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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学院(穿书 GL) 颜昭晗 3631 2024-05-24 00:00:00

《夜的钢琴曲五》。

柔声倾诉,互诉衷肠。寂静的夜,下雨的夜,希尔达说她曾经听到了陶乐思的苦痛。她的痛楚,连同她的柔情,在皮肤上抚摸摩挲。陶乐思触键犹如抚摸,她看着距离她不远的希尔达,她的神情安静中似乎有着战栗。

曲子还没有弹完,陶乐思又换了曲目,这回是《西西里舞曲》。

绿宝石。宝石一般色彩斑澜的毒蛇在身体上缠绕,绸缎在身下蜿蜒。寒风和夜色忽然升温,如流水般充斥了所有的空间,封锁住了退路。陶乐思不再去看键盘,她侧头,专注地盯着希尔达的眼睛,其他老师,其他学生,她都不再在意。

希尔达或许也在回应着她,用她的眼神,用她作为女巫的巫术,用她们的连结,温柔地对陶乐思呢喃她所听不懂的咒语。

气温越发升高,暧昧在两人之间的对视之间流淌。陶乐思缓慢地将头转向了钢琴。她稍微停了一下,手腕抬高,随后又猛烈地落了下去。

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不同于这首奏鸣曲第一乐章的含蓄深沉,第三乐章开头一连串快速的琶音宛如澎湃袭来的海水,带着愤怒和倾诉,反复将她的思绪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纠缠、哀求,绸缎被卷成了一团。陶乐思的肩膀在耸动,手指灵活,击键准确。她抬起手,又重重地落下去,仿佛是一次又一次发动着进攻。海浪无休无止拍打着悬崖,在悬崖之上的古堡中,她在迷宫中奋力奔跑,狂风暴雨骤然来袭……

这一段的演奏难度较大,陶乐思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乐曲之中了。她没有去看希尔达,现在她也不用去看希尔达了,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希尔达长发散落在枕上时,蕴含着暴风的乌云将她们托举至更高,一直高到了云端之上,听得到风的怒号。

陶乐思换了曲子。科萨科夫《野蜂飞舞》。

这支曲子很多时候被用来炫技,但是陶乐思却喜爱其中快速流淌而下的半音音阶。她如同黄蜂一般,在空中飞得很快,在阳光下奔跑着,她所感受到的只有肌肤触感火辣所带来的疼痛与快乐,甜蜜而血腥,一次又一次,前进,后退,站起,躺下,光影在面前旋转,眼前时而黑暗一片,时而流光溢彩。

“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她想。

“我爱她。”她又想。

终于,陶乐思转过头,看了一眼希尔达。

希尔达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一支烟,但是她好像根本就顾不上去吸烟。她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桌布,手背上青筋毕现。她在紧张,与陶乐思一样紧张;她也感到某种欢愉,堕落所带来的欢愉。

这一首曲子全速弹下来很短,陶乐思略微喘息了一下,马上又开始了一首舒缓而略带忧伤的亨德尔g小调帕萨卡格利亚。

在暴雨与阳光中飞行之后,缓慢降落在一片虚无的空地。痛苦如影所形,孤单的时光像风一般从指尖流淌而过。她疲惫地躺在温暖的臂弯之中,床帏垂在她的眼前;而陶乐思只想看到那个人的眼睛,无需言语,能够在人海之中,或者隔着练舞室的玻璃,再看她一眼就好……

她转过头,所有的观众鸦雀无声,不知道是真的在欣赏她的美妙音乐,还是被她选曲的随意性给惊呆了。希尔达依然端坐着,从灯光下,陶乐思看到她的胸膛在微微上下起伏着,她的眼睛闪着水光,不知道是因为激动,或者是一点点迸发而出的泪花。她抿着嘴,几乎是要用牙齿咬紧嘴唇了。

陶乐思再次换了一首曲子。这回是一首爵士风格的钢琴曲,是电影《海上钢琴师》中斗琴桥段中出现的一支曲子,名叫《the crave》。这首曲子似乎有玩世不恭的气质,还掺杂许多切分、大跨度之类的爵士钢琴技巧,但是陶乐思却又能感觉自己听到了其中的沉重,轻盈的脚步,沉重而疲乏的灵魂。

女神缓缓向天上升去,信徒们的血染红了整条河流。而陶乐思不在意这些,她不想要这些,她只记得一瞬间曾经有过的,永恒的渴望。

作为艺术学校的考试,选择爵士乐未免显得有些轻佻。但是这曲演奏完后,陶乐思站在钢琴旁鞠躬示意,听众们还是很给她面子地鼓了鼓掌。

陶乐思闪耀着某种光芒的眼睛直直盯着希尔达,当她鼓起勇气抬起头与陶乐思对视的时候,她似乎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终究还是再度移开目光,显出一种疲惫与茫然共存的神色。

 

 

第38章 晚安,桃乐丝

陶乐思在考试中的创意选曲令她赢得了尤迪特先生的一顿臭骂。

“如果不是斯坦女士说你很有天赋, 钢琴系又只剩下你一个学生,你早就被撵出学校了,”尤迪特先生气呼呼地挥舞着他手中的烟斗, “你应该去酒吧里找份工作, 或者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像个小丑一样表演。”

对此,陶乐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考试结束后, 陶乐思回到了房间里, 她觉得有点累,脑袋里空空如也,貌似是正处于一种贤者时间的状态。

她换了睡衣,倒在床上,也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躺着。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希尔达走了进来。

“收拾东西, 我们走。”她说。但是她的声音在发抖, 这让她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坚定地要求陶乐思滚出学校,滚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要走?”陶乐思从床上坐起来, 倚靠着床头, “明天是舞蹈系考试, 我还要为mother伴奏,这是你的心血,对吗?”

