓俯冲回旋时的失重感，同时也能将高速变换的画面调节变帧，不至于让小家伙因为神经反应跟不上而感到晕眩反胃。
随着机器启动的‘滴滴’声，过山车缓缓带着游客们开始爬坡，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唐瑭几乎能感觉到前后传来的抽气声，他偏过头，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地面，看逐渐变成蚂蚁大小的排队的游客，喉咙里发出惊叹的声音。
等过山车爬到顶峰，他抬头望着流淌着星河的夜空，畅通无阻的呼吸着，似乎连夜风吹拂在身上都那样温柔。
过山车猛地下坠，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瞬，崩裂成流光的碎屑，又缓缓拼凑成完整的，重叠变换的画面，像是坐上了穿越时空的机器，高速之下，连身侧的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耳边是其他游客响彻云霄的尖叫，他只感到一点微不可察的失重感，以及刮过面颊发丝的风，身体飘飘忽忽的，不像是在往下坠，硬要形容的话，或许用‘滑翔’来形容会更合适。
这就是过山车吗？
唐瑭恍惚觉得这与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评价不太一样，并不刺激，不过感觉也不差，更像是在夜空漫步，很奇妙。
他侧头去看身旁的卡洛伊王，王面无表情的抱臂坐着，冷静到与周边的喧闹格格不入，如瀑的黑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扬。
他的目光顺着长发往后挪，看到了被头发糊了一头一脸的NPC惊恐的神情。
唐瑭：......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点想笑。
第75章 戒指
在过山车上的时候，卡洛伊王就留意到了小恋人毫不掩饰的笑容，他不免有些困惑。
这个连卡洛伊幼崽的玩具飞船都比不上的东西，当真这么有趣？还是说这个小家伙从前就未见过什么新奇的玩具，才能这么轻易的被取悦？
绕过轨道两圈半，过山车稳稳停下，NPC三三俩俩结伴离开，唐瑭也跟着卡洛伊王一起随着人流往出口走。
半途，他弯着眼睛，手拂过卡洛伊王背后垂落的长发，感受着指尖微凉顺滑的触感，看那几乎要曳地的长度，忍不住道：“陛下，我帮您把头发扎起来吧？”
总是这样散着，说不准待会儿玩其他项目的时候，又有NPC要遭殃。
艾尔瞥了眼自己的头发，很无所谓：“随你。”
唐瑭左右看了看，拉着他找了处长椅坐下，绕到他身后，对着那一头柔顺至极的长发上下其手。
陛下的头发与他的本体鳞甲一样，都是纯粹的黑，没有半点杂色，长且密，偶尔流转过充盈外溢的能量光泽，触手微凉，握在手心却会缓缓升温，甚至......
唐瑭看着勾勾搭搭往他手臂上圈的发丝，感受着毛发擦过身体的绒绒痒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称呼它为‘头发’，还是一根根细长的，类似于触手一样的存在。
他试着把缠上来的发丝拨开，发丝并没有抗拒他的动作，很乖顺的被捋下去，但紧接着，其他发丝又接踵而至，扒拉了半天，仍有一小缕坚持不懈的想要顺着他的胳膊爬到衣服里面去。
“......陛下！”唐瑭将缠满头发的胳膊递过去，无奈道：“您的头发太活泼了，它们也是有意识的吗？”
卡洛伊王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笑意，这些所谓的‘头发’其实并非存粹的兽类毛发，它们更像是能量的载体，平时如空壳一样了无生机，但一旦被注入能量，便能在主人的操控下如臂使指，如果再细致的覆上一层精神力，它们甚至能产生感官，与四肢无异。
比如现在......
卡洛伊王不动声色的感受着小恋人滑嫩的手臂，耳根温热，故作镇定胡扯：“有微弱的意识，‘缠绕’只是狩猎的本能。”
唐瑭有些吃惊：“它们把我当猎物了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
卡洛伊王回过头去看他，不意外的对上他微微睁圆的眼睛，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被炸雷惊呆的小山雀，无辜又可爱。
“只是本能，”卡洛伊王重复道：“它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唔，只是喜欢攀缠，你怕吗？”
唐瑭摇摇头，他并不会因此感到恐惧，只是单纯的有些吃惊，无端想起了西欧神话中的美杜莎，不过卡洛伊王的头发要比那些蛇头漂亮无害的多————至少截至目前为止，它们只是想顺着他的胳膊缠绕攀爬，并没有要张嘴咬他的准备。
“可是，”他的指尖也缠着几根缱绻的发丝，发尾试探着勾挠他的指腹：“很痒......”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而且...我还要帮您把头发编起来。”
卡洛伊王很配合，但是他的头发就不见得那么乖顺。
艾尔应了声好，发丝便被抽离了生机，从那光洁白皙的胳膊上滑落，独剩缠绕在小恋人手指上的一根，仍然保持着活性，一圈又一圈的在他左手中指指根处缠绕，直到一整根都从卡洛伊王的发丝间脱落，首尾相接的缠成不松不紧的圈。
暗淡的华光闪过，柔软的发丝似乎一瞬间被改变了性质，松散的丝状紧密的纠缠起来，凝固硬化成透着金属光泽的鳞甲质地的圈，纹理很漂亮，不经雕琢的镂空也显得很独特。
它成了一枚不太起眼的戒指。
唐瑭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它的大小适中，服帖的待在手指上，这让他不会感觉到明显被捆缚的感觉，却也也不会轻易被褪下。
“陛下？”他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艾尔拉过他的手，以欣赏私库内珍宝的目光，看着被他玷污标记的白皙的手指，很是心满意足。
蓝星人有互送戒指表达喜爱的习惯，他的私库内有许多稀缺昂贵的珍品可以被用来打造成戒指，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都无法被带进游戏里来。
而游戏商城里那些面向所有玩家售卖的饰品，不够独特，也并不符合他的审美，根本不配作为他送给小恋人的第一枚‘戒指’。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他的鳞片最合适，足够珍贵，独一无二，而且会长久的残留着属于王的气息，足以向全世界昭告，这个小家伙是卡洛伊王的所有物。
其实旅游手册上还说，古蓝星人送戒指的时候会互相诵念‘誓词’，那些誓词对卡洛伊王而言实在是有些太过甜腻肉麻，王无法说出口，憋了好一会，才惴惴吐出一句————
“这是我的鳞片，你会觉得讨厌吗？”
被一个小小的指环套牢，被打上王的印记————
“为什么我会讨厌？”唐瑭不理解的偏了偏脑袋，看着手上的戒指，懵懂的蓝眸里沉淀着说不清的情绪：“它很漂亮......从来没有人送过我戒指。”
艾尔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他摩挲着纤细的手指上的戒指，忽然关掉了翻译器，凝望着他的小恋人，缓缓吐出一句在唐瑭听来相当陌生的发音。
那是卡洛伊的语言，含义是‘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尽管知道小恋人听不懂，他的面颊仍然有些发热。
他重新打开翻译器，恰巧听到唐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困惑的声音：“什么？”
艾尔装作没有听见，转而解释道：“不讨厌的话，以后尽量不要摘下来，有它在，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感知到你的方位。”
当然，小家伙想凭自己的力量摘下这烙下印记的戒指也不太可能，除非他果决到连指头一起摘下来。
唐瑭很轻易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握了握手掌，适应了之后他几乎感觉不到戒指的存在：“洗澡不摘也没事吗？”
艾尔淡淡道：“洗岩浆不摘也没关系。”
唐瑭弯着眼睛笑：“我掉进岩浆会死的，陛下。”
“不会，”艾尔别过脑袋，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我不会让你再面临死亡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