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涵换了黑色的西装,坐在副驾上,柏妤柔开车去往陵园,出门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上,等她们脚落地,天空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你想亲人,亲人也在想你,她们现在正在掉眼泪。”柏妤柔说。
戚元涵心头那点难受被冲淡了,她抱着花上台阶,柏妤柔也抱了捧花,是白黄色的菊花。柏妤柔家里离华市很远,来回两头跑,时间上不划算。
柏妤柔就玩笑的说,她来祭拜祭拜戚元涵的父亲,到时候让戚元涵的父亲给她亲人打电话问个好。
陵园里有不少人,基本都是来祭拜家人的。
戚元涵扬起头就看到了周家。
当初他爸爸去世,是周家人买的墓地,就跟周家人的墓地挨着,说是什么远亲近邻,他们两家人到地底下也是至亲。
戚元涵蹲下来,把自己的花放在墓碑前,柏妤柔跟着蹲下来,说:“叔叔好,我这捧菊花更好看一些,你多看看这个,养眼。”
戚元涵给柏妤柔做了个介绍,开始跟她爸爸聊天,说:“这是我的合伙人。很能干的。我现在过的很好,离开了周家,有自己的公司,能挣很多钱,衣食无忧,跟你以前想的一样,过小公主的生活。”
聊了些家常,她压着声音说:“还有一个叫叶青河,她可能比较闹腾,说来,性格跟你很像。”
往日,她来祭拜父亲,都是不说话的。因为周家人会跟着她一块过来,说是要一块祭拜,实际就是另类的监视。
戚元涵告诉她爸爸,她还在努力,一定能拿下周家。
那边周家人朝着戚元涵看过来,老爷子拄着拐杖,眼睛眯成一条缝,算计都写在脸上了。
老爷子捏了捏拐杖,把几个孙子到跟前,试胆一般地说:“你们谁想在祖宗面前露一手?”
他说完,周家一大家子没几个人走上去,老二家的周炜川不敢过去,老三家的周三叔抱着手臂不让自己儿子动。也就老大家的周冠宁走出来了。
周冠宁现在慢慢接手周家了,说:“爷爷,我过去激一下元涵,看看她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老爷子点头,“带捧花过去,基本礼貌要在。”
周冠宁点头,他表现的很沉稳,他接手家里的生意,很想做点成绩出来,偏偏这几天戚元涵横插一脚,一直咬着他,搞的他举步艰难。
戚元涵还在跟她爸爸说话,说着,一捧菊花放了下来,她动作停了停,周冠宁鞠了一躬,说:“叔叔,你放心,我们还是把元涵当周家人,她随时都可以回来。”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虚伪至极。
戚元涵把他的花放在一边。
周冠宁性子算是几个孙子里最沉稳的,戚元涵跟他说话的次数不多,但是他开口就一股子老爷子腔,叫人很不舒服。
周冠宁又说:“当初爷爷把股份给我的时候,其实他给你准备了东西,他打算给一间老洋房你。”
戚元涵听笑了,“你们家拿走我爸三套洋房,你爷爷假大方三个儿子一人一套,我嫁给周炜川,就给我一套?是我跟着周炜川沾光,还是你们家的施舍?”她嘴角扯出一个讥讽弧度,说:“我跟你姐姐关系还不错,实在不想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
周冠宁戴着眼镜,人看着斯斯文文的,他没套到话还不舍得走,微侧了下身,看着戚元涵,说:“元涵,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戚元涵没回应。
周冠宁自顾自地说:“一个人心跳结束,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能听到周围人说话。”
戚元涵攥了攥手。
所以他想说,她爸爸死的时候,还清醒的听到这些人怎么瓜分他幸苦积累的财产吗?还清醒的知道,他信任的人在一步步算计他的女儿吗?
她手指着周家墓地,“你现在,滚回去。”
老爷子站在最前面,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笑意,很满意周冠宁的做法,觉着自己没选错人。
就算做了再穷凶极恶的事,他们在人前还是得保持好形象,要维护他们周家的名声,这就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周冠宁很有城府,人看着很深沉,现在本性暴露,就是彻底的斯文败类,他说:“你爸爸咽气的时候,我们陪在旁边,帮着清算了所有财产,你爸爸把眼睛闭上……”
柏妤柔捡了捧菊花冲着周冠宁脸砸过去,怼道:“得亏你现在是个父亲,你还有孩子,你说出这种话要脸吗?”