“我想要你活下来, 而那个舞蹈,已经无关紧要了。”她说着, 在安娜的空床垫上坐下来, 声音里透露出疲惫。

“如果我离开了, 你将会更加为难, 瓦格纳女士会质问你,其他老师会怀疑你,”陶乐思在室内的黑暗中摇了摇头,她看向窗子,雪花飘落着,堆积在窗台上,“我不会走,我还要留在这里,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希尔达不说话了。她坐在安娜的床上,陶乐思听得到黑夜之中她的呼吸声。天完全黑下来了,她看不见希尔达的身体,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用自己的意识,仿佛她突然生出一对神奇触角一样,在黑暗中抚摸她身体的轮廓——

“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请你都告诉我。”希尔达站起身,显然她努力想要说什么,可是过了许久,她也只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希尔达,”陶乐思从床上下来,在黑暗的房间里凭借着感觉找到希尔达的位置,然后伸开手臂拥抱住她,“希尔达,求你了,不要推开我,让我就这样抱着你,再多一会儿。”

希尔达没有说话。她好像在陶乐思的头顶很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她也回拥住了陶乐思。

她的个头比陶乐思要高,陶乐思刚好能够埋到她的颈窝里。她贪婪地呼吸着希尔达身上的气味,香烟、熏香、旧书、雾气、森林、河流,她将侧脸贴到希尔顿胸前,感受到在她的衣物和皮肤下血液在血管流动。

现在,她似乎可以从某种程度上理解索莎娜的神使狼人对于希尔达血液的渴望。但是她并不想伤害希尔达,她也不想撕开希尔达的血管,畅饮其中的鲜血。

“这几天,不要离开学校太远,不要和可疑的人打交道,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不要把你发现的事情告诉别人。听明白了吗,桃乐丝?”希尔达附在陶乐思耳边说道,用一种忧伤的语气。

“我知道了。”陶乐思说。

希尔达放开陶乐思,她在黑暗中凝望陶乐思。窗外雪花安静地飘着,暖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偶尔有风刮过来,窗户上的玻璃咯吱咯吱地响。

希尔达想要说些什么,陶乐思感觉到指尖之下她肌肉的紧张。最终,希尔达却只轻声地说:“晚安,桃乐丝。我——晚安。”

第二天,是舞蹈系学生的期末考试。上午集体舞蹈,下午单独舞蹈。在跳《mother》的时候,陶乐思被薅上台当伴奏。

考试结果令人满意。这也是陶乐思第一次看到这支舞蹈的全貌。

她知道这首舞蹈无论是音乐还是编舞都非常现代,尤其是对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而言,更是无比先锋。舞蹈演员们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祭祀,将一个看不见的神灵高高地举到头顶——但还不够高,于是几名演员托举着一名演员,做出搭建高塔,想要继续攀登的意象。很快,被托举的演员假装摔落下来,展现出挣扎、痛苦和死亡。

由于伴奏简单,所以陶乐思能够一边弹琴一边观察着每一个舞者。她发现所有演员都神情呆滞、严肃,乃至于令人不舒服,不过这可能是编舞需要;她还注意到,索莎娜的眼睛好像变成了黑色,不过距离太远,也看不真切。

好在这支舞并不长,几分钟之后,陶乐思完成任务,就相当于没什么事了。

舞蹈系的所有学生考完试,已经是到晚上了。索莎娜心情很不好,她在下午的单人舞蹈测试中失误了,摔了一跤,感觉到十分社死。

陶乐思安慰了她一通,索莎娜又高兴了起来。她说她已经订好了去美国的飞机票,她要做一次长途旅行,先去美国的姐姐家中,然后赶在圣诞前再回到她的家乡。于是,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陶乐思闲聊,她要去收拾行李了。

索莎娜走后,陶乐思去了格雷厄姆酒店的667层,她现在已经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了。克劳迪娅知道陶乐思不喜欢侍应生过分热情的招待,所以当陶乐思出现在酒店里时,所有人都会神奇地人间蒸发掉。

陶乐思不知道克劳迪娅是用什么方法统治这间酒店的,利用催眠术、记忆篡改还是金钱什么的。但她知道,克劳迪娅总是欢迎她的到来。

“这两天你们的期末表演我都去看了。”克劳迪娅说。

窗前的画架上挂着克劳迪娅新画的画作,一个巨大的马桶搋子。但是克劳迪娅说那就是赫卡忒手持的火炬。

“你觉得今天早上的舞蹈怎么样?那时希尔达亲自编舞的,以祭祀赫卡忒母神为主题。”陶乐思说。

克劳迪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浅薄的凡人,肤浅的舞蹈。你居然会被这样浅薄的供奉所取悦?”

眼看陶乐思就要因为爱豆名誉受损而手撕克劳迪娅,克劳迪娅却又慢悠悠地说:“可是昨天晚上你的表演,却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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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昭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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