周冠宁只是迟疑了一瞬,但下一瞬又变得利欲熏心,一心向商,说:“因为戚叔叔比较愚钝,我跟他不一样。你们没必要以卵击石,退出竞争对你我都好,不然投出精力人力物力,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冠宁说这话有几分底气,戚元涵如果非要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也可以去偷戚元涵的项目。
今天是来祭拜父亲的,戚元涵不想谈论工作更不想跟周家人吵架,偏偏,这些人非要找上门来。
她很生气,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柏妤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个“忍”字,拉着戚元涵往外走。
戚元涵紧抿了唇,不停的安抚自己不要冲动,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一定要稳住,不能前功尽弃,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以前那么苦她都忍过来了,别说这点事了。
戚元涵把自己安慰好了,一步步的出了陵园。早上的细雨停了,露出一大颗骄阳。
她觉得,有时候疯一疯挺好,不然多压抑啊。
周冠宁说完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戚元涵父亲的墓碑,他们送的花都被放在了一边,于是他低下头把花扶正了,稳稳当当的放在正中间。
好像是挽回了周家人的面子一般,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突然后背被人踹了一脚,他一头撞在了墓碑上,花岗岩又硬又重,这一头撞上去轻不了。
与此同时周家人开始喊了,有的喊周冠宁的名字,有的是在喊“叶青河”三个字。
刚刚戚元涵一走,叶青河就带了一大帮人出来了,她穿了件黑裙子,身后是二十多号人,上来就把周冠宁摁住了。
周冠宁嘶了声,手扶着墓碑要站起来,那壮汉立马加大了力度,他被人按在了地上,他怒道:“叶青河,你要做什么,赶紧给我放开。”
“我做什么?我来保护我姐姐啊,你们刚刚欺负她,我都看在眼里的。”叶青河猜到了他们会在这天欺负戚元涵,她特地过来的,她冷笑着,然后扭头看着周冠宁,说:“我看你做的挺好的,这么有诚意怎么不多磕几个响头啊?”
“叶青河,你快把人放了。”老爷子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过来救人,刚刚叶青河来的突然,直接从墓地四面八方包了过来,他们压根就没准备,谁能想到,有人这么可怕会跑到墓地来埋伏。
也就这个疯子了!
叶青河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是跟周冠宁重复说:“道歉,我让你道歉。”
周冠宁肯定不会道歉,叶青河抬了下手,后面穿黑衣的保镖们,摁着周冠宁肩膀,对着他的膝盖一踢,让他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叶青河又举着手机,说:“你们可以过来试试,我不介意把他刚刚说的话全发到网上,让所有人欣赏一下你们的嘴脸,他现在刚接手周家吧,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们家的股票动荡得起吗?你们公司的股东还支持他吗?他还能掌权吗?”
老爷子沉了脸,叫周炜川去拉人,他是最有资格去的,周炜川哪里敢,他见识过叶青河有多狠的,大冬天的,一脚把他踹进湖里爬都爬不起来。而且他还想跟戚元涵和好,不想出这个头。
老爷子又看周三叔,周三叔哼哼两声,心说:你现在知道我们了,一开始你怎么看不上我。我就不去。
一家人各怀心事,没一个人敢动的。
叶青河看着,笑嗤了一声,歪了歪脖子,扭头看着还在挣扎的周冠宁,说:“好好磕头,让你们周家的列祖列宗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认错的。”
她说完,那些保镖就摁着周冠宁的头,让他磕头,周冠宁的额头贴着地面撞得砰砰响,这一声声的撞在地上,把周家的颜面撞的稀碎。
不管他真心磕还是假意的磕,但是他现在是屈辱的,是真正的跪在了戚爸爸的墓碑前。
叶青河半蹲着,她看周冠宁,红唇翕动,说:“我也听过说一句话,你要不要听听。”
“叶青河你赶紧给我放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操。”周冠宁愤怒的狠话还没有说完,又被保镖给按了下去,眼镜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摸,手又被踩了一脚。
“真不礼貌,我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叶青河手撑着膝盖说:“我听说,人清醒的时候受的屈辱,会变成一辈子的阴影,尤其是那种,想挣扎又挣扎不了,任人宰割的时候,愤怒都是无用的,特别特别特别的绝望和屈辱。你给我反馈一下,是不是?”
周冠宁咬着唇没说话,他的确愤怒,这么多人在,还当着他们周家人的面,太他妈的丢脸了。
叶青河提了下声音,语气尖锐,“我问你话呢,周冠宁。”